“伯父,你这和老爷子一样喜欢卖关子的习惯,真叫人不敢恭维。”
陆寒江没好气地道:“最多还有半年时间,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锦囊妙计,好歹给我透个底先啊。”
陆尚书笑而不语,他重新入座后悠然品着香茶,好半天才开口说道:“妙计自然是有的,只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孟兄做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嘁,行吧。”
陆寒江也没有纠结,他同样对于老爷子的本事很看好,但他更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若是万一老爷子马失前蹄,起码他不至于直接成为板上鱼肉。
这么多年的锦衣卫不是白当的,一搏之力,他还是有的。
既然陆尚书不愿道明真相,那这话题也就聊不下去了,两人喝着茶,聊了聊京中的局势。
正说着,忽然外头老钱匆匆来报:“老爷,族长,出事了。”
老钱步履匆忙神色紧张,陆尚书立刻就是把脸一沉,陆寒江同样也眉头一挑:“发生什么事了?”
老钱深吸一口气:“思诚小少爷落水了。”
陆尚书霍然起身,他的神情十分严肃,陆寒江则是垮着个脸,那表情似乎在说“就这?”
只是陆尚书当面,陆寒江也没有表现得那样过分,他咳嗽了一声,郑重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都快混成京城一霸了吗,怎么还有人敢对付他?”
陆寒江默认了这件事不会是个意外,毕竟他刚刚回京,脚前脚后这陆思诚就落水了,若说没有旁人的算计,他是绝计不信的。
陆尚书同样也是这个看法,老钱看着两人无奈地摇头道:“事情才发生,我也只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好在人救上来了,现在已经送回家了。”
“我去看看。”陆尚书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陆寒江却并不着急,他送走了伯父之后,转而对老钱问道:“给锦衣卫捎个口信,让他们查查怎么回事。”
“明白。”老钱应声退了出去。
京城是锦衣卫的老巢,没让陆寒江等上多久,今日陆家小少爷落水之事的全盘经过就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今日陆思诚约了几个相识的好友一块游湖,几个人财大气粗,将一整艘画舫都包下,此事似乎是惹得其余几位公子哥不快。
此类事情,先来后到并非真理,从来都是价高者得,那几位公子哥虽然来得早,但陆思诚几人出的钱多,所以这头筹自然被他们夺了去。
几位公子哥不忿,他们也都是官宦人家,而且家世不差,尽管陆思诚有个强大到离谱的哥哥,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激了几句之后,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双方由口头争执发展到了肢体上互相推搡,于是意外就发生了,不知是谁下手没了轻重,直接将陆思诚推入了水中。
要命的是,陆思诚不会水,画舫上除了一众花花绿绿的姑娘之外,就只有几个小厮,这几个小厮生得唇红齿白,打扮起来比姑娘家还要娇嫩三分,看样子同样是救不得人的。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除了惊惶失措地大吼大叫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做的。
结果还是过路的船夫及时把人救下,但耽误了这点时间,救回去之后,陆思诚这小身板直接发了高烧,连大夫看了都直摇头。
“大夫,我那侄儿如何了?”守在门外的陆尚书看到了大夫出来,立刻上前问道。
老郎中摇摇头:“老夫无能,天气寒凉河水冰冷,加之小公子体弱,这泡的时间长了,恐怕.”
他言尽于此,但话语中的无奈之意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陆尚书面沉如水,却还抱着一丝希望:“大夫,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老郎中叹道:“老夫尽了人事,接下来只得听天命了,老夫给他开的药,一会儿服下之后,若是小公子能够挺过今夜,那一切还有转机,若是不能唉。”
陆尚书抬头望天,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收拾了一下表情,让人将老郎中礼送出府,正好和姗姗来迟的陆寒江打了个照面。
“伯父。”陆寒江上前行礼,看刚刚那大夫的脸色,他大概已经能够猜到屋子里头陆思诚的情况了。
生离死别陆尚书看得很淡,他朝着陆寒江点点头,然后直言道:“思诚福薄,你们俩这辈子还有没有缘分做兄弟,就看今晚他能不能熬过去了。”
陆寒江颔首表示理解,他隔着房门都能听见里头那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这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陆启年的夫人,他的娘亲。
陆尚书转头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陆寒江,然后说道:“进去看看吧,或许就是最后一眼了。”
“哦。”
陆寒江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上前撩开了门帘,进入了屋中,扑面而来的浓浓药味让他不由得掩住了口鼻。
透过屋子中略微有些昏暗的光线,陆寒江看向了床边还哭得不能自已的妇人,以及木人一般伫立在边上,满脸沧桑的中年人。
陆寒江张开了口,却发现到喉咙口的称呼无论如何都从嘴里发出,他的声带像是卡了壳,也或许是在一瞬间,他对面前的这陌生的两个的认知产生了奇妙的偏移。
那中年人注意到了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似乎同样有着什么说不出口的话,半晌之后,他才嘶哑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嗯。”陆寒江应了一声,然后上前两步,终于看见了床榻上陆思诚那苍白的小脸,真是和他完全不像。
“夫人。”陆启年弯下身,扶着那妇人的肩膀,示意对方陆寒江来了。
可当那妇人转头看向陆寒江之时,婆娑的泪眼立刻被一抹滔天的恨意所替代,那原本柔弱的面容变得如同恶鬼般狰狞可怖。
“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思诚对不对!”
那妇人尖叫着朝着陆寒江扑了过来,张牙舞爪仿佛野兽一般,陆寒江沉寂的眼眸没有半分波动,他侧开身子,任由那妇人撞倒在了门框上。
“夫人!”陆启年惊慌地跑过抱住了状若疯狂的妇人,口中以痛苦的语气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他是你的儿子寒江啊,他怎么会害思诚呢。”
“他不是我的儿子!不是――!”妇人疯狂地叫喊道:“我只有思诚一个儿子!”
“夫人.”陆启年面露酸楚,他紧紧抱着那妇人,抬头看向陆寒江之时,却发现视线里早已经寻不到对方的身影。
来到屋外的陆寒江终于得以松开捂着嘴的口鼻,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着迎面而来的陆尚书面色复杂地道:“你母亲受了刺激有些神志不清,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寒江微微点头,他似乎已经听不到屋子里的任何声音,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东宫的方向,这种熟悉的手段
“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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