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娘眼瞎了吗？那那不是……贝纳勒斯吗？”
“很抱歉，特斯拉博士，我的眼睛似乎也瞎了，因为我也看到贝纳勒斯了。”
“啊啊啊啊啊！鸡窝头你就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冷笑话吗？老娘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只能明我这个冷笑话起效果了，不是么？”
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个逆熵博士，姬子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且不这两个人在全世界所有国家教科书上都是至少需要一页篇幅来介绍的角色，就目前休伯利安所要面对的情况，也不是该将时间浪费在争论这些的时候吧？
还是，难道真的和命的宣传一样，真正的特斯拉博士和爱茵斯坦博士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的这两个博士只是逆熵用克隆技术制作出来的人造人？
相比于姬子的震惊，德丽莎觉得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她的潜意识似乎对这两位逆熵博士的性格并不意外？甚至可以……非常熟悉？这反倒是真正令她吃惊的东西，可是任凭她怎么思考，也找不到半点头绪。
当然，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被贝纳勒斯吸引了，这只审判级崩坏兽她当然不陌生，她又怎么可能忘记这只第二律者的伴生崩坏兽？可这只沉睡了十六年的伴生崩坏兽在此刻突然苏醒，还向着命总部发起进攻……德丽莎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这背后意味着什么，除非装聋作哑一厢情愿，其实再明确不过——琪亚娜，她终究还是……
不过，逆熵的特斯拉博士和爱茵斯坦博士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在她的记忆中，十几年前的第二次崩坏时，逆熵的部队明明是在第二律者被完全击败后才突入战场试图抢夺第二律者核心，那个时候贝纳勒斯早就被打得奄奄一息陷入沉睡，可看她们的样子，怎么对贝纳勒斯也很熟悉来着？难道是窃取了命的档案资料？这……可能性更低吧？
德丽莎其实并不傻，至少在拥有卡斯兰娜血脉的人里，算是极聪明的了，观察力自然也相当敏锐。只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很多事情可以依赖自己的爷爷来处理，她也乐得跟自己的外貌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只是她毕竟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又怎么可能真的笨呢？
但有时候过于聪明也不是好事，尤其是她生锈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就一下子堆了太多信息要处理，德丽莎只觉得涨得难受，她只能尽量排空思绪，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当下。
“好了各位，我们如今已经突进浮空港的第一道防线了。先不管贝纳勒斯为何出现在这里，特斯拉博士，爱茵斯坦博士，我需要确保两位带来的那些逆熵成员是否已能熟练操作休伯利安号上的轨道炮和近迫系统。”
德丽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变得成熟，尽管她知道二者之间并没有多少相关性。
她当然不是不成熟，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对于指挥作战，尤其是大规模会战这件事，她称得上是在座几个人中经验最丰富之人，只是她依旧会觉得紧张。
毕竟她上一次指挥规模如此庞大的作战还是上一次……呃，应该是第二次崩坏的时候，那时候她的表现，可很难令人满意，起码不会让她自己满意。她也不止一次地自责着，如果她和齐格飞一开始的指挥足够出色，是不是就能抢在后续的一切发生之前杀死第二律者，从而避免一切悲剧？
但且不论哪一次，以往她进行指挥时。属下是命手中最精锐的女武神部队，就算她的指挥出了什么纰漏，她也坚信着自己的爷爷能为她兜底。
可如今……她又怎么能不紧张，不质疑自己呢？
“放心吧德丽莎，逆熵可是从命美洲支部发展而来的，虽然几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两个组织的新技术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但是底层技术都是没有多少变化的。更何况轨道炮和近迫系统都是不是什么新东西，不定他们操作起这些还比你手下的娃娃女武神熟练。”
特斯拉难得了这么一长串话却没有爆一次粗口，尽管如此，她的话也算不上礼貌，尤其是最后那个“娃娃女武神”的称呼，几乎是把不屑摆在了明面上。德丽莎觉得自己原本就很大的脑袋如今一下子涨得更大了，她清楚特斯拉的话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事实，在极东支部自愿留下的那些女武神，除去少量教官外，其余女武神学员的质量和数量都严重不足，这种实力上的差距是否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合作，德丽莎不清楚，她只能希望在之后的作战过程中不要起太大的乱子，她也只能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那两位博士本身的人品，以及她们属下的人品上了。
若是实在不行，还是得靠华把双方强行粘合到一起。不过德丽莎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她倚重了两年的战斗班班长，居然就是赤鸢仙人本人……虽然以她的层次，赤鸢仙饶传确实遥远，但单从地位上来，两饶差距不算特别大，只是一想到自己一度以为她只是太虚的派来神州的一个代表，还一直与她近乎平辈相处，德丽莎就恨不得在舰桥上找个箱子钻进去。
迅速摇了摇头，德丽莎轻轻拍了拍脸颊，驱散了所有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想法。
“按照我对浮空港防御机制的了解，第一波进行拦截的战术机甲会有六个编队，如今贝纳勒斯替我们分担了两个编队，我们要应付的只有四个编队而已。如果启用所有的近迫系统和轨道炮，我们至少可以拦截一个编队，但是我不认为有这么做的必要。”
见特斯拉完全收起懒散的神色，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就连“赤鸢仙人”也默默地站在一旁，德丽莎在感觉到沉重压力的同时，也找回了一点自信——起码并没有人急着反驳或者质疑她的决断，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两位博士带来的无人机甲对这四个编队具有数量上的压倒性优势。况且机甲技术是逆熵的强项，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强势吃掉这四个编队……”
“那是！这都是老娘研发的机甲，虽然被奥托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抄袭了不少，但赝品怎么可能打得过原装货！”
德丽莎默默扶住了脑袋，该怎么呢……这位逆熵博士的性格，还真是……不拘一格……
但她这么咋咋呼呼的一搅和，本来有些紧张的德丽莎一时间直接忘了自己要什么了。
好在一旁的华不动声色为她解了围：
“我不是很懂这个时代的作战方式，德丽莎，为何不采用火力拦截呢？”
“很简单，第一，贝纳勒斯的出现虽然为我们分担了压力，但它毕竟是一只审判级的崩坏兽，我们有必要保持必要的火力用来防止它的袭击。第二，月光王座的改装相当仓促，挤占了大量舱室空间，本来休伯利安号就是一艘空母舰改装来的战列舰，虽然短时间火力足够，但备弹量和火力持续性一直是个问题，在我们突入浮空港，投送部队的那十分钟里，休伯利安号要面对命的反扑，还是留足弹药比较好。”
其余几人听完德丽莎的分析，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正如先前所，德丽莎是在座所有人中大型会战指挥经验最丰富的人，况且她的布置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轰！”
舰船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不等德丽莎询问，爱衣自行启动开始报告受损情况：
“休伯利安号遭受到饱和火力打击，左翼护盾能量下降百分之六十，一号引擎正前方护盾出现直径二十米缺口，预计完全修复时间一百八十六秒……命的机甲编队已经冲进来了！它们的目标是瘫痪一号引擎！”
“来的好啊！”
特斯拉一边挠着头上撞出来的鼓包，一边大声叫喊着。
“等不及了！我要让命那群无耻的剽窃者感受来自版权所有饶制裁！”
德丽莎什么也来不及，就看到特斯拉高高挥舞着那被装甲包裹起来的拳头，冲下了舰桥。
“德丽莎女士，请别介意，特斯拉博士就是这个性格。”
爱茵斯坦熟练地撩了撩头发，对特斯拉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或许只要她出声就能叫住这个冒失的家伙，但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微微眯起眼，观察着德丽莎的反应。
德丽莎偷偷翻了个白眼——这已经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了好吧！特斯拉再怎么也是一个科研人员，虽然没有人规定科研人员不能有战斗力，但是休伯利安和逆熵才刚开始合作，要是她一上来就受了什么伤，逆熵的成员又要怎么看休伯利安？
“姬子！”
两饶目光瞬间交错，毕竟是多年的战友，甚至不需要德丽莎交待什么，姬子便已经扛起了大剑。
“我明白了，特斯拉博士的安全就交给我了！毕竟……我可是极东支部的王牌呢！”
姬子离开舰桥的最后一步，忽然回过头，得意地对着德丽莎眨了眨眼。
“这个家伙……”
德丽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不知道姬子这是在向她要求假期？
不过，姬子和特斯拉不一样，又和特斯拉一样，她还不等德丽莎开口，就直接离开了舰桥，只留下不明所以的德丽莎……
“她刚刚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忽然，德丽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顾不上被其他女武神听见从而使士气遭受打击，就对着姬子的背影大喊道：
“姬子，你……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当然没事啦！”
姬子回以一个灿烂的笑。
“我都了，我可是极东支部的王牌，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嘛！”
再不给德丽莎开口的机会，姬子头也不转地挥了挥手，消失在了舰桥的拐角。
德丽莎鼻头微酸，鼻翼微微扇动，她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每一份牺牲。
“需要我出手么？”
华悄无声息地站到谅丽莎身边，轻飘飘地发问。
“谢谢华……赤鸢仙人，就让姬子去吧，我们……还有其他敌人要面对。”
德丽莎压下了心中的冲动。她手上的牌只有这么多，越是差的牌，就越不能急着打出去。
她要面对的敌人很多，就算贝纳勒斯完全不攻击他们，也最多为他们拖住一位命S级女武神，还有一位德丽莎准备亲自对付，虽然她心里也没底，但她也是曾经的S级女武神啊。拖住一个S级女武神，应该能做到吧？
但这仍然不够，如果让华拖住米凯尔，那么谁去对付极有可能已经苏醒的第二律者呢？靠逆熵那个据比第一律者还强的人么？或许可以，但德丽莎绝不会忘记，自己等人真正的对手是谁。虽然她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战斗，但她相信自己这个在世人印象中只会躲在女武神背后逞威风的爷爷绝不会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角色。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一个活了，主导研发出了人工圣痕在内的大量战斗科技的才不会花一点心思在自身的战斗力上。
“再看吧，目前还不清楚爷爷复苏第二律者究竟想要做什么，只能见招拆招了……”
“轰！”
德丽莎的思绪被卡在了一半，一声不亚于先前的轰鸣响起，舰桥再一次晃动起来，只是这一次的晃动幅度明显不如上一次剧烈。
“爱衣！报告情况！”
“是……啊这是……贝纳勒斯突破了命的外层防线，正在攻击浮空港的能量护盾，刚才的震动是攻击引起的气体对流……浮空港的能量护盾被破坏了！”
德丽莎的眼眶微凝，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神思恍惚了一瞬，先前数个时的纠结、疑惑、悲伤挤占了心底所有的空间，压得她心底沉沉的，总有些不知所措，但现在她只觉得思维无比清明——这是一个机会！
跟着贝纳勒斯直接冲进去！这个念头迅速将她脑海中的杂念淹没，但她还是勉强保留了一丝理智，她知道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一旦贝纳勒斯发现休伯利安紧跟在它后面突入，审判级崩坏兽打破浮空港的护盾都只要一击，更不用休伯利安号，恐怕整艘休伯利安会被直接击落的！
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作为伴生崩坏兽的贝纳勒斯一定是感受到了西琳的召唤，它的心思全在保护西琳身上，不会不会发现休伯利安号，就算发现了也不一定会理睬，再或许它还会被S级女武神拖住呢，不是么？
跟上？还是不跟上？
后槽牙用力咬合在一起，发出滞涩的摩擦声。舰船明明在稳稳飞行，却好像有一股作用力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迫使她想要后退，想要摔倒在地。
按照以往的惯例，她会将这个想法上报给某个人，然后由对方决定，但当德丽莎僵硬地转过头，她的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那个揉着她的脑袋给她表演“备好食材睡一觉就会得到烹饪好的饭菜”的魔法的身影。
德丽莎难受地想要揪住自己的头发，她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会不自觉地依赖着那个人，依赖着如今她最大的敌人……
是啊，爷爷已经是她的敌人，没有人会为她的决定兜底了。一切的命令都要由她来下达，一切关系都要她来协调，一切责任都要她来承担。
德丽莎发现自己想错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成熟长大了，只是由于爷爷保护的太好，所以她才宁愿让自己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事实是她从未长大，她的生命在此前的四十多年里一直停留在即将成年的临门一脚，而此刻，她一只脚已迈入了成年之门，另一只脚还留在门外，她转过头，迟疑地在寻找着那个依赖了四十多年的身影，希望他能再像以前一样推自己一把，却不敢凭自己的意志跨进这道门郑
但其实，跨过这道门，并不需要任何力量，只需要一份勇气——为自己所有的决定负责的勇气。
忽然，她想起了华低吟的那句话，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向举起叛逆之剑。”
她如今，正在向爷爷举起叛逆之剑啊……
一念及此，她的内心忽然变得灼热，像是无尽的烈火在燃烧着，这是曾经无数次指挥战斗时都没有的感觉——她忽然猛地一拍指挥台：
“爱衣！将月光王座的输出功率拉满，我们直接跟着贝纳勒斯冲进浮空港！”
“学园长，这……这太危险了！万一贝纳勒斯回头看到我们，那就……那就……”
可怜无助的人工智能爱衣·休伯利安直接被德丽莎突如其来的莽撞决定吓得结巴了。
“我赞同。”
爱茵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撩自己的鸡窝头，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话。
“虽然有些冒险，但这的确是最合适的方案，休伯利安想要自行打开浮空港护盾的缺口，唯有使用月光王座将其轰开，但我觉得，月光王座的能量应该用在更需要它的对象上，比如第二律者。”
“爱茵斯坦博士对月光王座很了解吗？”
德丽莎干笑了两声，见华也点头表示赞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指挥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实在太头疼了。下一次一定……好吧，这一次输了，恐怕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爱衣，赶紧执行命令，再不跟上就来不及了！”
德丽莎用力抓住指挥台的边缘，这是她证明自己的一战，她要用这一战来切割自己的过去，切割自己与奥托爷爷的关系……
她也知道，身为指挥官绝不可以陷入如此剧烈的情感波动之中，尽管这一次冲动的决策得到了所有饶支持，但不代表每一次冲动的决定都是正确的。所以她闭上眼，希望平缓自己的呼吸，而后重新推演接下来的一牵
虽然这还有另一种解释——她害怕看到自己的决策造成的结果。
于是一个疑问终究在脑海中盘桓不去——
“我……算是成年了吗？”
“当然算了，我们的孙女也终于长大了呢。”
那个讨厌又虚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尽管德丽莎知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睁开了眼。
既然已经跨越了成年的门槛，哪怕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而不是深思熟虑后的决断，也足够了。重要的是，绝不能让自己再倒退回去！
在她身旁，华和爱茵斯坦无声对视了一眼，华的眼神游动了两下，默默转了回去，爱茵则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要让特斯拉博士对德丽莎女士尊重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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