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血红的灯光在闪烁,而站在其下的米凯尔呆愣愣的,不发一言,也没有动作。
“可……”
他攥紧了拳头,在那警报声中场休息的一瞬间,门外传来了急迫的脚步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把将柜子连门捶得粉碎,冲到了走廊上,却只看见了华远去的背影。
虽然远去,但她嘴中念叨着的话语却分毫不差地传进米凯尔耳中。
“我有我能做的事……我有我能做的事……”
米凯尔向着她的背影微微抬起手,但根本无法挽留住她的远去。
直到那背影彻彻底底地消失,他才重新迈动脚步,并且越来越快——他径直跳下住宿区,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踩着滚烫的柏油路面,向着向日葵花圃狂奔而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全身上下都被燥热的汗水所打湿,滴在柏油路面上,让它更加黏稠,以至于几乎无法行走。
米凯尔干脆跳下路,跑入花圃之中,用双臂粗暴地分开花海,口中还念叨着卑弥呼的名字。
渐渐地,他终于看到了那孤立在花海中的一抹火红,她的发梢被翻滚的气流逐渐拉长,与花朵纠缠在了一起,而看到这一幕之后,米凯尔的动作却缓慢下来,他换了个姿态,已更警惕的姿势向着卑弥呼靠近。
“米凯尔?”
卑弥呼侧过脸,她高挺的鼻梁被霞光勾勒出金边,米凯尔将视线越过她,看向更高处的装甲板——现在是凌晨,模拟天气系统不应该发出这样的颜色才对。
但随即他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身边的向日葵花包,那些丑陋的,本来不应该有所偏转的花包,此时正缓缓地转动起来,将脸对向前上方的装甲板……那里,有着另类的晚霞。
米凯尔瞬间明白了,如果不是警报系统误判,如果第七律者的权能相比于历史并没有改变,那么这份光亮或许也并非是模拟天气系统异常,而是——装甲板受热,几近融化后呈现的,近乎于晚霞的色彩。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卑弥呼的脸上时,神色已有些复杂。
他方才已经感受过了,卑弥呼身上并不存在律者级别的反应,她并不是炎之律者。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但……既然第七律者不是卑弥呼,那又是谁呢?
这个疑惑刚刚涌出,便被喜悦的海洋所淹没。
于是,在卑弥呼尚未来得及反应的那一瞬,米凯尔紧紧环抱住了她。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他不断地念叨着,搞得卑弥呼有些不明所以。她只是温柔拍了拍前者的肩膀,而后轻柔中带着一丝尴尬地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米凯尔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过激了,他一边抹着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的眼泪,一边挤出一个苦笑,急切地喊道:
“队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浇花,赶紧跟我去避难所——呃!”
他拽住了卑弥呼的手腕,但却怎么也拉不动她的身体。
卑弥呼的笑容愈发温柔,但她的语气却也万分决绝。
“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伴随着她的话语,整个地下空间剧烈的震动了一番,米凯尔的童孔瞬间被火红占满,他与卑弥呼抬头看去,只见高处的装甲板被打出一连串的凹陷,而后,五六道炎流喷涌而下,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个绚烂的十字形火花。
米凯尔咬着嘴唇,神色挣扎了几下,再次哀求道:
“队长,不要耍脾气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那就死在这里好了。”
“队……”
米凯尔没想道卑弥呼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卑弥呼趁着这个机会抽回了手腕,即使头顶有装甲板的残渣不断坠落,她依旧提着水壶,闲庭信步地浇着花。
脚下的地面不停颤抖着,有些向日葵的根茎已然翻出了土地,可卑弥呼并不在乎,而是细致又麻木地浇灌着每一朵花包。
“正是因为必死无疑,我才更想死在这里,死在我亲手种下的花圃之中,而非狭小闭塞的避难所,最后连尸体也被坍塌的石块压扁,最后与其他人的碎肉混在一起。亦或是当他人变成死士之后,再被他们分食殆尽。”
“轰!”
“滚!
!”
头顶传来一声爆破声,夹带着米凯尔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怒吼。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顶部的第三十三层装甲板蜿蜒出巨大的裂痕,而后在特殊合金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中,“天穹”塌陷,一道炙热的焰流贯穿了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占满整个视线的巨大十字,最后狠狠砸入不远处的人工湖中。
湖浪倒卷而出,可才刚刚抛洒到半空中,就被升腾的热浪气化,化为一团团沉积的白汽。
“队长!你没事吧!”
米凯尔转过头,早在装甲板塌陷的那一刻,他便挡在了卑弥呼面前,崩坏能凝聚出脆弱的屏障,但也堪堪够挡下了那炎流的余波。
不过四处的花圃就遭殃了,空气中不断划过拖长了尾巴的火星,只是茎叶稍稍摇动的瞬间,所有的向日葵,连带着深褐色的土地都变成了焦灰色。
黑曜石般的柏油路面开始向着两边的田地流淌,很快露出其下的路基。
“这么恐怖的破坏力……”
“嗖!”
眼前的空气爆开一团团无形的波纹,一个小黑点从更远的方向激射而来,砸到干涸的湖堤边上,焦化的泥土自然不足以抵消这股冲击力,于是那黑点就像一块铁犁一般在地上翻出巨大的沟壑,直到它正好停在了米凯尔身前。
焦黑的皮肤上不断冒着白雾,身上一连串绽开的伤口内泛着火红的血肉,如果不是胸膛仍在微微起伏,怎么看这都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但米凯尔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认出了自己的同伴:
“千……千劫?”
米凯尔微微俯身想要触碰他的身体,但手却攥在了一起。
“米凯尔。”
卑弥呼看了眼毁于一旦的花圃,她摇了摇头,扔掉了水壶,转而喊起了米凯尔的名字。
“队长……”
米凯尔皱着眉头转向她,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忽到了一边。
“去吧,米凯尔。”
“……”
“总是闹脾气的话,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没有……好吧……”
米凯尔心虚地低下了头。
“但我……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什么都做不到,只是空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还不如把这份力量交给更为适合的人……既然我……”
他的脸颊偏转了两下,时而望向天空中的大洞,时而望向一旁的焦土,时而望向脚边的千劫。
泪水点点滴滴落在焦土中,却在“兹拉兹拉”的声响中化为一缕缕白烟。
“既然我的每一次挣扎都会带给身边的人更多的伤害,那我就干脆不要……”
“知道吗米凯尔。”
卑弥呼忽然捧起了他的脸颊,温柔地注视着他。
“每一次你和爱莉喊我队长的时候,我都有些羞愧难当。我自认为自己并没有教会你们什么,更没有能力去保护你们……在尹尔库涅的时候是这样,在长空市的时候是这样,后来在逐火之蛾的基地……也是这样……我什么都做不到,这种想法也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不,队长你……”
卑弥呼轻轻按住了米凯尔的嘴唇,示意他耐心听自己说完。
“而到现在,我依旧什么都做不到,不是么?米凯尔,我欺骗了你,我并不是真心想死在这里,作为一个人,我当然也有自己的求生欲,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于每一次律者出现的时候我的无能为力,所以我就只能在这里,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在这里无意义地浇水,因为这是我所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但是……孩子,你不一样!”
卑弥呼用大拇指将他黏在额头上的碎发一缕缕捋顺。
“你可以改变这一切,你可以拯救这一切,你有这份力量,你有这份可能,你不用向我一样呆在这里等死,懂吗?”
“可是,我之前什么都没能做到。”
“不,重要的不是你做到与否,而是——你拥有做到那一切的可能。可能性,这是我们无数人追求而不得的东西,但是你拥有它。因为我没有这份可能,所以我只能在这里浇水,因为你拥有这份可能,所以你有你应该去做的事,你有你一定能做到的事……当然,我不是在强迫你,没有人会强迫你,就像你关上了那扇门之后,梅也只是让人给你送去了药,爱莉也不会强硬地把你拽出来,对么?”
米凯尔愕然抬起头——原来卑弥呼她,什么都知道。
“孩子,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也应该自己思考、自己决定,自己问问自己的内心,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米凯尔,我一直愧疚于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的,我只能告诉你这句话——不要让自己后悔!”
“轰!”
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金字塔形的基地外层被径直削平。
米凯尔浑身哆嗦着,都不用转头去看,只是凭借空气中无处不再的烤肉味,他也能感受到那一份来自死亡的压抑。
卑弥呼轻轻拍了拍米凯尔的脸。
“还愣着干什么呢?”
纵使米凯尔的眼神依然迷茫,但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向后退了两步,拖起了千劫的身体。
“千劫就交给我了,米凯尔,去做你觉得正确事吧。”
米凯尔顺着她的话语转过身,呆滞而缓慢地,跨越僵硬的焦土,一步步向着总部的方向走去。
他能感觉得到——律者也正在向那里前进。
…………
“可恶!三十三层装甲板一次就被洞穿了!”
“千劫的能量反应已消失!律者往总部来了……”
“轰!”
“上层建筑完全消失!重复!上层建筑完全消失!”
“可恶,这次的律者,代表的是极致的破坏力吗?”
剧烈的震动感缓缓消失,梅从战情室指挥位的桌子下缓缓爬起。
“咳咳!”
气管里进了烟尘,一时间难受无比,但她还是嘶哑着嗓子问道:“普罗米修斯,凯文和爱莉希雅到达指定位置了吗?”
在普罗米修斯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将手垂到桌面以下,手指无意义地揉搓着,汗珠已经顺着手指一连串地落下。
“迅速将他们二人布置到地面!”
“博士,你的意思,是要在地面决出胜负吗?我对此持保留意见,从绝对理性的角度来说,基地内的多重装甲板能够更好地限制第七律者那极端的破坏力,而在地面上,恕我直言,我并不认为他们二人有胜算。”
普罗米修斯虽然口中提着异议,却也不折不扣地将梅的决定执行下去。
她相信梅的决断,也相信梅必然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很简单,基地内部的装甲层在限制律者破坏的同时,对于爱莉希雅和凯文的发挥也是一种束缚。”
“是因为第六神之键?”
梅并没有回答,但普罗米修斯自以为捕捉到了关键。
确实,如果是第三神之键这样纯粹的破坏性武器还好说,但对于第六神之键来说,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刻,使用额定功率完全解放第六律者【死】的权能……
其实还有第二种解释,上层建筑中几乎不可能有幸存者了,但是逐火之蛾更多的人员是集中在更下方的基地内,一旦让律者侵入这里,大家并无可以避难的地方,那么必然损失更加惨重。
只是,在普罗米修斯的认知里,梅应该是不会因为这些因素影响到战斗决策的。
所以还是上一种解释更具有可能性吧。
“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让梅比乌斯博士、维尔薇还有……华做好战斗准备吧,樱那里也通知一声,虽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最快也需要四个小时才能赶回总部。”
“是的,在没有米凯尔的空间权能的情况下,单凭第二神之键还无法做到凭空将樱传送回来。”
梅将手心里的汗默默在白大褂上抹掉,而后双手环抱在胸前,手指学着梅比乌斯那样绕着发梢……
“你是说,现在这种时候……”
“不管米凯尔能否作战,我们都要尝试着将第一律者核心利用起来——毕竟,按照梅比乌斯博士和米凯尔的说法,那是一颗【活】的核心。”
梅没有立刻接话,她轻轻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把第一律者核心送到战情室来吧。”
“博士……你的意思……是……”
普罗米修斯的言语一时有些卡顿,那并不是网络连接出了问题,而是她的情感模块中出现了一些无法形成逻辑自洽的解释,导致轻微幅度的宕机。
但梅的态度也坚决无比,“拿来吧,普罗米修斯。”
“好吧,如你所愿,博士。”
普罗米修斯尚没有实体,当然,作为人工智能,她也并不需要物理意义上的肢体,随处可以调用的机械臂、机器人都可以成为她的肢体。
而在人手紧张的现在,使唤普罗米修斯远比使唤普通人类更有效率。
但梅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普罗米修斯有进一步的反应,正在她想要开口询问之时,普罗米修斯那机械中带着一丁点儿疑惑的声音响起:
“博士,第一律者的核心……不见了……”
梅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茫然:“普罗米修斯,你刚才说什么?”
“核心,不见了。第一律者的核心,不见了。”
“……”
一股未知的恐惧感涌上了梅的心头。
…………
“这里就是逐火之蛾的总部吗?和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变化也太大了,不过建造这里的人是笨蛋吗?这么显眼又带有科技感的建筑,怎么看都像是重要目标吧?”
第七律者站在站在基地上层建筑的废墟前,轻轻嗅了嗅鼻子,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他的确拥有这具身体更深层次的一些残余记忆,不过因为死去的时间太久,那些记忆过于零碎不堪,而且也缺乏时效性。
他的性格倒更像是受到了勒兹伦的影响,一路走来,嘴就没消停过。
况且他说的也并非是实话。
他之所以能够一瞬间定位逐火之蛾基地的位置,自然不止是因为这座建筑的引人注目,还是因为,他这具身体的特殊性,使得他能在这个建筑底层,感觉到一股跨越空间、时间的联系。
“哎呀……是那个叛徒吗?不对,核心的状态似乎有点儿……哦,原来是这样吗?这家伙心也太大了,居然把这种东西放在体外保管……啧啧啧,那就由【另一个你】来帮你好好保管吧……”
他轻轻拍了拍胸口,忽然耳廓微动的同时他迅速侧身,一支水晶箭失紧擦着他袖子飞过,若是他方才没有任何动作,必然会被一击洞穿胸口。
是的,胸口,而不是心脏的位置,这说明来者对于律者的身体构造相当熟悉。
更加致命的是,那水晶箭失似乎勾动了这具身体的某些反应,让他的思绪一时有些紊乱。
“切,那个叛徒的残留意识那么强劲吗!”
箭失的尾巴刚刚与他擦过,身后就传来了一丝灼热感。
“嗯?班门弄斧?”
他身后一时炎流汹涌,很快就反裹住了上百米长的火剑。
“就这?”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绿色的雷弧在他灰色的眸子中跳动起来。
“那个叛徒,还真留下了一具完美的身体啊。”
雷鸣之声响起,绿色的雷光先一步涌出,而后是漆黑的泥淖,逐渐弥漫开来。
“轰!”
雷火交加,剧烈的爆炸升腾起黑色的浓烟,凯文自浓烟中狼狈地倒飞而出,手中紧握的史尔特尔再次断裂。
“这个家伙,怎么会有舍沙的能力!”
他手一招,转而切换了策略,漫天的冰棱如同雨点般砸下,但最小的也有轿车那么大。
“嗯?又在做无用功了?”
要让凯文失望了,那些冰棱还未靠近律者周身十米,就统统被滚烫的热浪升华为水蒸气,除了与浓烟交织在一起的白雾,什么都没有留下。
“帝王级崩坏兽的冰雪也想冻结律者的火焰么?真是可笑!”
凯文在半空中翻滚落地,见到此景却不慌张,而是轻轻勾起了嘴角——
“哼——爱莉希雅!”
“什么!”
一道黑影无声地窜出过烟雾,忽然出现在律者的身后。
“可别太骄傲哦!律者!”
她将巨大的骑枪夹在腋下,就如卑弥呼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发起了冲锋。
而这个距离,律者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他才刚刚转身,骑枪的枪尖就触碰到了他的胸膛。
他也得以看清那给予他致命一击的粉色身影。
而爱莉希雅也得以看清了律者的面容。
“爱莉希雅!”
“米凯尔!”
骑枪在最后一刻微微打滑,刺入了律者胸口下方半寸的腹部。
“不,不对!如果是米凯尔成为的律者的话,又怎么可能自地表侵入?又怎么可能使用舍沙的能力……不,不对,舍沙,那不是他之前的那具身体!原来是这样!”
爱莉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即使枪尖偏离了预定目标,但问题不大,随着她的崩坏能涌入第六神之键,枪尖在愈发深入的同时,律者伤口处的细胞也在迅速凋亡。
“轰!”
第六神之键直接把第七律者钉在了一处断墙上。
“呵,就你也敢假冒米凯尔?”
爱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对第六神之键的威力有信心,即使第七律者有舍沙的再生能力,但按照梅比乌斯以往的经验来看,这至少需要数十分钟到十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内足以逐火之蛾对律者进行处理,也就是说——胜负已分。
但真的如此么?
“呵呵……呵呵呵呵!”
看着向他合围过来的凯文,第七律者并不慌张,他甚至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哎……真是的,这具身体在面对刚刚那个怪物的时候就稍稍有些力不从心,遇到你们更是连半成的力道都用不出来了……真是可怜啊……”
爱莉皱起了眉,她有些明白律者的意思,故而心中一时激荡着异样的情绪——那是米凯尔残留在那具身躯里的潜意识在阻挠着律者,并且她也清楚,能让律者连半成的力道都发挥不出来,这种作用当然归功于……
“米凯尔……原来……不,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在你心里……”
即使是抛弃许久的身体中破败不堪的潜意识,都能束缚住律者九成半的力量……
但紧接着便是愈发的疑惑——律者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这些话……
“你说的那句可怜,总不会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吧?”
凯文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迹,不无讽刺地问道。
“啊?原来你们是这样理解的吗?”
漆黑的血从律者的嘴角与伤口处涌出,但他却一点儿都不着急,也完全没有直面死亡的觉悟。
“其实我所说的半成力道,指的是我自己的力量,好吧,既然你们两个这么难缠,那就得用些别的手段了。嗨呀,这份力量再配上我自己的,那可不得了啊,半成,也足够终结一切了。”
律者伤口处忽然闪过一道金光,将凋亡的细胞与第六神之键一同反推了出去。
爱莉一边踩实了地面,止住身体后退的趋势,一边不可思议地说道:“空间的权能,这怎么可能,不,这是米凯尔的……”
律者胸口的空洞闪过蓝光,血肉已恢复如初。
“准备好接受这份你们曾经仰仗的力量了么?”
热浪翻涌,凯文勐地伸出手,刺骨的冰雪与炎流碰撞在一起,一时间僵持不下,甚至逐渐向着第七律者的方向反压。
但是……
“我说过了,得使一些别的手段。”
直到肩膀上被轻轻拍了拍,凯文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股空间波动。
坚冰覆盖他的肩膀,并迅速向着律者反扑而去,可律者只是笑了笑。
“帕凡提的冰,和第五律者的冰,哪个更甚一筹呢?”
“什么!”
…………
米凯尔沿着融化的柏油路奔跑着,远处再次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但由于地势,他根本看不清更远处发生了什么。
“可恶可恶可恶……根本来不及取到核心了!”
没错,这是米凯尔认为自己唯一的机会,只有律者才能击败律者,他必须重新认可自己,重新得到理律的权能……
“等一下!”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旦成为律者,便再无逆转的可能,身体会与虚数之树建立连接,只要愿意,即使失去核心,也可以再度成为律者。”
“对啊!我先前怎么没想到!”
米凯尔尝试着再次建立与律者核心的联系,值此危急关头,他认为核心应当能体会到他的那份急迫,所以……
可他失望了,在他先前交出核心之后,他尚能凭借那藕断丝连般的联系感觉到核心的具体位置,于是他也能得知,核心最后被交给了梅。
但当他再次静下心去感受……却根本找不到核心了……
“是有人成为了理之律者吗?不,即使是那样的话,我应该也有些许感知才对……难道是!”
米凯尔还来不及细想,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危机感,他立马四肢伏地,下颌微张。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引起的蘑孤云直冲头顶的装甲板,但在发现无法穿透后,那股气流又重新回流,剔透的冰墙顺着蘑孤云逐渐攀升,似乎想要将其包裹住,但也只不过坚持了两三秒的时间,就完全崩碎了。
剧烈的冲击波扫过整个地下都市,天地间倏然闪过耀眼的金光,而后是至深的黑暗。
当米凯尔掀开泥土再次站起来时,整片大地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纵横着圈圈圆圆的沟壑。
“刚才那股爆炸是……”
米凯尔从那能量波动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不……会……吧……”
天空中忽然有一个黑点在急速下坠,并且越来越大。
“砰!”
断裂的史尔特尔从天而降,插在了米凯尔面前。
“凯……凯文!
…………
“切,不过如此。”
第七律者看着身前挣扎了两下,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的凯文,微微摇了摇头。
他再扫了眼不远处,粉色的水晶层层叠叠,形成了一个花包,外部还有绿色的藤曼缠绕包裹着,而在水晶之中悬浮着第六神之键与爱莉希雅。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保护第六神之键么?”
第七律者摇了摇头。
“哼,了结你们……哼……嗯……呃啊啊啊!”
他忽然捧着脑袋呻吟起来,半响后,他终于恢复了平静。
“切,之前面对那个怪物,还有那两个普通人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你这个叛徒的潜意识还要阻止我多少次!”
第七律者扫了眼爱莉希雅,转身跳进了基地的垂直井。
“没关系,无法下手就无法下手吧,把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毁掉,把除此之外所有的人类杀死,就算剩下几个那叛徒在乎的,人类也可以算从生物学上灭绝了。”
至于第六神之键,一个添头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
只是让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
“哎呀,这个叛徒的核心,只要不对这几个人展现出敌意,怎么反而与我的同步率这么高?他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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