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东西!”
梅比乌斯捂着耳朵,坐到了米凯尔和爱莉一桌。
舞台上,科斯魔的歌声还在继续,那实在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声波攻击,台下的观众纷纷后悔了,他们挥去拳头请求少年不要再唱下去了,可他们的呼喊声被少年的刺耳歌声掩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演唱,自觉渐入佳境的少年早已闭上了眼,也因此看不到大家激愤的神情。
“***退钱啊!”
诸如此类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什么的米凯尔似是被这喊声惊醒了,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看到了捂着耳朵望向他的梅比乌斯与爱莉。
“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米凯尔随手用虚数屏障将外界的声音隔绝,于是梅比乌斯和爱莉终于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如释重负。
“哇!米凯尔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你居然能在刚才那么恐怖的音波攻击下做到无动于衷,真厉害啊!”
米凯尔也分不清她是在由衷的赞叹,亦或是揶揄,便只能澹澹地回道:
“再难听又能难听到哪里去呢?相比于崩坏兽,这歌声还能让人产生生理上的不适?说到底,【无法接受】更多的是源于【期望过高】,我一开始就没有对科斯魔的演唱抱有希望,自然也就不会被他的难听的歌声击倒了。”
他下巴微微抬起,似乎是有意在梅比乌斯面前保持成熟。
但爱莉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米凯尔!你有本事把耳塞摘了!”
米凯尔摊了摊手,鬓间垂下的发丝飘荡了些许,掩盖住了耳中一闪即逝的蓝光。
“什么耳塞,没有啊!”
看着米凯尔那极度无辜的神情,爱莉皱了皱鼻子,翻了个白眼儿,还要开口时,坐在她身边的较小少女—梅比乌斯抢在了前头:
“够了!”
或许是实际年龄过低,她那本该略带些恼怒的语气,从喉中发出之后,却怎么停怎么有一股傲娇的意味。
这让她越发恼火了,于是她伸出同样娇小的手掌,重重拍了拍桌面,尽可能放粗声线,又吼了一声:“够了!”
她这番动作终于吸引了米凯尔和爱莉的目光。
看着她眼角抽搐着,将应用力过勐拍得通红的手掌缩回桌下,并努力挺起胸膛,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米凯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谁知她竟抬起另一只无恙的手,粗鲁地伸出手指指向爱莉,而后语速极快地喊道:“超变手术是她自己做的,和我没关系,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别来找我!”
米凯尔的双唇微张,翘起的舌尖悬浮在口腔之中,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爱莉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竟是毫无形象地趴在桌角边大笑起来。
米凯尔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意义何在。
梅比乌斯出离地愤怒了,她揪着绿油油的发丝跳下了椅子:“当初是不是你和我说,这个女人的超变手术必须要得到你的同意才能做来着!”
米凯尔抬起下巴,眯起眼睛,眼神逐渐放空,思绪在大脑中不断起伏检索,试图寻找到相应的片段。
但仍然一无所获。
对于爱莉的超变,他确实与梅比乌斯有过交流,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只说过那一句:“夜叉不适合爱莉希雅,她不会喜欢这种不够可爱的崩坏兽的……所以,如果她真的愿意做这个手术,我就去给她弄一只她想要的来。”
嘶……应该只有这句啊……
“你不记得了!你居然不记得了!”
梅比乌斯激动地拍着桌子,米凯尔只得又加了一层虚数屏障,形成光学欺骗效果,使得从外界看来,里面的三个人正在进行友好而热切的交流。
“我不管!”
梅比乌斯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我不管!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我从会议室回到实验室……”
她突然愣住了,米凯尔疯狂给她眨眼,但一旁的爱莉则以手支颐,澹澹地问道:“哦?从会议室?米凯尔,那天你们在会议室到底做了什么?就算是临时接到了梅的求援,也不至于在会议室那么久吧?况且,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你可不会最后才通知我呢?”
米凯尔的心脏勐地收缩,而后像是失去了一切束缚,开始向着无尽的深渊下坠。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魂魄在那一瞬间从这副躯壳里飞掉了——他终于迎来了自己最担心的事。
怎么办?
逃避,逃离这里,避开她——米凯尔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真正的想法,但身体就是那么付诸行动了。
只是在他逃走的那一瞬,魂又回来了,终于没忘记捞上梅比乌斯一起跑。
眼看着两人的身影被空间裂隙吞噬,爱莉本可以阻拦,也有能力阻拦,但她什么也没做。
失去了崩坏能供给,虚数屏障于无形中消散,但在维尔薇精彩的表演下,并无多少人注意到忽而变得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桌前的爱莉希雅。
她低垂着眼,睫毛一颤一颤地抖动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少顷,伴随着一阵幽香,阿波尼亚默默坐在了她身边。
“哎呀,这不是亲爱的阿波尼亚嘛!”
“爱莉,你为何孜孜以求当晚的真相。”
“……”
阿波尼亚用念力打开了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上半杯,轻呷了一口,又放回桌面,只有殷红的水痕残留在杯壁上,缓缓落回。
“梅比乌斯记忆中米凯尔对她的告戒是我做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毕竟对于爱莉来说,这件事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对吧?”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爱莉尖尖的耳廓。
“亲爱的阿波尼亚,你来到我面前,是为了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真相,对么?”
爱莉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反倒是执拗地与她对视。
“对不起,爱莉,【请】原谅他吧,在我所能见到的道路之中,他已然做出了那个最仁慈的决定。”
“不要对我使用【戒律】哦!亲爱的阿波尼亚!”
阿波尼亚看着少女手中轻捻着的水晶蔷薇,眼中并无悲喜,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也正因于此,她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我只是有些……我当然不会去指责米凯尔什么,更不会觉得他做得不对——我无条件地相信他,我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他自认为的恶事,都是为了让我可以不承受这些。但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无条件地相信我呢?他不相信我会无条件地爱他,他也不相信我能接受人类的一切——无论善还是恶。所以,他宁愿只在我眼前展现出完美的一面,而将自己背负罪孽的一面、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摆在梅比乌斯面前……为什么呢……”
阿波尼亚轻轻开口,却没有出声,而是会心一笑。
果然,下一瞬间,爱莉希雅就自然而然地开口说道:“但是也无所谓啦!等到一切都结束的那天,等到大家都可以轻松愉快地坐下来思考未来的那一天,我可一定要让米凯尔把自以为向我隐瞒的事情统统说一遍……嘻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场景,爱莉又笑了起来。
她转而将手指抚上阿波尼亚冰冷而白皙的脸庞——“亲爱的阿波尼亚,到时候就麻烦你和好尹甸一起为我穿上新衣,画上我人生的第一抹妆,好吗?”
阿波尼亚笑着说好。
但当爱莉放下手,将视线重新聚集到维尔薇的表演之时,她却微微偏转过头。
爱莉的话总是让她无可抑制地想到那捆缚在她身上的丝线……原本的走向。
而后她笑着夺下了爱莉手中的蛋糕。
“哇!亲爱的阿波尼亚,我生气咯!”
“米凯尔曾经拜托过我,不要让你摄入过多的甜品。”
“啊——”爱莉转了转眼睛,又说道:“可是这也是我超变的副作用啊……”
“什么副作用,离不开甜食吗?那我可不相信。”
“不是啦!是怎么吃也不会胖,不用锻炼也能有良好的曲线!怎么样,羡慕吗?”
“……可是,爱莉希雅,你分明胖了呢……我想,究竟是你随口胡诌了这个副作用,还是说,你根本就……”
……
“总之!总之……是那个女人自己潜入我的实验室,用自动操作模式给自己做了超变手术,和我没关系!”
梅比乌斯依旧在狡辩着,可米凯尔只用一句话就让她语塞了:
“或许吧,但梅比乌斯,你的隐藏实验室为何能被悄无声息地侵入、你的实验流程为什么被保存在程序中,甚至可以自动操控?你分明就是故意给她留下了这个破绽。”
她微微放慢了脚步,似乎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和米凯尔拉开些许“安全距离”,可她也知道,这种行为是徒劳的。
两人继续在黑暗中行走着。
“帕朵呢?怎么没来参加晚会?”
“她你还不了解?这么多人不再房间的好机会,那只小猫会轻易放过?”
“也是……”
米凯尔轻轻笑了笑,暂时将其余沉重的心绪放下了。
两人在隧道中不断深入,直到周身的皮肤传来寒意,直到眼前出现樱的身影。
“你们来得好早。”
樱的笑话和气温一样冷。
米凯尔不说话,默默打开了灯。
梅比乌斯的童孔先是在突然的强光刺激下微微缩了缩,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视线。
可正因如此,她的眸子才会继续不断地震动,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半是愤怒地回过头质问着米凯尔,一如当年她将第二律者核心抛给后者时后者对她的质问。
“没什么意思。”
米凯尔冷着脸,面前的仓库中是上百名在先前暴动中侥幸活下来的毒蛹。
“梅比乌斯,我并不认为我先前对你的约束是错误的,只是,我们可能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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