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小卒第556章白羽压城城欲摧吴亘躲在门板后面,撅着屁股打量着联军的动态。
经历了暴风骤雨般的一波打击后,联军初始队形有些乱,但很快,各家的大旗重新竖起,基本进攻队形保持不变,仍是陆家居中,苍家屏护两翼,巴家的人紧随于陆家战兵之后,不过队形疏散了一些,免得被飞石车伤害过多。
但有一点变化就是,古家的人马集中到了南线最外侧,看来是想重点攻击林丘,或是绕过林丘攻击北军背部。相较城防完备的耗里城,林丘还是好攻打些。
“石弹还有多少。”吴亘头也不回问道。
张武阳赶紧上前,“方才第一波攻击已耗四成,寨主,要不要提醒桥班省着些用,耗里城四周皆是平地,很难找到这么多的石头。”
吴亘直起了身子,看了看身后的第二道土墙。这道墙比前面的第一道明显要高上一些,不会妨碍第二层土墙上的人向外射箭。
“留下三成石头就行了,剩下的让孙宏将城中屋子的地基挖开取石,虽然耗里城缺石头,但谁家的屋子还不做个石头地基。”吴亘沉吟片刻开口道,“另外通报宝象,敌可能攻击林丘,命姬代和池华荷做好敌绕后攻击准备,特别是飞石车旁边要储水,古家可施火箭,我想他们想烧掉我们的飞石车。”
“寨主放心,姬、池两位千户早已在营中备好土沙和水池,如若有飞石车被毁,倒也不必过于担忧,咱连人家的地基都刨了,还找不到木头吗。”张武阳轻笑道,为了筹措石头,北军将耗里城中街巷的石板都刨了出来,等再将房子一拆,估计等耗里城的人重返后,得哭瞎了眼睛。
“看来敌人要强攻了,今天估计要死不少人。”吴亘叹了口气。
“寨主,请到第二道土墙吧,这里有属下盯着。”张武阳看着蜂拥而来的敌军,轻声劝道。
“不必了,有我在这盯着,联军便会将大量的兵力投入此处,咱也好对付些。真要四面围城,咱人手少,恐怕应接不暇,只吩着能在此多绞杀些敌军,省得宝象那里贼人太多,难以招架。”吴亘抬头看了看右侧的林丘,宝象已经上了土丘。那里因着地势所限放不下多少人,但敌却可环丘攀援,这也是吴亘最为担心的地方。
正谈话间,吴亘忽然看到胡嘉陪着姬嫣走了过来,不由惊得胆裂魂飞。这位怎么来了,敌人马上就要攻来,她跑到最危险的地方,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这可怎么与姬夜交代。
“三少主,你不在城中安坐,怎么到了此地,流矢无眼,还是赶紧回去吧。”吴亘赶紧一步到了姬嫣面前,将其人拦下。
“吴镇抚,战事正急,儿郎们正为我姬家浴血奋战,我一个少主又怎好呆在城中苟且偷安。虽然我打不了仗,但坐在此地亦可鼓舞军心,还请镇抚多多体谅。”姬嫣冲着吴亘裣衽一礼。
正好一支飞箭射来,吴亘赶紧将箭击飞,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狠狠瞪了胡嘉一眼,后者双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
见姬嫣一副不容拒绝模样,吴亘心思一转,对胡嘉道:“敌军可能绕后攻击三个军寨,速速将三少主送到墙后艾开军寨中,责成他务必护好少主安危,督导三个军寨妥当应敌。”
艾开,姬代和池华荷均是姬家族兵,战前临时抽组于此,将姬嫣放到彼处,有她压着,三人自不敢怠战。
姬嫣眼神一动,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儿,自是晓得吴亘用意,微微点头道:“请镇抚放心,姬嫣定当守好北军后路,镇抚只管应对当面之敌即可。”说完也不拖泥带水,带着胡嘉下了墙,又由人接应上了第二道土墙,直奔艾开大营。
刚转身,程节拎着大斧奔了过来,“寨主,贼人甚众,宝校尉命我过来共守此处。”
吴亘看了看林丘的方向,那里确实放不下太多的人。程节本就是呆在丘下军寨中听令支援,土墙上放的人马全部抽至姬代和池华荷部曲,由张武阳统筹,再多一支自己的嫡系手下也成,“行,你就呆在此处,随我接敌。”
土墙前的宽阔战场上,飞石再次落下,阻拦着联军的攻势。相较于第一波,战获却是少了许多。对方明显吸取了方才的教训,人与人之间拉开许多,再不似方才一枚石弹可以砸死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景象。
看着如潮般涌来的联军,吴亘知道,这次需要短兵相接了,伸手操起了自己的震天弓,“武阳,发令城中薛信和丘上宝象,若是有余力,用震天弓支援一下土墙。另义鹘军拦阻射击,但不要前出太多,免得被对手截杀。”
等张武阳传完令后,吴亘默默看着联军的队形,远处陆家亲兵正纵马向着土墙狂奔,中间明显有一处人员较为密集,护着当中一人。虽然身着盔甲看不清其相貌,但肯定是什么重要的将领。
犹豫了一下,吴亘还是拉开震天弓瞄向彼处。如此纷乱的战场,不仅眼睛难以看清,就是神识也会被冲天的杀气所扰乱。
自己不动还好,此箭一出,就是暴露在了众人眼皮底下。但如此一来也有个好处,可以将联军的目光都吸引在自己这里,便于聚歼对手。
嗖,一支白色的箭矢从土墙上飞起,身后拖着长长的尾迹,旋转着扑向那处人员密集的地方。
不待飞箭接近,已有一人顶着盾牌飞出,迎上呼啸而来的箭矢。如百舸争流的人潮中,骤然出现了一朵伞状的白色亮光,好似山间松下蘑菇。
卜宽手上的盾牌早已化为无数碎片,连退了七八步,方卸去箭矢爆炸的威力,让陆烈逃过一劫。尽管如此,还是有几名亲兵被炸得飞了出去,沦为身后人马的蹄下冤魂。
“镇抚,可曾受伤。”陆烈转头看向已经重新坐于马上的卜宽。
“无妨的,少主请勿太过于靠前,有儿郎们冲杀即可。”卜宽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臂,心中暗惊对方箭矢的威力。
“这定是吴亘干的好事,也就只有他能不顾脸面干出偷袭的事。”陆烈面色阴沉,心中念动,在马上开始变身,“镇抚不必管我,带军冲锋即可。吴亘已经暴露自己的位置,今天定要斩杀此獠。”
尽管一路不时有人落马,联军还是接近了耗里城。苍家的人马不断冲向对面的工事,放出手中的箭后迅疾掉头折返,由后续的人再次射击。就这样,这些射术精湛的骑兵不断在城前划着圈,如同一个风车般,轮换保持着对北军的持续压制。
箭如雨下是比喻,但此时的北军却是真切体会到这个比喻的真实。无数带着尖啸的羽箭,从空中争先恐后落下,无论是耗里城头,土墙还是林丘,皆是被绵绵不断的箭雨所覆盖。
在吴亘的脚下,土墙上密密麻麻落下了或长或短的箭矢,犹如一带羽毛的海洋。
太阳从东方升起,耀眼的阳光照在北军的脸上,让人难以睁开眼。联军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也是想着借用阳光的掩护。在战场上,一个平日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手段,都有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役的进程。
终于,在天时的襄助、士卒的悍不畏死下,担负今次主攻任务的陆家族兵,到了距土墙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再往前冲一冲,就可以直抵北军工事,陆烈有信心凭借自家手下的勇力,一举摧垮这看起来并不高大的土墙。
忽然,对面的墙头,南侧的林丘,北侧的耗里城上,都出现了无数个小太阳。那是一面面的镜子,有大有小,甚至有些看样式是城中女子平日带在身上梳妆打扮之用。
镜子将阳光几乎完好无损的射到联军的身上,一时间,不少人目不视物,眼前白茫茫一片。惊惶之下,原本整齐的队形顿时变得紊乱,不少人匆匆低头躲避刺眼的阳光,更遑论继续进攻。
这个小小的手段,乃是杨正提出,看着有些儿戏,没想到今天却是起了奇效。
嗖嗖,从北军中飞出黑压压的一片羽箭,中间夹杂着不少的红色箭矢,毫不留情的覆盖在了联军身上。
直到此时,吴亘才下令让所有的人用弓箭反击,此时即使不用飞石车,仅凭手中的弓箭,北军也能与对方对射一二。
一排排的箭矢飞出,如镰刀般收割着联军士卒的性命,特别是两侧的苍家骑兵,遭受的打击最重,不少人掉头就往回跑。相较于陆家和古家战兵,苍家的这些士卒不停让城墙上的北军遭受着伤亡,自然招来了最直接的报复。
驻马于中军的古阳思见状面色一沉,联军已经迫近对方的城墙,苍家的人马若是此时再退了回来,让其他家族的人马失了掩护,今天这第二次冲锋恐怕又要失败,难不成还要将士卒性命无谓消耗在第三次冲锋的路上。
“击鼓。督战队跟上,全军不准退,违令者斩。”古阳思冲着一旁的亲兵喊道。
急促的鼓声再次响起,一排排由各个家族精锐组成的督战队,拎着长刀上前,阻止那些士卒后退。但有不听号令者,自会当场斩杀。
这里面,被杀最多的就是巴家的人马,他们本就跟着诸军身后,一见前面军势反卷,自然掉头狂奔,却迎来了一波波的箭矢和挥舞的战刀。
这些人眼巴巴看着驻马于中军的巴洪,大声咒骂着这些督战队,见无人肯放自己过去,只得又掉头往战场上跑去。
巴洪的脸色不好看,很不好看,他家士卒本就不擅长于这种野战,在这么些少主和将领面前,不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幸好丘林鹤不在此处,要不然还不知被嘲讽成什么样子。
正在冲锋的陆烈听到了鼓声,看了看后方的军势,知道若是再退,联军的士气恐怕就会降到一个难以承受的低点。一咬牙,陆烈身形暴涨,浑身喷吐出阵阵浓烟,化为彪兽一般的存在。
带着自家亲兵跳下马儿,陆烈四肢着地,如一群从蛮荒中奔出的巨兽,咆哮着奔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土墙。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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