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小卒第496章血映斜阳黯青城薄雾料峭的萧河上,四下一片安静。河水静悄悄流淌,闪动着粼粼的晨光,凝视着这片山野的秀色。
只有几只不情愿的水鸟被小鸟的叫声惊醒,如世间的每一位父母一样,不情愿的站在苇杆上准备觅食。
小雨津中,无论岸上还是水中泊着的船,都没有一个人影活动。人们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乡中,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梦话。
此时正是起床前最美好的时光,没有一个人愿意舍得离开自己的被窝,就连巡逻的士卒也都找了个避风处打着盹。
扑啦啦,从上游的水草中飞起一片水鸟,惊慌的四下逃窜,连窝中的幼鸟也都弃之不顾。
有一队身上绑着羊尿泡,口中衔刀,背着一块块木板的人出现在河面上,他们边向着前方的河面抛出木板,边踩着这些木板向河上的大小船只快速推进。33
与此同时,渡口正南的原野上,出现了滚滚烟尘,夹杂着阵阵古怪的犬吠声。
一队戎车由巨獒拉着,正快速向着渡口方向杀来。这些戎车两侧的车厢上,装了两排锋利的钢刀,就连轮毂上都安有尖利的长枪。上面的士卒一个个或执戟,或持弓,死死盯着渡口的方向。
戎车的两侧,则是一排排的骑兵,与战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防范着从侧后可能出现的敌兵。
在渡口下游几百丈外,沿岸摆了十几辆戎车,每辆车上都站了八名弓箭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河面。
等到车队快接近渡口时,小雨津中终于有人惊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茫然看着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军马。
岸上,跟随在战车两侧的骑兵,有十几匹马加速上前。等到了渡口前,马上的骑手甩出手中的飞爪,抓住了渡口四周的栅栏。
十几人一齐发力,这些栅栏顿时被扯得四分五裂,出现了一个大口子,为后面的戎车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一辆辆戎车呼啸着冲入渡口中,很快杀声四起,到处都是惊慌奔逃的人。事发突然,遑论反击,有的人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一名明显是军官模样的人,拎着自己的刀,试图阻止四周的乱势,组织人反击。可刚聚拢了十几人,就被宝象、张武阳和图丹等人联手击杀,连具完整的尸首也没有留下。
这些戎车如猛兽般在渡口中肆虐,车上士卒的长戟、箭矢,不停收割着人的性命。就连车上装着的钢刀,也无情割裂沿途人的身体,留下一地的残肢。
四下乱成了一锅粥,眼见无法抵挡,有的人试图向着水上的船只跑去。等到了河边才悲哀的发现,船上也在打斗,不时有人被打落于水中
有人仗着水性好潜入水中,可刚一露头换气,空中出现了一排的箭矢,水面上不一会儿就浮起了尸首。
渡口下游,一排排火箭飞起,落到那些跑出来顺流而下的木船上。很快,这些船上燃起了大火。
忽然,有一艘小船急速顺流奔下,逃过了乐希等人的围堵,眼见着就要逃出这片战场。
端坐于车上的吴亘腾的跃起,踩着水面扑向那条如惊兔般的小船。刀光闪过后,船身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河水迅速灌入其中,很快船便没入了水底。
不到半个时辰,这场袭击就进入了尾声。渡口的空地上,蹲着一排排衣冠不整的人,皆是被绑缚着双手。
渡口中,无畏军正一间间排查房屋,以防还有人隐匿于其中。
吴亘大马金刀坐在渡口石台上,轻轻抚着牛超的头。牛超正如狗一般趴在地上,兴致勃勃把玩着手中的一锭银子。
这家伙自打下渡口后就四下乱窜搜刮财物,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又给了他一锭银子,放在自己身边看着。
萧河上,卓克正指挥人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重新编组船只。今天还要利用这些船攻取青槐城,第一波必须尽可能送更多的人进去。
这种渡船而击绝不是随意把人塞上船就可以,基本要保证每艘船都有一个完整的建制,免得冲杀起来兵不知官,官不领兵。
“寨主,渡口已经清理完毕。所有的人都已经俘虏,水里的死尸也捞了出来。”张武阳一身杀气,盔甲上还有斑斑血迹,大步上前禀报道。
“吃饭,黄昏时分抵达青槐城即可,留木实在此看着渡口,截留过往船只。”吴亘平静吩咐道。
经盘问这些往来的商户,由于往来的船只过多,青槐城只在黄昏时才允许小雨津的船只入城或进入雨津渡口,以免城中过于拥堵。
张武阳大声应道,木实做事谨慎,留在此地确实放心。
黄昏的萧河边,河面映着夕阳的余晖,平静得像一面金光灿烂的镜子。高大的青槐城就坐落在河边不远处,巨大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覆盖在这片水美草丰的沃野上。
雨津渡口,船帆林立,不时有拉货或拉人的马车,碾过平整的青石板,往返于青槐城和渡口之间。
在渡口上游,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径流从萧河伸出,一路蜿蜒到了青槐城的西门,将城门分成了水门和陆门。这条河既是护城河,又可充当运送货物的水路,以纾解渡口的拥堵。
护城河与萧河一起,如两道铁索护住了青槐城的北面和西面。可以说,设计这座城的人颇是费了些心思。正因为有此地利,青槐城成了孟家重要的赋税来源,从而成为一众千户家族中的佼佼者。
城墙上,守城的士卒站了一天,已是放松了警惕,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商量着晚上到哪家酒馆小聚,或是哪家勾栏来了新的姑娘。
水门旁的墙头,有一个小兵吹着口哨靠在垛口上,百无聊赖看着远处的萧河,心思着自家那个寡妇相好今天做了什么好饭菜,晚上如何才能够不被赶出门。
忽然,小兵看到从萧河上游来了十几艘船,洁白的船帆染着金色,好似一只只归巢的倦鸟。
“这帮不长眼的家伙,怎么晚来了这么长时间,但愿停到雨津渡,不要直接入城。要不然,老子每艘船多收十两银子。”小兵咒骂着,有些晦气的冲着墙外吐了一口唾沫,这要是耽搁自己下岗、吃不到孙寡妇的热馒头可就不美了。
“小子,看紧点,这两天家族中不太平,小心有什么人混了进来。”一个军官走了过来,照着小兵的头盔扇了一巴掌。
“大人,有什么不太平,我只听说陆家对咱们有些不大待见,但他们可是在东边,这西边可是领主家的地盘。”小兵也不害怕,笑嘻嘻同军官打着哈哈。临近换岗,大伙的心情都有些放松,何必搞得紧巴巴的。
“反正小心无大错,那些船是怎么回事。”军官没有搭理小兵,趴在墙头上望向萧河。
“鬼知道,应是从小雨津来的船,也不知道走得早些,都快关门了才晃荡过来。”小兵一脸怨气的嘟囔道。
“不管了,到点就放下水栅,若是他们来不及到城门,就把他们赶到雨津渡去,省得麻烦。”军官眯了眯眼睛,水面反射的阳光有些晃眼。
“好嘞。”小兵愉快得答应道,这下子终于能赶上孙寡妇的晚饭了。今天自己还准备了两坛酒,非得把那勾人的娘们灌倒,将淘了多日的白米煮成熟饭。
萧河上,那十几艘船加快了些速度,等再近些,并没有驶向雨津渡,而是转入了护城河。甲板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船身却没入水中很深,显然装载了不少的货物。
“这帮奸商,还让不让人歇息了。”小兵咒骂着,已是铁了心要将这些人拦在水栅外。
“头,我要放水栅了。”小兵冲着不远处的军官喊了一嗓子,其人已经摘下头盔,斜靠在墙头,悠闲的嗑着瓜子,看来也是想着早些归家。
见军官点头,小兵叫了几个兄弟,到了绞车旁。正要放下水栅,看了看这几人,小兵有些疑惑,有两个人眼生的很,什么时候来的新人,有没有拜过码头,军中的规矩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正腹诽间,小兵的眼睛猛然睁大。
只见有一个与自己穿着一样的军士,如鬼魅般到了军官的身旁,手中寒光一闪,军官的头颅高高飞起,划了道弧线落下了墙头。
有敌袭。
小兵想示警,可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发出声音。
紧接着,血红的天空,黛青的砖墙,高大的城楼,突然翻转起来。坚硬的地面,正快速向自己奔来。
头颅重重摔落于地,小兵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神,看到方才那两个眼生的家伙,正掏出短刀刺向身旁的同僚。
一只只大脚快速从眼前跑过,有三十个身着守军盔甲、面无表情的人,正快速向着城墙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守军冲去。
惨叫声,惊呼声响起,不断有人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完了,青槐城要起战事了,也不知道孙寡妇那里怎么样。她一个妇道人家,长得又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可惜,再也吃不上那热乎乎的馒头了。
失去意识前,小兵作如是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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