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浓雾笼罩着"大雾"镇,或者说是方圆数百里。
只要不出镇,百姓在夜间还是可以活动的。
但肯定不会像白天那么热闹。
镇外有鬼哭狼嚎。
厚重的雾气让人什么也看不到。
只觉更为得慌。
不过时间久了,除了确实胆小的,也有的是百姓不那么在意,该干嘛干嘛。
孩子们自是早早哄睡。
柳翩在客栈的屋顶,抱剑俯瞰着夜里街道。
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他探目看向镇外,雾气朦胧,隐隐有血色眼眸浮现。
客栈某间屋子窗户被打开,井三三伸着懒腰,然后趴在窗前,他似自言自语,又像说给柳翩听,「虽然没到回忆往昔的年纪,但我想着,你和柳神将的性格,真是不同啊。」..
柳翩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经历多了,难免成熟些,总不能像他一样,多大岁数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处处让我娘费心,反倒是你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变。」
井三三笑着说道:「经历是可以改变一个人,但其实也看你怎么想,我觉得这样挺好,所以哪怕我比你经历更多,最惨痛的事,也都经历过,依旧保持一颗纯粹的心。」
柳翩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做不到像你这样。」
井三三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自己觉得舒心就好,若没那么舒心,那就不是你正确的活法,你还年轻啊,小时候是无忧无虑,长大了便身不由己,现在多尝试些也不迟。」
柳翩说道:「你想出去,就别拿这个说事。」
井三三抬眼说道:「我是想出去,但我又不是不懂得大局为重,你这就看扁我了啊。」
柳翩说道:「望来湖的事暂时别想了,你想出去散心,我可以陪你,我刚才瞧着,镇外的妖怪不少,睡前活动一下手脚,倒也无妨。」
井三三笑道:「那就比一比,谁更快,且杀得更多,又能做到毫无声息。」
柳翩没说话,直接掠出镇去。
井三三摇了摇头,随即跟上。
随着夜幕更沉,雾气也更浓郁了。
安静的可怕。
......
翌日清晨。
叶副城主推开屋门。
等人都醒了,便让伙计把饭菜送来。
她看着姗姗来迟的井三三,说道:「没想到你这次挺老实。」
井三三笑着叹气道:「虽然觉得很冤枉,但其实也的确不算那么老实,昨夜里我与柳翩出镇斩妖,恰好碰见了一伙人,你们一定很有兴趣知道,我们打探到了什么。」
叶副城主看向柳翩。
柳翩平静说道:「是抚仙某宗修士。」
李神鸢惊讶道:「田掌谕不是说,眼下时节,不会有修士来这里么?」
井三三笑道:「事情难免有意外嘛,不会来并非绝对的事。」
柳翩道:「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小镇,或者说,不想绕路,正好能从这里穿过去。」
叶副城主说道:「那就细讲来听听。」
井三三往窗边一坐,说道:「我们斩妖的时候,他们恰巧路过,或许也是我与柳翩的动作太快,妖怪都没来得及吼一声,就被我们直接宰了,再加上浓雾里妖气确实重,他们并无察觉的就到了我们眼前。」
柳翩接着说道:「虽然我们提前发现了他们,所以更快斩妖,并未让他们目睹过程,但感知不到我们的修为,他们心里自有判断,稳妥考虑,就把他们彻底留在了浓雾里。」
井三三说道:「我们是先问清楚了一些事,确保他们死了,不会有人来寻,才这么做的。」
叶副城主微微蹙眉,示意他们继续说。
井三三喝了口酒,抓起花生米,边吃边说道:「他们来自抚仙一座叫落霞谷的宗门,称得上是抚仙第二宗,其宗主虽是澡雪巅峰修士,但是个老家伙。」
「覃境规矩还是与隋境有些不同,所以落霞谷并非大宗,除非能出第二位澡雪巅峰。」
「而落霞谷的首席弟子,确是个天才,有望三年内破境,落霞谷也就能跻身大宗。」
「望来湖在北,落霞谷在南,所以两者正常情况下,很难起冲突,但与望来湖起冲突的其中一个宗门,是落霞谷的附属,他们求助了落霞谷,于是落霞谷派了人下场。」
铁锤姑娘好奇道:「既然是去帮忙针对望来湖的,要是路上出了事,那落霞谷怎么可能不闻不问?肯定会来调查啊。」
井三三笑道:「他们目的地是望来湖,而且来前就被叮嘱了绕过"大雾"镇,他们自己觉得没啥事,非得径直穿过去,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来这里。」
「就算有人意识到,想来这儿瞧瞧,亦不知什么时候,别说三先生可能已来找我们,哪怕没来,我们还在,浓雾里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他们没理由直接能找到我们头上。」
「而且他们是打头阵的,目的是震慑望来湖,并非直接开战,所以没来几个人,毕竟在他们看来,落霞谷修士的身份,就足够了,何况他们在落霞谷里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铁锤姑娘恍然。
叶副城主问道:「然后呢?」
井三三接着说道:「望来湖的成立没有很久,根据时间来看,的确是在姜望入覃又回隋后,突兀地就在抚仙境里出现了,但对于望来湖,落霞谷的修士似乎也没有太多了解。」
「只知道望来湖的宗主姓郁,而且望来湖的发展极快,多个宗门已下场,一开始虽是没真打,各方面的压制以及威胁,也绝对不容小觑,结果却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反而损了自家的资源。」
「落霞谷的附属宗门,是第一个与望来湖起冲突的,因为相邻,眼下据说已经有了真正的冲突,那个附属宗门宗主的外甥被杀了,还死了好几个修士,重伤了一名长老。」
萧时年皱眉说道:「虽然大概率的确是姜望在此建了个宗门,但姜望本人不在,据我所知,浑城里也没什么高手,如何能在覃境抚仙搞出这么大阵仗?」.c
井三三摊手道:「咱也没问过望来湖的事,谁知道姜望的宗门里都有些什么人,只能说是我们所知的一切太落后了。」
李神鸢说道:「望来湖初立的时候,确实没太多人,我当时在场,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且姜望把宗门坐落在浑城栖霞街,除了当地以及神都某些人知道,隋各境应该都不知望来湖的存在。」
「姓郁的宗主......」
李神鸢思忖道:「我记得,姜望有个徒弟就姓郁,好像是叫郁惜朝,但我对姜望的大徒弟苏长络更熟悉一些,拜师的时候,我也在场,现在看来,郁惜朝能力不俗。」
井三三说道:「那就没跑了,既有望来湖,又有姓郁的,再是宗门成立在姜望离开之后,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我觉得咱们可以直接去望来湖。」
他不等叶副城主反对,忙又说道:「姜望能在覃境立了宗门,这里面的事儿绝对不小,咱去了不仅能帮点忙,而且也必然比在此镇里更畅快,能直接借望来湖隐藏,一举两得。」
铁锤姑娘认同道:「井先生这话有理。」
萧时年也没有说什么。
叶副城
主想了想,说道:「可以先去望来湖探探情况,不急着直接转移。」
井三三说道:「探路的事我来。」
叶副城主说道:「让柳翩与你一块吧。」
铁锤姑娘举手道:「我也去,如果那里有熟人,我去更好说话。」
李神鸢跟着说道:「我更熟。」
叶副城主无奈说道:「那就神鸢、铁锤与三三,时年也一块去,柳翩就不用去了。」
井三三笑道:「我觉得行。」
叶副城主叮嘱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该懂得。」
说是这么说,她主要将视线投向萧时年。
相比之下,还是萧时年更稳重些。
萧时年点头。
他们说走动作很快,火速出了镇。
有从落霞谷修士那里得来的消息,所以明确了位置,不做停留,直奔望来湖。
赶路的事,没必要用言出法随。
且来到西覃也没多久,李神鸢的消耗其实不小,虽然不至于到虚脱的程度,但言出法随能不用还是别用,以他们的修为,抵达目的地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与此同时的隋国垅蝉乌啼城。
陈符荼与褚春秋在盘问着乌啼城主一系的人。
准确地说,是正常聊。
乌啼城主一系的人倒也配合,问什么回什么。
但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他们在某处尚算完好的酒肆里落座。
生意目前肯定是做不了。
所以酒肆里没别的人。
甚至掌柜的都不在。
梅宗际随着陈符荼一块,坐在褚春秋的对面。
陈符荼说道:「我思来想去,要真正得到有用的线索,还得用狠招。」
褚春秋好奇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陈符荼说道:「搜魂,直接读取记忆,顺便也能弄清楚城主与副城主一系决裂,到底是不是真的,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很难是假的,可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褚春秋说道:「这的确是好办法,但双方决裂一事,一开始的确让人起疑,可都打成这样了,互相死了这么多人,实在没理由再怀疑吧,殿下是哪里觉得不对劲?」
陈符荼说道:「说不清道不明,纯粹觉得不对劲。」
褚春秋哑然,随即笑道:「殿下是够谨慎啊,确非坏事,反正都要读取记忆,再确定一下也无妨,只是不可能随便逮人搜魂,而且最好要找一个地位高些的。」
陈符荼看向梅宗际,说道:「你去找。」
梅宗际二话不说,起身离开。
褚春秋看着梅宗际的背影,心想,殿下的动作是真迅捷啊。
而他们不曾注意的是,姜望就在附近瞧着。
他想,乌啼城主一系与副城主一系死伤惨重,后者明面上直接死光了,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说是演的,偏偏陈符荼心里预感不对,非得紧抓着不放。
姜望不清楚这件事叶副城主有没有提前防备,他也不好做些多余的事,只能跟着梅宗际,见机行事,很快,梅宗际盯上了一名老翁。
据说是乌啼城主一系里德高望重之人。
梅宗际很客气,没有上去就抓人。
毕竟不是要与乌啼城主一系直接撕破脸。
他以邀请的名义,把老翁带去了酒肆。
姜望没急着做什么。
哪怕就在褚春秋的面前,他暗地里动手脚,也有自信不会被发现,再怎么样,褚春秋只是澡雪巅峰,
这点事还能被察觉,他画阁守矩的修为岂不成了摆设?
陈符荼与梅宗际就更不用提了。
到了酒肆,陈符荼先是与梅宗际对视一眼,然后笑呵呵起身相迎,「老人家,冒昧相邀,若有打扰,还望勿怪。」
老翁则诚惶诚恐见礼,「殿下说笑了,无论何事,但请吩咐,哪有打扰一说。」
陈符荼伸手示意道:「老人家请坐。」
老翁连称不敢。
陈符荼再三邀请。
他才正襟危坐。
褚春秋只是在旁看着,面露笑意。
梅宗际则又转头出了酒肆。
他得盯着点人。
可他再怎么盯,也没能发现就在旁边不远的姜望。
陈符荼看了褚春秋一眼。
褚春秋微微颔首。
陈符荼便又笑呵呵看向老翁说道:「城主回否,仍无消息?」
老翁道:「确实如此。」
陈符荼说道:「真是可惜啊,也不知城主外出何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亦无法第一时间得知消息赶回来,而且久仰乌啼城主的大名,无缘得见,更为遗憾。」
老翁说道:「我家城主确实喜欢游山玩水,到处行走,没有确定的位置,我早前送信,也是送到了各处我觉得可能城主会在的地方,现在看来,都不凑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副城主她居然犯下大错,更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实在可恨!」
老翁显得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陈符荼笑了一声。
褚春秋在老翁视野不及的位置,慢慢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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