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湖位于圣凤山山脚下,徐长亭当年每次来回永宁寺时,都会途径天王湖。
而在永宁寺念经诵佛的时日里,偶尔也会下山前去天王湖游玩。
所以徐长亭对于天王湖也好,还是湖边的天王庙也罢,都是十分的熟悉。
这一次徐家姐妹也过来天王湖踏青游玩,自然是少不了徐长亭这个向导,不,用徐温柔的话说,应该是护花使者。
毕竟前两日还在家里吹嘘,他当初在西宁是如何如何勇猛,然后英雄救美了李青衣,最后让人家一见倾心的故事。
也正是因为当初在西宁曾经英雄救美李青衣一事儿,使得徐长亭对于英雄救美一事儿变得格外热衷,从而也误打误撞的那日在半龙村,帮柳树皮一家人以及宋伊人解了围,只是那一次并没有机会去认识那个叫宋伊人的美人儿。
天王湖占地极广,光是岸边的码头就有数十个,而最为热闹的地方,自然是天王庙这边。
这一日恰好是游人最多的一日,距离天王湖还有不远的距离时,马车便已经很难继续前行,不得不把马车停在路边,而后一行人向天王湖方向走去。
以前只有天王庙一个建筑的天王湖,随着人们渐渐开始把这里当成城外最佳的踏青游玩地后,便有人开始在四周湖边修建一些楼台亭阁,供游客观赏风景或者是歇脚。
时不时的便会有一些小船划到岸边,而后接上三五人向湖心方向驶去,湖面上飘荡着数十条精美绝伦的画舫、游船,而丝竹乐声便会隐隐从湖心荡漾开来,让人心头不由自主的充满了好奇,很想去观望一番,那画舫里面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
随同他们姐弟三人一同前来的,还有霍奴儿以及冯子都,看着湖面上飘荡的无数画舫、游船后,徐温柔都有些激动的叫了起来,连连拉扯着徐长亭的胳膊要上去游船。
徐长亭嘴角抽抽了下,有些无奈道:“二姐,那些画舫都是丹凤城内那些勋贵门阀的,咱们也没有请柬,上不去的。”
“那就咱们租一个小的不就行了,你看那边不就有吗?”徐温柔眼尖,早就瞄准了天王庙不远处的一处码头,只见那里还停着几条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小船。
无奈之下,徐长亭只好带着大姐、二姐以及霍奴儿、冯子都沿着湖边的小路向前走去,原本便不算宽的小路,如今被哪里有热闹哪里就少不了的商贩占了一小半。
所以五人走到停着数条小船的码头时,徐长虹跟徐温柔已经买了一大堆零嘴,如今都在霍奴儿跟冯子都手里的竹篮里。
而当徐长亭跑过去跟大船东交涉时,随着那船家看了看他们挑的那条船后,便呵呵笑着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百文?”徐长亭心想还挺便宜。
“两贯钱,或者公子给二两银子也行。”船家笑呵呵的一副老实人模样儿。
徐长亭、冯子都,怎么看都像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徐长虹、徐温柔,怎么看都像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加上一个一看不是护卫就是车夫的霍奴儿,船家不宰他们那才叫怪了!
“这么贵?”徐长亭被吓了一跳,在永宁寺时偶尔也会坐船观湖,但也就顶多几文钱而已,哪有这么贵?
“公子,您说的是平日里,但这几日不一样啊,您看看您身后,好多人都等着租船呢,都是这个价格的。”船家指了指徐长亭的身后,好多人也正在挑选着游船,跟其他船家在那里指指点点的挑选着、比划着讨价还价。
徐温柔这个被宰的小绵羊,并不知道徐长亭在跟船家讨价还价,还道是徐长亭碰见了早在永宁寺时的熟人,于是还跺脚催促着徐长亭快点儿,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租船呢,真怕一会儿自己好不容易挑的那艘船被其他人率先选中了。
“你急什么急?”徐长亭有些肉疼,出门时娘就给了五两银子,这还没怎么着呢,小一半就花出去了,却是连个水花都没有看到。
船家笑呵呵的一点儿也不着急,尤其是徐温柔在不远处跺脚、催促的样子,让船家更是吃定了徐长亭、冯子都两个不是纨绔的纨绔。
冯子都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纨绔子弟,那一日请徐长亭前往教坊司,一人三两银子的茶水费,已经花去了他好几个月的零花钱。
如今的冯子都,走起路来都是叮当乱响,今日本就是打着蹭吃蹭喝蹭玩的鲜明旗帜来玩的,所以此刻只是提着竹篮站在徐长亭旁边呵呵傻笑。
无奈之下,徐长亭只好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掂量了下份量,在船家还摇头觉得份量差了点儿意思时,徐长亭急忙把钱塞进船家的手里,而后替船家把手合上。
船家看着徐长亭鸡贼的样子,接银子的时候岂能不知道差了些,但并没有跟徐长亭计较,而是叹着气道:“公子还真是……勤俭啊,老夫今日算是看走眼了啊。”
“老丈,差不多就得了,我可是有做市令的朋友的,你要是……。”徐长亭把梁行温抬出来讨价。
也不知船家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但不管如何,却是没有再跟徐长亭为难,招呼了两个船夫后,便让徐长亭几人跟着一块儿去挑选好的船只。
不算大的一条游船,但船舱足够他们五人坐在里面赏湖、喝茶、聊天,船舱四面则是被卷起来的竹帘,若是有必要也可以在湖面清净地方放下来,从外面根本难以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而若是真的想要赏湖陶冶性情,那么就像现在这般把竹帘卷起,哪一面的风景其实都足够让人心旷神怡。
船夫一前一后摇橹划桨,船舱中央置放着一个陷入两寸有余的案几,足够摆放在案几上的茶壶、水果等物不会随着船身的摇晃而散落一地。
冯子都放下手里的竹篮后,便很自然而然的往徐温柔那边坐去,不等弯腰屁股落定,就听到徐温柔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滚。”
“好嘞,那我跟霍奴儿兄弟坐一起。”冯子都神色如常,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丁点儿的尴尬。
徐温柔与徐长虹坐在一侧,随着船身开始轻微摇晃驶向湖中央,徐温柔满足的感慨一声,而后便扭头看着独自一人坐在中间的徐长亭,道:“啥时候未央要是能够让二姐坐上那华美的大船,也不枉二姐跟你大姐这些年对你的疼爱了。”
“想着吧您,我可没那闲钱。”徐长亭还在计较那二两银子的得失,总觉得像是被人狠狠的宰了一刀。
“怎么说话呢,就不能说点儿你二姐我喜欢听的?”徐温柔不满的斥道。
徐长虹则是一边把竹篮里的水果、茶水等摆上案几,一边看着斗嘴的姐弟二人,而后道:“未央你就答应你二姐,大不了到时候大姐给你钱,让你请你二姐坐一次。”
“我还不去了呢?”徐温柔一脸傲然,随后还重复了一句:“就是请我也不去。”
“爱去不去,不去我跟大姐去。”徐长亭望着船外湖面,虽然风景依旧如往常一般秀丽,而且还有不远的地方那郁郁葱葱、林深道险的圣凤山作为背景,但因为湖面上那些大的画舫、游船大多的缘故,反而没有了游人少的时候那种、真正的风景如画的美景泼墨在眼前的感觉了。
一边看着湖面上的各种舟船,耳边则是霍奴儿惋惜没有拿鱼竿过来的遗憾、冯子都近乎无耻的跪舔徐温柔的声音,以及徐长虹、徐温柔猜测那些画舫、游船上都是一些什么人的言语。
而就在他们离开湖边不远后,一艘稍大的游船也从身后缓缓追了上来,随即开始向着另外的方向驶去。
船舱里,名叫婉儿的丫鬟狐疑的看了看徐长亭这边,一连看了好几次也不敢确认不远处那条船上的青衣公子,是否就是礼部侍郎的公子徐公子。
裴慕容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婉儿,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婉儿轻摇头道,随即还是忍不住的说道:“小姐你看那边那条船,上面是不是徐公子?”
“徐公子?哪个徐公子?”裴慕容一时没有会意。
“就是……。”婉儿靠近裴慕容耳边,还以一只手挡在嘴边轻声说道:“就是那日在万花楼跟陆希道陆公子起冲突的徐公子啊,礼部侍郎……。”
裴慕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连手都不自觉的一抖,心头更是一紧,急忙顺着婉儿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端坐于中间的那青衣男子,此刻正在跟旁边两个女子说话,而那个……看背影像是那天逃跑的男子,此刻正猫着腰端着茶壶在献殷勤,可那徐长亭跟两名女子,好像根本不理会那献殷勤的男子。
“还真是他。”裴慕容喃喃说道,英气的眉头微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还是那句话,若是可以,她是真的不愿意跟徐公子有什么交集。
那天谈笑之间就掰断手指的事情,对其他人会留下什么印象,她不清楚,但她却是很清楚,只是站在远处短暂的观望,但好像那徐公子就已经在她心里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小姐,你没事儿吧?”婉儿看着裴慕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急忙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儿。”裴慕容拉回思绪摇头笑着问道:“应该快到了吧?”
“裴小姐,很快就到了,您看,就是那艘画舫。”一旁前来接她的中年人温和的笑着说道。
裴慕容默默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的又再一次望向那条驶向反方向的船,只是那青衣男子的病恹恹笑容,在她脑海里是越发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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