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三件小事

  “你在威胁我?”

  范宁双目倏然盯紧欧文。

  某种无形的、带有狂热裹挟之力的“箭矢”,似乎直接朝着后者的头颅贯穿而去!

  大片金色的“滤镜”覆盖了欧文的视觉,整个世界亮堂堂一片,足足过了完整的一秒,这些光斑和涟漪才从他的视网膜上剥落下来,而脑海中仍然嗡鸣不已。

  这个范宁,他肯定已经晋升了邃晓者!......欧文心中惊骇。

  对于自身同僚被影响后的反应,拉絮斯抱有相同的震惊和疑惑。但关键是在攀升路径被“幻人”管控的形势下,范宁是怎么拿到密钥的?甚至可能不只一重密钥,难道是靠击杀其他邃晓者?

  他在失踪期间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说失常区那个鬼地方里面还有什么别的机遇

  “欧文阁下啊,你刚才的那番话真的特别可笑,你的逻辑不会把你自己都骗进去了吧?”

  范宁这时长笑一声。

  “好,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污染的威胁,你们为什么不传开呢?为什么不早传开呢?”

  “是因为研究成果方才新鲜出炉?还是你们爱惜我这个‘人才’?”

  “或者我猜,恐怕是因为你们讨论组培养出的那堆‘正常的柱子’质量太差、不够用了,需要先拿我创作的这些‘不正常的柱子’凑个熟、应个急吧?”

  对方几人一时说不出话。

  “好坏搭台,一唱一和......很有意思,我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当时就‘毕业音乐会首演资格’和‘琼尼西米小姐入会问题’约谈时,你们的措辞是‘特巡厅没人跟你做交换,这不是你所具有的资格’......在音乐厅‘幻人’事件现场,给我的忠告则是‘少做质疑,多听安排,无须解释’――哦,说这些话的人还只是个小小的调查员,这也说明了你们这个组织的某种内在一致性,今天算是故态萌发了,行吧,我看这桌上就有不少笔和纸......”

  “我一直正好奇着呢,种种恶性神秘事件过后、特别是南大陆‘谢肉祭’事件发生后,你们当局的公信力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来,欧文,今晚我就看你把公报写出来......”

  “好了,范宁大师。”拉絮斯赶忙温言打起圆场,“欧文的性子容易激动,但想促成谈话实效的本意没变,刚才我们对‘投名状’的说法,也是站在‘聪明人聊天’的客观现实角度,找寻我们之间信任的可能增长点......”

  “......”

  “器源神残骸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关系和复杂变量,肯定是无法仅凭一次谈话就确定下来的,但我们在此事上的态度已经传达出来了――范宁大师,有一点我不说你也能想得到,未来在艺术上登顶的那个人,一定是特巡厅的合作对象,反过来说,特巡厅在未来不可能会让一位敌人登顶,这个身份牵扯太多,在神秘学上的意义也远甚于想象......如果你确实对接下来的丰收艺术节有所意图,这个问题是值得考虑的。”

  “......换人吧。”范宁脸上流露出疲倦之色,终于彻底往沙发后面瘫了下去,“抛开我自己的精神状态不谈,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觉悟吗?......我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的沟通水平实在太他妈低下了......”

  他瞥了一眼已在彻底爆发边缘的欧文:“你也不用一直把这副模样挂在脸上,‘范宁,知道你现在待的地方是哪里吗’?见鬼,我都快猜到你又准备说出什么逆天言论了......同样,‘特巡厅没人跟你做交换,这不是你所具有的资格’......这样的话也已经过时了,明白吗?现在不具备谈话资格的,是你们,是你们二位!......”

  这样的话让始终圆滑持重的拉絮斯都脸色一变,但范宁依旧淡淡地表示道:“你看,事情被说得这么重要,那么,派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出来吧。哦,对,诸如‘合作’之类冠冕堂皇的词语也不要用了。”

  欧文右拳握紧了很久,臂上肌肉隆起,某种预见性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的画面早已现于他的脑海,但就在此刻,门外飘来一句懒懒散散的声音:

  “‘合作’么,用词确实不妥。”

  一位穿灰色便服、浑身蜷缩的男子,摇着轮椅出现在了玻璃门旁。

  “蜡先生。”“蜡先生......”

  三人赶忙起身致意,欧文眼神里的戾气收敛下去,萨尔曼则起身迅速往饮水台走去,似乎是想给这位轮椅男子倒茶。

  在范宁扭头看向来人的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眼花了一下。

  “范宁大师,不知道我是否够格呢?”

  房间在扭动,对面的座位摆放发生了微变,而坐轮椅的蜡先生已经到了主位。

  “呵呵,范宁大师,按理说今天应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不过,总有些很有意思的感觉啊,总感觉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直到此时,范宁心头终于升起了实质性的威胁感。这种威胁感是近乎生理层面的反应,不以他的“认知”或“智谋”为转移。

  即便他知道特巡厅不可能愿意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自己彻底翻脸,但他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和执序者间的绝对差距,虽然自己是邃晓三重的自创密钥者,但如果这个蜡先生一定要留住自己,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里不是南国,这里还是特巡厅总部!

  “那句谢谢是你发出的吧。”范宁保持神色未变。

  “为感谢你和你的事业而发。“蜡先生说道。

  “正常来说,当局对这样的院线体系应是关注有加、又爱又恨。”范宁淡淡回应。

  “不,范宁大师,请你自信。”蜡先生抬起被毡帽遮住的半张脸,“当局对它一定是爱大于恨,不然,它无法存在下去。”

  “......感谢是必要的,如此这般多的‘格’,与一个可以预期到的、继续造就如此多的‘格’的平台,价值难以衡量。不少同僚也有疑问,这位特纳艺术院线的创始人,是在怎样的心路历程下完成这一系列功绩的呢?”

  “功绩谈不上。”范宁想了想道,“算是为个人的理念而成就的一系列东西,无关政治,神秘也非第一关联。”

  “你看,‘成就’这个词汇就明显更好。”蜡先生打了个响指称赞道,“想上得台面一点的话,我们完全可以说‘互相成就’,坦诚一点的话,则说‘交换’,或‘利用’,总之,都比‘合作’要更高级......”

  他随即正色道:“范宁大师,今天我代表组织同你见面,暂时就这么三件小事――”

  “我会回答你的一个疑惑,告诉一些需要告诉你的话,再问你一个问题......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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