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末当特工第三百七十九章八方风雨浓重乌云布满阴沉苍穹,空气憋闷得让人窒息,轰隆雷声不时从天际滚滚而过,暴风骤雨即将又要席卷苍茫大地。
台湾四面悬海,春夏季节多有阵雨,攸来攸往猝不及防,眼见风雨伴随沉闷雷霆瞬息即至,郑克塽急忙唤宫女太监送上雨伞,递给议政完毕返回衙门的官员遮风挡雨。
临别之际郑克塽站在银安殿门口,望着面色阴沉快步疾行的刘国轩微叹口气,眸光深处却是隐现喜悦,显然对两名大佬势成水火乐见其成。
冯锡范野心勃勃想要霸占郑家天下,唯一顾忌的便是三朝老将水师总督刘国轩,如今两人公开争斗彼此不和,郑克塽才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火中取栗伺机拿下权女干冯锡范。
否则冯刘交好军政大权俱归掌控,郑克塽无兵无权只能束手待毙,国姓爷千辛万苦开辟的大好基业也势必落入旁姓之手。
想到董国太信中确保郑家江山不落入别姓之手的临终嘱咐,郑克塽眸光现出冷厉,随即乘坐步辇返回西暖阁,重新回归吃喝玩乐万事不理的郑阿斗逍遥生涯。
刘国轩见众官员众星捧月簇拥冯锡范,自己孤零零的却是无人理会,负气甩手不接雨伞,伴着轰隆雷声大踏步走出王府,临下青石台阶忍不住抬头望了望高悬府门的御赐牌匾,眼角微现湿润。
永历十一年三月,在吴三桂追击下狼狈逃难的永历帝听闻郑成功占据闽南坚持抗清,特地把厦门改为思明州喻意思念明朝,心生感慨下旨敕封郑成功为延平郡王,授王印赐蟒袍,允许开府建衙自行任命文武官吏,亲笔题写延平郡王牌匾,差人从广西不远万里送到厦门。
郑成功接到圣旨大喜过望,当即把元帅行辕改为延平郡王府,下令把永历帝赐匾悬挂府门,彰示反清复明的明室正统身份,击败荷兰殖民者定基东宁府特地把牌匾带将过来。
牌匾高悬王府门楼二十多年,虽然老旧黯淡依然金笔银钩遒劲有力,如今却在风雨冲击下颤栗飘摇,难道——延续三代的延平郡王传承就要断送在风雨飘摇之中?
想到传承三十年的明郑江山即将归属别姓,刘国轩心头一阵凄凉,扭头望向三三两两走出王府的议政官员,见众官员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有意无意与自己操持距离,不要脸的兵官主事张骥还亲手举着雨伞替冯锡范遮挡风雨,满脸谄媚毕恭毕敬,阴沉面孔不由更加青白交加。
刘国轩担任水师总督常年驻扎澎湖练兵备战,明郑政权早由冯锡范指鹿为马一手遮天,即使提出建议合情合理也被一口否决,六官主事明知刘国轩讲话在理,生怕得罪冯锡范谁都不敢出言附和。
刘国轩争论半天,勉强让冯锡范同意多拨水师官兵一成粮食作为家属保障粮,由此增加的粮食供应缺口自然砍在最好欺负的民生粮食供应上面,不仅原本计划的赈济灾民方案全盘取消,而且百姓日常购粮定量也被压缩到一日两餐的最低限度,解决方案是发动百姓上山打猎挖野菜,水师战舰出海捕捞鱼虾填饱空瘪肚皮。
只是——野菜鱼虾能否真地代替粮食?
刘国轩对此心中无丝毫把握,他督率明郑水师多年,当然晓得海洋鱼虾无穷无尽,捕捞上来确实能够弥补部分粮食缺口,只是自古以来从来无人以鱼虾代替粮食填饱肚皮。
水师战舰每次远航都要带足粮食干菜,甚至还要在舰上喂养活猪活鸡,种植青菜豆芽补充营养,否则航海日久官兵就会染上败血症浑身乏力,无形丧失大半战力。
派遣水师战舰出海捕鲸填补粮食缺口,这阴险主意亏冯锡范想得出来,他口口声声陆师水师一视同仁,干嘛不动员陆师官兵上山狞猎解决粮食危机?
刘国轩久经宦海屡历风波,自然明白冯锡范此举一箭双雕:既可以派舰捕鲸填补粮食缺口
,又可以堂而皇之削弱明郑水师以免妨碍废立大事,至于战舰出海捕鲸会不会削弱水师战力不利抵挡***舰队入侵,自然不在权女干冯锡范的考虑范畴。
好端端的王府议事最终沦为朋党之争,刘国轩胸口宛若压了块巨石说不出难受,前些日子刘俊虎在镇海号上的言语蓦地在脑海深处闪现,面色阴沉大踏步走下青石台阶,走到最后一级精神恍惚险些踉跄摔倒。
刘俊虎领着六名侍卫坐在王府广场旁边的茶馆喝茶聊天,见此情景忙奔过来搀扶,抬眼扫视周围无人,轻声问道:
郑睿违抗军令被蒋德威挥刀砍断胳膊,自己觉得挟制上官理应受惩,刘俊虎闻知却是暴跳如雷,感觉蒋德威此举公开打自己脸面,他本来就对不通海战的陆师轮训军官百般瞧不顺眼,如此一来更有了反对理由,一意蛊惑刘国轩返回东宁府面见王爷,即使不把林凤问罪杀头也要赶出明郑水师。
刘国轩冷着脸没有说话,翻身跃上黑鬓马,扭头望向王府敞开大门,见冯锡范身穿大红云锦蟒袍在官员拥卫下缓缓从正门踱将出来,笑声朗朗昂首阔步,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一迭声的奉承讨好。
刘国轩不屑转头,鼻腔发出重重冷哼,郁闷道:
扬起马鞭用力抽向马臀,自幼骑乘已显老迈的黑鬓马奋蹄长嘶,疾若旋风驰向灰雾朦胧的不可知远方。
冯锡范站在王府门口冷眼旁观,说话声音微微一顿,狭长眼眸现出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
——老夫就盼着你与郑小子暗中勾结,出师勤王方便一网打尽,早日把郑家天下改为冯姓。
抬头睨视悬在头顶的延平郡王牌匾,志得意满的冯锡范忽地觉得老旧牌匾确有必要重新更换。
见老爹吃了火药的呛人模样刘俊虎就知事情不谐,恨恨抬头瞅了眼放声狂笑的冯锡范,扬起马鞭示威般抽了记响鞭,跳上战马紧跟刘国轩身后,想要问话却又不敢开口,只是不时挥鞭抽打马臀。
延平郡王府前面是五亩方圆的宽阔广场,出了王府广场便是繁华热闹的承天街,两侧次第分布六官衙门,不时有青袍官员抱着卷宗出入,都用惊奇目光瞅视面色铁青的刘国轩,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是谁都不敢高声说话,生怕无意触了刘国轩霉头。
镇国公可是三朝元老明郑战神,虽然惹不起冯总制,想要对付不上台面的低级官员还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拿来。
刘国轩老于世故,当然猜出青袍官员暗中议论些什么,老脸不觉有些发红,假装视而不见甩鞭用力抽打马臀,八骑快马在狂风呼啸中急驰出六七里,前面出现三岔路口,刘俊虎见刘国轩拨马就要转向东宁府码头,忍不住催马上前驰成并辔,轻声问道:
刘国轩贵为明郑镇国公,自然在东宁府建有国公府,他常年居住澎湖练兵难得回来,本来有意回府歇上一晚,却被冯锡范气得只想早些赶回澎湖,凝目瞪视刘俊虎一眼,冷声道:
刘俊虎被老爹瞧破心思,英俊面孔不禁涨得通红,哪肯当着老爹之面承认想媳妇,急中生智摇头道:
永历二十七年刘俊虎娶傅为霖独女傅绮韵为妻,相互敬重夫妻感情甚是和谐,是东宁府权贵圈中有名的恩爱夫妻。
刘国轩向来敬佩傅为霖的道德文章,为此不惜降低身份结成儿女亲家,听到傅为霖染病卧床愕然勒僵,沉吟问道:
刘俊虎涨红了脸忸怩道:「绮韵前些日子特地来信告
知,说岳父出使归途受荷兰战舰炮轰惊吓,年老体弱染了风寒,近些日子都在家中静养,孩儿还没来得及告诉爹爹。」
刘国轩目光闪动,想到傅为霖本是明郑清流领袖,因为自己缘故遭受池鱼之殃,被冯锡范迁怒贬往冷清衙门宾客司,逼迫前往漳州和谈担惊受怕,如今又受到惊吓卧病在床,可以说都是代己受过,心里不禁微感歉疚。
随即想起傅为霖为人甚有城府,说不定能够想出妙法对付权女干冯锡范,改变主意道:
用马鞭顶了顶头盔,刘俊虎有些不好意思道:
见儿子提起妻儿憨憨的幸福模样,刘国轩忍不住暗暗摇头,蓦地忆起四十年前春暖花开初次在野地见到娘子刘楼氏的旖旎情景,当时自己意乱情迷何尝不是另外一个刘俊虎。
如今阴阳两隔夫妻永无再见之日,惟有清明冬至上坟才能与老妻唠叨一番,诉说人间烦恼。
想到刘楼氏刘国轩眼眶微微潮湿,不欲被儿子瞧见忙拨转马头,向傅府方向急驰而去。
天空猛地响起轰隆霹雳,弧状闪电一道接着一道连绵不绝,哗啦啦骤雨终于倾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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