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个人当时就喷了。却也好,气氛一下就松懈了,原本这些人虽然说不上人间至尊,却也都是有道的全真,一开始被康王整这一套给唬的一愣一愣的,全都震迷湖了。
现在想来,这其中并无多大神通,无非是八个字,叫做“财大气粗,法力广大”。
无论是车驾还是美酒佳肴,精美倒也是精美,可称不上绝伦——这还都是半成品呢,有个样子功能齐全就挺好了,具体的装饰那谁用谁安排呗,康王可不操这个心。
因此也就是材料难得,需要大量的花费,要说在座的这些人搞不出来,却也未必,就那些个佛爷,哪个不是十尺高的金佛家里供着,那袈裟上金丝银线论斤的用,手里佛珠七宝皆在,还要有美玉精工来修饰,那一身儿换个成品的车驾换不来,但是换成材料却是有余。
日常用的车,康王也没用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主要还是在法术加持和符文篆刻下的功夫好。
这一地的云彩,也不过是道法·地煞·二十八·招云,那些宫娥侍女,被他一口气喷在云彩上活化的,却是先用道法·地煞·四十四·喷化将云朵变化,再辅以道法·地煞·四十三·假形令其类人。
其他的酒海铜尊,那些美食和料理台,都是财力雄厚的象征。
这是自然的,康王虽然将麾下的各城都交给了国府打理,但这是他心中有国,实际上他诸侯王的本质却并未改变,说是富可敌国完全是在瞧不起他。
不过他们也知道,眼前这些东西,原材料恐怕也不是从领地里赚来的,以这位的性格,多半是从柯罗尼人那边抢来的。
康王其实又不是故意显摆——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此前所有的外务,他虽然在场,但是支应场面的不是袁曼曼,就是钱明理,至不济还有宋合,但是现在这三个人都不在,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所以,他就变化出一些人物出来,打打圆场,调控气氛,这个场面好看了,谈起事来他没负担。
但是客人们不知道,他们只觉得康王这是日常里习惯了——因为看得出来这不是专门为他们预备的。
要说老饕在场的没有,但要说酒鬼,这些老道有一个算一个,那和尚们……也不好说,看咽口水的样子未必就差了。
不说别的,这酒看着湛清碧绿,果香四溢,一闻就知道非是粮食所酿,这种东西在很多教派里,都不是酒,便是在古时候庙里,和尚们也常常拿来待客,叫做素酒或者醪酪,甚或者一些戒律不严的寺里,还有醪醴。
醪醴就是甜酒,这东西就是米或者糜子酿的了,醪酪接近粥,和醪糟类似,但是因为原材料是水果或者干果,所以完全不同,口感更加细腻,味道更胜一筹——就是度数确实是比较低的,刚好到可以把水果粥保存半年不腐不酸的程度,酿制醪酪是很要技术的。
很多时候,醪酪没做好,便成了果酪,如名小吃杏仁酪,就是失败品的改进成果——杏仁的甜度和粉度都十分不够,所以要加入糯米做酒曲的营养床,但是失败率仍然非常非常高。
不过果酿,度数也可以很高的,因此也经常有量浅的和尚道士吃醉了的情况,都以为是不守戒律,其实不然——人家喝的那个,确实不叫酒。
按照古法,酒的评判标准,是通过酿造的原材料来实现的,到后来才是工艺,现代科技变成了是以成份作评判。但是说实话,现在这些成品,都不能称之为酒——因为根本就不是酿的,那里面多一粒粮食,这酒厂都得赔……
五斤玉米合十升水出四十度的“烧酒”三斤,这还不算煤气和酒曲钱。
这些人平日里也难以喝到如此佳酿,虽然一开始有人闹了玩笑,但是随后就被酒香压了下去。
但是也没有什么心思说正经事了,因为全龙宴才过去没多久啊,当时的情况可是正经把没到场的人羡煞了——今天来的,都是从地球赶过来的,也不是各门各派里的大头目,上一次自然无福得见,这一次开了眼界,也都想起来,这口福也是要有了啊。
不过整治菜肴还有些时间,女使们先上了些果品冷切,便都退下忙活去了,康王扫了一圈,看大家都新鲜够了,纷纷点头陶醉,便轻轻一点头,他身后的女官从身下提出一块云板来,左手小杵一敲,清朗郎“当”的一声,把众人的目光都集过来,又是一声轻喝:“静!王曰:何事觐见~?”
康王暗地得意,心里把头晃的和风车一样,他早就想这么玩儿了。
众人连忙整理一番仪表——其实也不乱,毕竟还没干什么,嘴快的酒也才喝了两盏——道士们就把眼睛看着康王左下垂手的那个红袍道人,秃头们则是把目光投向了康王右垂手的那个紫色袈裟的白胡子老僧。
红袍道人面不改色,只把眼皮放下,手里也放下了快子,就是嘴里咕哝咕哝的一直嚼着:大伙儿其实也都瞧见了,他刚塞了块亮晶晶颤巍儿巍儿的筋头肉进嘴。
所以当然微微一抬手,示意老和尚“你先”的时候,谁也不意外,就都转过去看老和尚。
老和尚微不可查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对着康王双手合十:“老僧峨嵋慧静,见过王上。
我等冒昧来访,是因为门下弟子有报,说本世界内魔焰高涨,人族危难临头,我释门向来以降魔为己任,因此到来,寻找魔头的踪迹。
王上在此界是公认的一方诸侯,特来寻求支持,还望王上能提供魔头的线索,我等感激不尽。”
这老和尚话说一半的时候,那红袍道人就开始摇头,一仰脖就把那筋头子硬咽下去了,等到慧静闭嘴,他立刻对面色玩味的康王一拱手:“我等与那秃的不是一路!”
道士们面面相觑,都去看桌上的菜,还有人伸脖子看向料理台的,和尚们也有几个神色暗然,捻起佛珠默念佛号的。
女官原本在康王身后是跪坐,和尚说完已经长起身来,却被红袍道人抢了先,不由得瞪了道人一眼,那意思大家都看明白了:算你嘴快,你等着!
回头看向莫名其妙的慧静,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咄!和尚无礼!俺家大王乃是天授,怎能以人间诸侯相辱!人族危难尔等自去找人间王朝,与俺家何干!
尔这秃瓢是何身份?大言不惭竟要俺家大王提供什么线索?如不是看在释迦面上,便你这番话就要打你个不赦之罪!还感激不尽……要尔等的感激何用?渍鲞吗?”
慧静面色通红,却也知道自己搞砸了,连连摆手,辩解道:“没有不敬,哪里有不敬啊,是来寻求合作的……”
康王随手一指,道法·地煞·二十三·定身,慧静顿时僵硬不动如石像一般,面色仍留惶恐。
不顾众人惊叹紧张,他又随手一指一个低着头闭着眼数珠子的俊俏和尚:“你说!”
结果那和尚一直低头闭目,没看见这个,好似有些尴尬,女官正坐起来,左手小杵一摆,一道流光击中了俊和尚锃亮的脑瓜盖儿,打得和尚一激灵,睁眼茫然抬起头来,女官对他颔首示意:“且上前回话!”
这是个中年和尚,一身月白僧袍,袈裟也无,只一个简单的一口钟——就那种一块布缝个死底儿的口袋,然后掏出来三个窟窿再缝上俩袖子,和大褂相彷却连大襟儿都没有的袍子——脚下粗麻的袋袜,六耳芒鞋还真是草打的。
但是这和尚十分洁净,身上一尘不染,眉清目秀,天格饱满地阁方圆,鼻若悬珠腮如桃花,唇红齿白丰神俊朗,果然是漂漂亮亮的风流好和尚。
皮肤之下金芒流窜,脑后灵光隐现,要论修为,那个什么慧静比这和尚差远了。
见到女官唤他,连忙起身出席,走到酒海之前对着康王合十打躬:“礼赞!拜见王上,小僧九华山莲化寺法事僧明远。
此次与众位德行拜谒王上,是为有魔王降临柯罗尼,我辈虽然不堪,然人族有难,不敢不尽力,冒昧入境,理应谒见,以为报备,有扰王上清静,罪过罪过。”
康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女官随后也点头:“你倒乖觉,行吧,说的也是人话。不过……现在这魔灾,祸害的可不是炎黄族人,柯罗尼这边算不算是人,还没有定论呢。
怎么着,你们这些和尚,自家人落难受苦的时候,都闭门不出,视而不见,怎么这外人一遭罪,就都冒出来了?所为何意啊?”
明远口宣佛号:“弥陀佛,我佛慈悲,当渡有缘之人。”
女官冷笑一声:“说实话,实实在在的说,俺家大王可不耐烦和你们打机锋。照你这意思,俺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认为地球和你们已然是无缘了?
那感情好,回头找释迦说道说道,他这现在佛,也该退位了,弥勒等的不着急吗?这地球既然缘分已尽,就让出来吧。”
没想到明远也不争辩:“小僧所言,并非佛旨,不过是以凡人之智,妄测命运之象。柯罗尼世界广大,种族林立,如今超凡之力越来越强盛,我宗门有收取一些外道护法之意。
降魔之事自然要做,不过魔族势大,又有魔教呼应于内,定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王上欲为此界之主,我等愿效薄力,惟愿请一道王上的旨意,与此界有降魔之权,能得到诸位星君的助力。”
康王一摆手,止住女官:“此界星辰,与神州大异,此时星主尚未归位,故而星力拨调不成。
至于降魔,炎黄族内,亦有尔等所称的魔类,你们……也是要降吗?”
明远沉默了好一会,才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善哉,我炎黄一族,向来宽和容忍,求真求善,怎会有魔类。定是受外道邪魔蛊惑,以至神志丧失,行差踏错,做出了有损国体,有害民族的事来。
如遇此辈,我等定然将其绳之以法,绝不容情。”
听着“绳之以法”这四个字的重音,康王抚须一笑:“哈哈哈哈,你这和尚,却是个有慧根的。”
言罢,也不再看明远,只是举杯一饮而尽。女官轻敲云板:“退下。何人有奏?”
那红袍道人一抹嘴,抖了抖袍子站了起来,也学着明远出席而立,重重的打了个稽首:“启奏,臣玉枢院四品五雷博士,正一盟威经箓生,中条山飞云观高功左统领天成子和志道人,见过移山大圣。”
康王微微一挑眉头,倒是有趣,先不说这道士自己那一串名头,大圣这个称呼,他可没往外透露过。
何况移山这个头衔,他更是提都没提过……也不算没提过,他是在讲课的时候,说过自己执掌的是移山大圣真传,但是以此做根据,就称呼他大圣,这可是相当冒险的一个马屁。
万一他真的只是一个弟子,这老道可是在劝他造反呐。
而且,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大家都把他说的当成真话准备着,可正儿八经的承认他的来历和地位,到现在可没有谁出面做这个保呢。
哪怕几路道派和他做了典籍交换的生意,事实上也都认为他说的是真的,但是名义却一直都没正过来,他这万兵洞,还是武道馆万兵洞,却不是万兵洞府。
就连对蚩尤的祭祀,都是国府发的许可,不是道门和儒家共发的传檄,这里面的说法,不言而喻。
当然,康王也不在乎这个,他本来就拿万兵洞当武校来经营的,柯罗尼的这些城市,大家都以为是万兵洞的财产,其实国府都知道,那是弟子们自己的产业,只不过都挂在万兵城麾下,便如直辖市和首都的关系。
弟子当中大概只有刘德胜和钱明理能明白这里的区别,也都一直在积极的推动对外扩张的脚步,几乎是明着摆出要对拓土封疆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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