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简单呐！”
付前长叹一声，黑暗之中越发清晰。
自从现身这个世界，接触到的信息都相当一致，情况看上去是很清晰的——
教团庇护下的众多民众，以一幅画为媒介，在一场从未有过的噩梦浪潮里，被卷入了一个共同梦境，并在其中历经漫长岁月之后醒来。
而与其它噩梦不同，这个冰冷的梦境并没有继续折磨他们，随着最后一人醒来就彻底消散。
受害者们各自开始美好生活，再不愿提起那段经历。
这是一个跟之前听到的，世界崩坏，画中世界躲避灾难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也是一个让自己的救援行动绝望的故事——画中世界不过是个噩梦，甚至早已经结束。
但现在这只怀表的存在，却是为这个故事，添加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首先作为教团郑重其事的收获，它跟画中世界必定是存在一定关系的，误判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本质只是现实世界一件物品，很难想象怎么跟雷森他们一样，去受噩梦影响。
一只破损怀表进入噩梦，领悟自己其实是一位女士……度过漫长岁月后回来，大彻大悟变回原型，唯有上面的只言片语，记录下这段传奇之旅？
是不是太石头记了？
相比之下，世界混乱无药可救，女爵逃去画中世界避难，无奈骤逢变故，意志消散之际寄魂于怀表，度过了七年岁月后，突然画中世界失去魔力，自己跟其他人一起来到了一个新地方。
不仅其他人都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噩梦记忆，甚至她也有，只不过因为状态特殊，是以文字形式表现出来。
这就合情合理多了。
雷金纳德他们之所以想不通，是因为思维局限下，他们绝对不会把怀表去看成一个人。
……
总而言之，怀表以及它上面的字，让这个星律世界的真实性暴跌。
雷森夫妇他们的状态，完全可以解读为从现实跌入了一个噩梦。
而这个噩梦为了逼真，完美赋予了所有人合理的经历。
可惜女爵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让这个过程，出现了一点儿过分的刻意——一只怀表也苏醒了。
而这不够和谐的一点，在自己连番努力下，终于被送到了面前。
但这样的话问题来了，该怎么回到“现实”呢？
夸张的星律效果，和教宗的杳无音讯，无不证明这个噩梦背后支撑的力量不简单。
那幅画也已经完全失去超凡特性。
直接开大破碎虚空？
从梦境不能超过一分钟看，律令对这个“噩梦”掌控度相当高，说不定不弱于当时耀变之虹对夜圣都，能暴力破解的概率怕是很低。
像女爵怀表一样，细心探索这个世界的漏洞，从中寻找契机？
正道，但太慢了，咱是来救援不是吊唁的。
破坏噩梦的秩序，让它强压之下产生更多漏洞？
这倒是个思路。
从目前来看，对于这座城市，天球教团是绝对的秩序维持者。
如果没有他们，相信一切将是另一番光景……
思路快速清晰，怀表也是同步装好，付前把它合上，控制着在手心滴溜溜旋转。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要追出去把那两位干掉，然后一路清光天球教团。
压榨价值是个技术活儿，打死丢榨汁机，是偷懒到不能再偷懒的行为。
只要引导得当，这帮人对秩序能造成的破坏性，远大于一死了之。
另外不管是否真实，教团这帮人的行事风格，付前还是颇为欣赏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介意引导着让他们真正驱逐噩梦，解放民众。
当然了，一切都是保证效率最大化的前提下。
比如说现在。
把怀表收起，付前站起身来，没有去休息而是走到了门边，伸手打开。
……
“安可……你还没睡？”
银白头发的哈珀太太，甚至来不急改变侧耳倾听的姿态，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不困，您找我什么事？”
付前含笑打量着自己房东，似乎完全没意识对方的窃听行为。
被当场抓现行，精明如哈珀太太，一时也是明显不自然，审视下脸色数变，快速思考着理由。
“晚上我在整理信件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上面是你的名字……”
果然没有辜负期望，哈珀太太不到五秒钟就再次开口。
“本来想着明天给你，不过刚才醒了之后，突然想到你这两天的遭遇，担心会是什么重要事情，就来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睡。”
语速肉眼可见地从容起来，这位明显是已经理顺了思路。
“你要是还有精力看的话，信就在下面。”
还有这种事情？
虽然上来送信和信在楼下的说法有些冲突，但哈珀太太的应变还是可圈可点的。
最重要的，老太太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信息。
不枉自己刚才叹那一口气。
没错就像之前说的，压榨价值是个技术活儿。
刚才故意自言自语那一句，为的就是让早已觉察自己回来的哈珀太太，好奇心驱使下前来接受问询。
现在价值已经压榨出来——原本明天早上才会送到自己手里的信，提前了至少六个小时。
“好的呀，太感谢了。”
付前笑眯眯地道谢，真的跟着一路下楼。
……
“只有你的名字，不确定是怎么出现在信箱里的。”
哈珀太太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甚至在不着痕迹地观察付前的反应。
当然了，她观察不到任何东西。
付前接过薄薄的信封，依旧是微笑道谢。
老太太虽然好奇心重，甚至对自己有一些阴谋论的怀疑，但明显还是有自身坚持的，信封封口处的红蜡，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当然那不代表后者有多规整，事实上甚至都没有印章加盖，不过是一坨糊在那里。
寄信者似乎在有意隐藏身份，或者——
再次谢过老太太，回到房间的付前打开信封，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警告，泄露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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