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鱼晚歌看着面前的这件衣服，言语里充满了对李道生的质疑。
李道生笃定道：“相信我，绝对适合你。你以前在鱼家的时候，就没穿过这种可爱的、美丽的小裙子吗？”
鱼晚歌：“不记得了。”
好吧，鱼晚歌的老爹死在她出生之前，估计从出来就是底层存在，根本就不知道可爱是什么。
“总之现在你是我的侍女，听我的。”
“哦。”
这么说的话，似乎她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拿着裙子果断进了成衣铺的内间。片刻之后，在成衣铺小女侍的帮助下，鱼晚歌好歹算是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顿时惊艳了一片路人。
冰蓝色的纱袖长裙，裙裾上带着点点淡白色的雪花纹绣；外披一件横肩对襟罩衫，衫底左长右短，露出大半的裙摆；白色锦带束腰，右坠云雀惊月白玉雕梅腰坠，流苏隐于裙摆；头上梳着简单的丱发，两个发鬏上裹一圈毛茸茸的的白貂绒装饰。
李道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在鱼晚歌平淡的注视中点了点头：“不错！”
“那我们可以走了吧？”鱼晚歌走了两步，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多衣服，虽然说修为到了点星之后，基本的冷热感已经于她无碍，可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衣服太好了，身上的舒适感让鱼晚歌特别不适应。
“等等！”李道生突然开口，抽出了梨花枝，从上边掰下来了一朵白色的梨花，轻轻插在鱼晚歌的鬓后，然后才彻底满意道：“这样就完美了！老板，结账！”
“您好，两万五千两！”
鱼晚歌吓了一跳，期期艾艾：“要不我……不要了吧？”
“不要干嘛？”李道生拍出两块中品灵石在桌上，老板顿时喜笑颜开。
一块中品灵石兑一百下品灵石，一块下品灵石兑二两黄金，也就是二百两白银。两块中品灵石，价值还在四万两白银之上，这次他们算是赚大了。
在老板娘“下次再来”的热情呼喊中，李道生和鱼晚歌离开了成衣铺。
“小钱而已，不必在意。”李道生轻描淡写道。
“嗯。”鱼晚歌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路的时候依然有点不太自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不适应修为还是不适应身上的衣服。
“突然变成了修行人，感觉怎么样？”李道生打开了魅力光环。
鱼晚歌只看了李道生一眼，心头一个恍惚，慢慢放下了戒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想。”
“也是。”李道生点头道：“这几天的时间，你的人生可谓是翻天覆地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正常。不过不用担心，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朔雪宗的师姐师妹们都很好，等你见过她们之后，应该很快就能融入进去，等稳定了，再考虑以后的事情也来得及。”
鱼晚歌有些沉默，不过突然却反应过来，问道：“师姐师妹？没有师兄师弟吗？”
“没有啊。”李道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朔雪宗就我一个男的，你只有一个师兄，专属师兄，怎么样？是不是很荣幸？”
鱼晚歌张了张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以前在家族里听说过的某个传闻，这才问道：“朔雪宗……该不会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坐镇承御帝国，镇压大陆东方，只招收女弟子的朔雪宗。大陆上的三大圣宗之一，和第一圣天、圣剑宗并列的存在。怎么样？感觉自己安全了吗？”李道生笑道：“苍玦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小人物，宗门利益的交换品而已。”
听到这个名字，鱼晚歌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透露着复杂的和厌恶。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亲自手刃苍玦，就看你愿不愿意了。”李道生突然说。
鱼晚歌没说话，李道生看了看她，没有继续问。
“其实人生在世，单纯地为了某个人活着，是最蠢的决定。”李道生说：“你别那么看着我，我在这方便很有发言权的。你可以愿意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对方，但是单方面地决定你整个人都属于他这就不对了。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主动和被动转换之间，代表的是人格的堕落而不是升华，你能听懂吗？”
鱼晚歌迷茫地摇了摇头。
李道生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的生命首先要是你自己的，然后才可以决定交托给另一个人。而不是将生命当成别人的，然后去向他索取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这不是寄托，是求乞者……所以求乞才永远最是可怜。”
听到李道生最后的这句话，鱼晚歌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脑子里却只剩下“求乞者”三个字。
多形象的三个字？
她不傻，反而很聪明，只不过是经历的很少，又从小无人庇护，所以心灵的外面才包着一层看似很坚固，却一戳就破的外壳。
如果说苍玦的真相让这层外壳支离破碎，那么李道生一针见血的这三个字，就真正的将她残存的旧念全部打碎，所有的脆弱都一点不剩地暴露在了外面。
她呆呆地转头，和李道生对视，顿时有一种整个身心都被看穿的感觉。
李道生看着她呆呆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萌，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将一串“叮铃铃”的铃铛银链扣在了洁白纤细的手腕上。
“给你上个锁，从今往后你就是朔雪宗的侍女了，知道吗？”李道生看了看，点头说道：“嗯……挺好的。”
然后，就在鱼晚歌呆愣的时候，李道生又将另一件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熟悉的触感传来，鱼晚歌这才反应过来，双眼微微一亮：“这是我的匕首！”
“是你家人留给你的吧？那天我叫师姐去帮忙赎回来的，拿着吧！”
鱼晚歌只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鼻头一酸，睫毛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可眼泪却再没有掉下来。
她感觉，就在刚刚敲碎的外壳下面，一层新的、更加坚硬、更加真是的躯壳正在迅速生长着，包裹着她的身心，让她无处安放的心灵终于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这被包裹的感觉，给她了无限的温暖。
“师兄……”
这句师兄叫得很真切，鱼晚歌看着李道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道生看见了她眼神深处重新出现的光，知道一个好姑娘又重新活过来了，心里也是暗自松了一口起，点头微笑：“走吧，先去下一个地方，然后我们就回家。”
“嗯，回家。”
回到浮云艨艟上之后，钟盈他们都惊呆了，包括闻讯而来的其他女弟子，纷纷围着鱼晚歌打转，惊奇地看着她这一身，没想到不到两个时辰，丑小鸭就变成了凤凰。
鱼晚歌还是那副死鱼脸，就这么站在原地，别人不动她，她就也不动，淡定地让人围观，就好像被围观的人不是她一样。
“师弟，什么时候也给师姐参考参考呀？”几个女弟子找上了在旁边坐着吃开心果的李道生。
李道生一个一个给她们派坚果，笑着说道：“师姐，你们平日里都穿弟子服的，要这个没用。”
一众师姐顿时气结，冲着李道生狂翻白眼。
“对了，柯铃呢？”李道生很没道德地将开心果壳扔到了船舷外面。
彩鸢偷笑：“柯铃呀，看到鱼师妹一下突破点星巅峰，说是去闭关了。”
“又闭关，她的好胜心这么强的吗？”李道生无奈，不过想想却笑了：“这样也好，等她突破，论道战我就不用上场了，爽歪歪！”
彩鸢有些意外：“师兄不想上场吗？”
“我已经够显眼的了，树大招风……”李道生随意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就带着鱼晚歌进了船楼。
路上的时候，鱼晚歌忍不住问道：“真那么好看？”
“宗主房间有冰镜，到时候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鱼晚歌点了点头，一路来到了慕容素的房间，这次算是正式见过宗主。慕容素传给她了基础剑法，御剑术和几道基础术法，说是让李道生帮助她领悟。
然后，她也在慕容素的冰镜里面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我的眼睛……”
她不由得伸手摸向了左眼，出手一片光滑细腻，哪里还有什么伤疤？一时间，鱼晚歌竟然愣在了原地，看着镜子里完好无损的自己，愣在了原地。
李道生说道：“引气九重本身就是对身体的淬炼，一般的伤疤在这个境界之后都会消失。以后除非是带着特殊能量或者道则的伤害，都不能在修行人的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疤。所以……”
所以，她心头唯一的芥蒂和自卑在这一刻真的彻底消失了。
“对了仙姑，三宗论道的时候，我打算让小鸽子上台。”
“理由？”慕容素没有意外。
李道生笑了笑：“没什么理由，就是看着苍玦不顺眼，想让小鸽子亲手上去劈了他的狗头。你或许不知道，我可是很护短的，苍玦这种人多一刻我也不想留。”
“可是鱼晚歌才刚刚突破点星，武技身法皆未修习，距离三宗论道仅有短短三天的时间……”
“我可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鱼晚歌已经转过了身，认真地看着慕容素。
慕容素不由得头疼，这姑娘的顽固她是早有预料，但是修行人之间的斗法可不是说说而已。苍玦纵然再是利益妥协的交换品，可他叔祖是第一圣天的执事，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手里有多少的底牌，准备了多少杀招，都不用想就能猜到。
“宗主，我可以的。”鱼晚歌再次笃定道。
这一次，她要亲手了结过去，真的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属于本我的，属于朔雪宗的自己。
李道生笑了笑，说道：“实力上倒不用担心，苍玦有再多的手段，一力降十会罢了。”
说着，他便伸手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柄雪白的长剑。
长剑和朔雪剑一模一样，只不过区别就在于这把剑的气息略显虚弱，也不过就是四级灵器的气息左右，剑身上还缠绕着一层黑色的锁链。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很难看得出来这柄剑就是朔雪剑。
慕容素也是有些意外，顿时了然：“你的意思是……”
李道生又拿出了刚刚出门去拿回来的定制剑鞘，将朔雪剑插进了剑鞘当中。上面阴锁就像是一片幻影一般，在剑刃入鞘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有阻碍，轻松让剑鞘将朔雪剑收了进去。
剑鞘并不华丽，通体白色灵木打造，剑颚、中央与剑尖的位置镶嵌了银制的云纹装饰，带着六颗小小的宝石，正反两面各三颗，上下为翠，中央为翡，显得小巧秀丽。
显然，这东西也是李道生早就准备好的。
将朔雪剑挂在了鱼晚歌的左腰上，罩衫下摆一长一短，长襟刚好配着左腰挂剑，右侧露出裙摆裹了玉带流苏，手腕上还有一串银铃铛清脆作响，鱼晚歌如今英姿飒爽，俨然一副仙子模样。
而且朔雪剑就挂在外面，谁也想不到这就是朔雪宗名震江湖的朔雪剑，只会当做是某种仿造品。
“如此，可保万无一失。”李道生满意地笑了笑：“什么苍玦，到时候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有了这把剑在手，三天的时间熟悉基础剑法，有我喂招，还做不到越阶无敌？”
慕容素思忖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于是，接下来三天，鱼晚歌和李道生留在了穿上的武斗室里面。以李道生对基础剑法的理解，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指点鱼晚歌当然是手到擒来。
而且这姑娘勤勉好学，自从感觉获得新生之后，对能够接触到的一切新知识都十分认真。再加上天生悟性、反应速度和战斗意识都相当在线，李道生感觉到了一种前世带天才学生开荒新游戏的感觉。
三天的时间，鱼晚歌的基础剑法已经登堂入室，达到了三级之上，甚至是无限接近四级的程度，如此天赋和学习速度，让李道生都是有些叹为观止。
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御剑术基本上还没学会，鱼晚歌不会飞。
不过听说三宗论道上不许用御剑术飞行，所以应该无碍。
三天倏然而逝，转眼之间也到了三宗论道的时间。一清早，李道生和鱼晚歌便离开了武斗室，便看到慕容素正站在门前，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一个眼神便交流了很多。
参加三宗论道的弟子并不少，论道战并无奖励，理论上旨在切磋印证各宗绝学，因此上台的人数也并不限制，朔雪宗此次几乎是带着大部分该阶段的天才弟子，打算全力以赴的。
不少弟子都是捏着拳头，多少有些紧张。
慕容素也很紧张，但是她作为宗主却没有紧张的资格。扫视了一圈身后的弟子，并没有什么战前动员，也没有什么感情调动，大家都知道，这一次的三宗论道，是朔雪宗的尊严之战，没有什么话能够概括他们现在的心情。
一片沉默之后，慕容素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出发！”
“是！”
大长老和慕容素当先，李道生带着鱼晚歌紧随其后，其他弟子纷纷离船，朝着论道山的方向而去。
三宗论道所在的地点，就在论道城最后一个网红景点——半山腰的论道擂台上。
从远处看过去，论道擂台就是一个半圆形的平台。但是不断接近之后，李道生便看到了擂台平面上刻画着的阵纹。
密密麻麻的阵纹，布满了整个论道擂台，阵纹之间处处散发着岁月的气息。双脚落在地面上，感受着阵纹的粗糙，仿佛都能看得到当年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场场精彩战斗。
说实话，这个地方实在是没什么特色，除了加固阵纹之外一片平摊，还有就是很大，保守估计也得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这不是慕容宗主吗？几日不见，不知道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一道欠揍的声音随后落在了论道擂台上。
李道生回过头去，便看到了赫连去和毛恺庭，在他们的身边，除了后面大批的第二圣天弟子之外，还有一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矮胖老者，身上的气息赫然也是人仙！
慕容素淡淡地看了一眼赫连去，根本不理会，而是看向了那个矮胖老头，轻声打了声招呼：“何宗主。”
这就是第二圣天的宗主，何过之？
何过之、赫连去和毛恺庭这三个人站在一起，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阴险猥琐、一个道貌岸然，第二圣天还真是典型恶人展览馆。
李道生看了看这三个人，突然有点想笑，连忙微微侧过身去干咳了一声。
不过他这一侧身，倒是让鱼晚歌的脸露了出来。
站在毛恺庭身后许钺廷眼睛顿时瞪大了，抬手指着鱼晚歌便说道：“长老！就是这个人，那天窥探第一圣天的浮云艨艟，还偷了第一圣天的钱和灵器。我明明已经把她扭送到圣令堂，可是却被朔雪宗这个男的设计救出来了！简直岂有此理！”
“哦？”毛恺庭眉头一皱，看向鱼晚歌，冷哼一声说道：“既有此事，我倒要好好问问慕容宗主了。包庇罪犯是何道理？难道是公然要与我天圣帝国各宗作对不成？”
众人眼神一凝，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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