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融圈里,消息的传播是非常快捷的。李森这边得知了当初意图用艳照,在网络上炒起热度,坑自己的谢致远锒铛入狱的消息,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同在三伏天里吃上了一块冰镇西瓜那么舒爽。
在叶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幕,自然是传到了李森的的耳朵里,要知道他好赖不济也是深茂行魔都分行的行长,作为一把手,自然是有人向他靠拢。
说实话,李森在得知消息后,很是不以为然。只有跟叶晨打过交道后,才知道这个人有多可怕。能让自己一直吃瘪,甚至是让苏见仁滚出深茂行的权谋老手,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让一个信托公司的小老板给斗垮了,那才是真正的魔幻呢。
然而让李森没想到的是,叶晨的反击来的如此之快,快到根本不给人反应过来的时间。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远舟信托给斗垮,甚至是让谢致远身陷囹圄,这让李森第一次有了跟叶晨合作,共同针对顾慎这个老狐狸的念头。
分行召开例会,一般情况下,李森在开完会都会第一时间离开,这次李森在宣布会议结束后,却是不停的跟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叶晨说着什么。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说道:
“赵行,宋行来魔都了,非公开的那种。晚上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找时间聚聚?”
叶晨的眼睛一亮,他之所以帮他解决掉麻烦,甚至是拉拢李森,奔着的就是李森背后的那个人。因为他跟顾慎的职阶相差太远,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去斗倒他,可谓是事倍功半。
打个比方,叶晨的手里掌握了顾慎接受沈婧性贿的证据,如果依靠自己的力量,借着证据去扳倒顾慎,无异于蚍蜉撼树,因为顾慎在总行那边有自己的关系网,可能证据还没递到高层那边,就被他派系的人给拦了下来。
至于宋世,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忧了。他本身就是总行的副行长,还是主管人事任用这一块的,论起在总行的背景,他绝对是碾压顾慎的存在,所以证据递交到他手中,由他来出手,绝对可以一击毙命。
最关键的是宋世和顾慎本身就是竞争关系,可平时他们只会把斗争潜藏在水下。这一次顾慎针对宋世派到魔都当分行行长的李森,可以说是犯了忌讳,动了别人的蛋糕。如果这样的情况下,宋世都听之任之,那他可真就成软柿子了。
叶晨对着李森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
“谢谢李行的抬举,放心,我一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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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见室里,沈婧看着剃了光头,满脸胡茬,身着蓝色带着斑马杠囚服的谢致远,心里五味杂陈。两人拿起了接见室的电话,沈婧对谢致远说道:
“都说光头最考验一个人的颜值,不是谁都能驾驭的住的。你本来就挺帅的,哪怕是剃了光头,也没难看到哪儿去。不过你这胡子该刮一刮了,我在外面问过,你现在好像是在集训队,等到分了大队,我托人给你带个电动的刮胡刀,拾掇的干干净净的。”
谢致远看着窗外的妻子,缓缓坐在接见室的椅子上,轻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带着离婚协议来呢。”
沈婧哂笑了一声,然后对着谢致远悠悠说道:
“你虽然进去了,但是我们的家底儿还在啊,虽然被罚了一千万,九牛一毛罢了,真跟你离婚的话,我岂不是要损失很多很多的财产?你看我是这么拎不清的人吗?”
夫妻俩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谢致远问了问孩子,问了问家里的情况。沉默了片刻,他对沈婧笑着说道:
“跟我讲讲外面的事儿吧,你也知道这里面消息闭塞,除了电视的新闻,我接触不到任何的信息渠道。”
沈婧知道谢致远关心的是什么,跟叶晨斗法,被送进了监狱,要说心里服气,那是不可能的。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话语却没有一丝温度的说道:
“吴显龙最近风光得很,得益于长滩项目的成功,竣龙集团一下子声名鹊起。至于赵辉和李森,虽然表面上还是水火不容,可是有人私下里看到他们在会所单独会面,不知道谈了什么。”
谢致远自嘲的笑了笑,摆弄着手指上因为搬麻袋磨出的倒戗刺儿,轻声说道:
“我费尽心血,却给这个老家伙抬了轿子,最后还被他们摆了一道,这亏吃得太大了。”
沈婧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她对着谢致远说道:
“成王败寇,没有关系的。五年嘛,算上减刑很快就过去了。你在里面好好吃,好好睡,放宽了心,我绝对不会对他们善罢甘休的。我打算重新回到胜园基金,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谢致远的心中一惊,他知道胜园基金背后站着的是谁,如果远舟信托还在,沈婧靠到顾慎那里,他多少会卖个面子,可远舟信托现在被查封了,所有的董事会的股东,都恨不得弄死自己。现在沈婧凑到顾慎跟前,和摇尾乞怜的母狗没什么区别。
谢致远神色复杂的看着沈婧,然后轻声道:
“老婆,顾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咱们被别的商业银行封杀后,他不帮忙不说,还一个劲儿的挑唆咱俩挑起赵辉和李森的争端,就能看得出这是个老银币,咱们玩不过他们的。”
沈婧很久没感受到来自谢致远的关心了,没想到他进到监狱了,自己却久违的感受到了,不得不说实在是有够嘲讽的。她轻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虽然你我之间发生了诸多的不愉快,可是咱们俩到底是两口子。我就算对你再不满,都没说让你吃亏,他们凭什么?
你放心,我虽然给你戴了绿帽子多年,可是这些年我在顾慎那里也不是没收获的,真要是逼得我撕破脸,他都不是被免职这么简单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在两说,我相信他会拎得清的。”
谢致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颔首,虚眯着双眼说道:
“你这么努力,我也不会闲着,这些天我会给深茂行写封举报信,虽然不一定能扳得倒他,可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我也要让他被恶心到,顺带着试探一下顾慎那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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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慎突然接到了总行纪委的电话,让他回总行一趟,配合调查,并且说明一些情况。顾慎坐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到了总行,甚至都没顾得上休息,就直接来到了总行纪委办公室,见了部门负责人。
负责人直接递给他一封信,信封上赫然是提篮桥监狱的字样,寄信人是谢致远。这让顾慎的眉毛轻皱,然后就见对方说道:
“顾行,这是我们收到的举报信,远舟信托原总裁谢致远,在狱中举报我行分行行长赵辉,接受了一个名叫周琳女士的x贿,为竣龙地产公司违规代销,并利用自己女儿的捐款账号收取贿赂,内容非常详实。
之前调查分行和远舟信托的项目时,赵辉被择的是一干二净。现在正相反,根据举报的内容……”
还没等对方的话说完,顾慎的脸上就带着一丝不耐烦,直接打断说道:
“对不起哈,我打断你一下,我这里也有份东西,我想请您先过目一下。”
说着,顾慎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还有一个U盘。对方直接把U盘插在了USb端口,然后就见顾慎继续说道:
“里面的材料是赵辉提供给华东审计的,他发现了远舟信托在为竣龙集团提供融资的过程中存在着违规行为,他觉得自己有失察的地方,所以他就主动把整个流程的纰漏做了整理并且上报。
经过层层的审核和比对,数据造假的是谢致远,提报项目的是苏见仁,至于赵辉顶到头就是个失察。第一,人家没有给咱们银行造成损失;第二呢,人家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职,并且主动像组织做出了反应,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纪委的负责人脸色有些不愉,有些夹枪带棒的说道:
“顾行,我知道你珍惜人才,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总行一般也是不予追究。但是眼下情形不一样了,事事认真,银行没有损失是一回事,违章违纪是另外一回事。只要有人存在受贿行为,无论是利益输送,还是x贿,一旦查明就必须严肃处理,顶格处理。”
顾慎心里在骂娘,要说有谁最希望李森或是叶晨出事,他绝对是当仁不让的那个,但是叶晨实在是太过鸡贼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做了很多事情,直到掀开底牌,自己才知道这个家伙藏的有多深。
顾慎也没废话,直接把文件袋扔到了纪委负责人的面前,然后说道:
“还是华东审计部提供的材料,赵辉和华东审计部的主任苗彻是老同学,苗彻的妻子在海外帮着赵辉的女儿开了一个慈善捐款账户,赵辉发现可能会有不法分子利用这个捐款账户进行利益输送,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报到了华东审计部。
上面是审核材料,每一笔捐款的数额,和背后账户的来源都做了说明,其中有一百六十多万刀乐,都来自一个东南亚的博彩公司,至于幕后主使正是远舟信托的谢致远,有人拍到了他跟博彩公司老板会晤的照片,都在这里面了。至于那一百六十万,已经被赵辉交到了华东审计部,留作起诉谢致远行贿的证据。”
此时的顾慎气到了不行,他感觉谢致远和沈婧两口子,真是猪队友,贼喊捉贼也分个时候分清对象。现在好了,诉讼程序一旦开始,谢致远的刑期还得往上加,一百六十万刀乐,这特么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范畴了,最少都是五年起步,这回谢致远两口子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纪委负责人也有些傻眼,他没想到调查还没等到开始,便被一条条堵了回来,而且全都是实打实的那种,最终他只能讪讪说道:
“所以就只剩下周琳这一件事了吧?顾行,针对这条你总不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了吧?”
顾慎像是看傻子一般,撇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呆头呆脑的,完全拎不清楚状况。没谁比我更想把叶晨和李森踢出深茂行魔都分行了,我都没办法,你揪着男女关系不放,是在这里跟我扯呢吗?人家丧偶了,你管他跟哪个女人好呢?能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跟你姓!
事情也正如顾慎料想的那样,纪委的人找周琳了解情况,周琳把当初广告公司包装上市的事情和盘托出。谢致远如何瞒天过海,将一家资质平平的企业做成上市公司的,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然后对着总行纪委的人说道:
“我和谢致远是蛇鼠一窝,赵行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水泼不进刀砍不入,美人计也没用。贷款报告是谢致远写的,造假他最拿手。换了谁都得被绕进去。我在圈子里混了这些年,识人无数,论做事胆大心狠,没人比得过他。”
“谢致远为什么要跟赵辉过不去”
周琳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神态非常放松的说道:
“他喜欢我,我喜欢赵行,就是这么简单,三角恋爱听说过没有?”
纪委的人都被气笑了,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然后说道:
“搁这儿拍电视剧呢”
周琳轻蔑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说道:
“你们可以去查嘛,我住的房子、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开的车子,统统都是谁送的?上海滩为我争风吃醋的男人,薛致远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周琳此言一出,可谓是把自己给逼到了墙角。可是她不后悔,而且她说得也确实是实话。从小到大,她见惯了男人投射到自己身上带着欲望的目光,可是在叶晨身上,她却从来都没看到过。
当初周琳是抱着自己的目的去接近叶晨的,可直到接触到叶晨后,她才知道自己当时把问题给想简单了。然而即便是叶晨明知道她是谢致远派来的人,还是屡次三番的帮助自己。
先是帮着轩轩转学到魔都,然后找人从谢致远的硬盘里删掉了足够毁掉自己一生的视频和照片。做人是要讲良心的,虽然自己剩的也不多了,但是好歹也能够捡的起来,所以即便是自污,她也愿意帮叶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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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斌从远舟信托离职后,直接被叶晨安排进了滨江支行对公部,他亲自找到了对公部的业务经理老马,让他帮忙带带。老马一贯咸鱼,对于带徒弟很是有些抵触,之前程家元在对公部的时候,就没少被他责骂。
但是戴斌到底不同,他是叶晨亲自送到对公部的,而且据小道消息说,这是已逝的分行行长戴其业的公子,分行审计部的苗彻,对他也很是亲热。所以老马心里就算是再不爽也要多担待些。
闲来无事的时候,老马总是会掐着手指算,没几年便要退休,将来天下是这些年轻人的,自已这连绿叶也称不上,顶多是枯叶,混进土壤变成肥料,供养着这帮小的。
老马一想到这儿,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悲凉。老关也是差不多的心境,两个老对头同病相怜,倒生出些不尴不尬的情谊来。戴斌天赋不高,与当初的程家元是半斤对八两,人生得高高大大,性子却软得像面团,更加娇贵些,打不得骂不得。
戴斌刚进来便做错一笔单子,学徒期不必担责,所以只能是是老马这个当师父的应承下来。老马肚子里全都是苦水,在老关面前倒个稀里哗啦:
“咱们对公部里,可真正是铁打的师傅流水的徒儿。早知道是现在这模样,当初大学那会儿我就去考师范当老师了,至少每年教师节还有花和卡片收。这些年带的徒弟,两只手翻几遍都数不过来,一茬接一茬的,也没见谁走了会记得我这个当师父的,纯粹是吃力不讨好啊。”
老关嗤笑了一声,端起了自己的专属咖啡杯,轻呷了一口,然后说道:
“这不是很正常嘛,我手里带过的,分行副总都有两三个了。别的不提,就说咱们滨江的赵行,当初不也在对公部呆过吗?只不过那会儿不叫对公部,带他的也不是咱们,是你这个徒弟他爸。”
老马轻叹了口气,然后臊眉耷眼的说道:
“有时候仔细想想,混得忒没劲,人家来去匆匆,我们原地踏步,到死都只是一个科员。”
老关扯起嘴角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真要是说起来,这件事情怪不得别人,也怪我们自己,在对公部的这些年,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在哪里抠不出些路子来?人不动就算了,心也一动不动,活该将来赤膊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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