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成是叶晨要扶上副站长位置的,毕竟他可是帮着叶晨在明处挡枪的存在。更何况余则成费尽心力的帮他把九十四军许团长这颗大核桃给敲碎,并且榨出了油来,于情于理叶晨都要给余则成一个交代。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个季伟民有多少油水,叶晨心里是最清楚的,他之所以会把这个肥差交给余则成,为的就是让他有晋升中校的资本,这样他登上副站长的宝座才会合情合理。
一个人吃独食是会遭人嫉恨的,唯有让给自己卖力的人利益均沾,才能够走的长远。虽然余则成是自己人,可是该做的姿态,叶晨还是要做出来的,他是在给天津站的诸位大员立一个表率,那就是听我的话就有肉吃,如若不然,李涯和陆桥山就是最好的下场。
只见叶晨笑了笑,然后对着余则成轻声说道:
“李涯跟陆桥山不对脾气,两个人现在正顶牛呢,我担心李涯执行这项任务,会进一步激化矛盾。你去就不一样了,陆桥山不会跟你找不自在的,那他可是四处皆敌了。你去办吧,就你去,李涯问起就说是我让的。”
余则成接受了抓捕季伟民的任务,带人前去季伟民的妹妹家摸查了一下情况,很快特务来汇报道:
“余主任,他们家门窗紧闭,邻居们说最近他们家经常有陌生人出入。”
余则成思索了片刻,然后对着手下的特务吩咐道:
“晚上把他们家的电停掉,冒充电工进去检查,如果发现季伟民在的话,不要声张,明天向我汇报。”
给手下的特务安排完事情之后,余则成就开着车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发现翠萍和穆晚秋正在包饺子,余则成脱去了外套,上手帮忙。
余则成作为男人,自然是负责擀皮儿这样需要出力的活计,包的事情就有翠萍和穆晚秋负责了。翠萍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对着穆晚秋问道:
“晚秋啊,你们家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饺子眼瞅着包的差不多了,我好开锅煮饺子。”
穆晚秋在一旁查着个数,然后对着翠萍随口答道:
“很快的。”
一个是和自己有过暧昧的别人媳妇儿,一个是上级派给自己的假妻子,此时的余则成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为了调节一下气氛,缓解一下有些尴尬的氛围,余则成垫着手中的饺子皮,开口说道:
“好些年没吃饺子了,蘸着醋,就着大蒜,别提多美了。”
这时就见穆晚秋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对着余则成说道:
“哎呀,你看你这袖子上,全是面粉,脏死了!”
说着穆晚秋直接上手解开了余则成袖口的纽扣,帮他把袖子给挽了上去。此情此情,余则成看了看穆晚秋身后的翠萍,更特么尴尬了。
翠萍恨得在穆晚秋的身后比划了一下,只能说穆晚秋这小狐狸精太会撩人了,自己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段位的,要不然早就把余则成这家伙给拿下了。
穆晚秋一边帮着余则成挽着袖口,一边回过头来对翠萍有些示威意味的说道:
“这男人啊就是马虎,是吧嫂子?”
翠萍狠狠地剜了一眼余则成,然后哂笑了一声,随口回道:
“袖子是吧?这还算是好的,以前都能弄到胳膊上去。”
这时穆晚秋挽好了余则成右手的袖子,满意的欣赏了一下,正要把左手也给挽上,却被翠萍的给拦住,开口说道:
“这边我来吧。妹子啊,你是读书人,你这小嫩手儿啊,碰到他这肘子,他都能尿到裤子里去。”
翠萍猝不及防的发车,让余则成的脸上一黑,自己有那么不堪吗?他对翠萍小声地呵斥道:
“你在那儿胡说什么啊?”
穆晚秋看了眼余则成,又看了看翠萍,心说论起男人来,我比你更了解,余则成真要是这种人,还有你什么事儿啊?只见穆晚秋轻声说道:
“余大哥不会的。”
余则成尴尬的十个脚趾恨不得抠出间房子老,嗫嚅着说道:
“你嫂子人好,就是嘴上没个秩序,你别往心里去。”
翠萍看到余则成给穆晚秋说小话,赔不是,气的将手中装干面的葫芦瓢在面板上重重的一敲,然后去厨房舀面去了,看着这俩人心里就窝火。
就在这时,穆晚秋趁着四下无人,飞快的在余则成的脸上轻啄了一下,惊的余则成好悬没把手中的擀面杖扔在地上。妹子,可不带这么玩儿的,你余大哥心脏不好!
余则成赶紧后退了一大步,避开穆晚秋两米开外的距离,穆晚秋的突然举动,彻底给余则成整不会了。这时就见穆晚秋有些委屈的小声说道:
“我们以前接过吻的,你忘了?”
余则成哪怕是平日里再处变不惊,此时他也彻底不会了。而且余则成深知翠萍的性格,这个女人眼睛里不揉沙子,一旦让她发现闹了起来,那就彻底的坏菜了。
没有哪个男人知道自己家老婆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勾三搭四的,还能够保持平静的,除非是乌龟。余则成可从来都不认为谢若林是这样的角色,因为经过他私下里的调查,这家伙是党通局资深的特务,二人真要是闹起来,那可有乐子看了。
余则成胡思乱想的时候,脑门儿已经见了汗了,穆晚秋看着余则成紧张的模样,笑了笑,没有继续紧逼。正在这时候,翠萍舀好了干面,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余则成和穆晚秋隔着八丈远,顿时就是一愣。
余则成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不妥,瞬间归位,重新回到了面板前。翠萍抓了一小撮干面,洒在了余则成擀面皮的地方。仔细的观察着余则成和穆晚秋,翠萍总觉得二人有着不大正常。
穆晚秋是刚才点起火来的人,她也还算是有些担当,为了缓解尴尬,把玩着手中的面剂子,对着翠萍说道:
“嫂子,你这面和的真好,软软的。”
正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穆晚秋说道:
“我男人他来了!”
说着穆晚秋起身去开门,而余则成为了逃离翠萍审视的目光,也假模假式的迎在了门口的位置。
房门打开后,谢若林嬉皮笑脸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余则成和翠萍打着招呼:
“余先生,余太太,好久不见!”
“你可是大忙人啊!”余则成上前寒暄道。
“不忙不忙,就是瞎忙而已!”
谢若林进到屋内,看到众人在包饺子,收起了嬉皮笑脸,神情有些悲伤,因为面前的饺子勾起了他的回忆。谢若林轻声呢喃道:
“饺子,又见饺子,跟父母永别前的最后一顿饭,就是饺子,该死的鬼子啊!
!”
谢家当年也算是名门望族,虽说不能跟穆连成相比,但是在天津卫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不然也不能供他去上大学。然而随着小鬼子侵华,一切平静都被打破了,谢若林被害的家破人亡,在刻骨的仇恨下,他这才投入到中统……
人到齐了,饺子就开始下锅了,没过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摆上了桌,四人围坐在桌前开始吃饭。这时就见谢若林吃了个饺子,然后对着余则成问道:
“做了这么多天邻居了,还不知道余……余先生在哪儿高就呢?”
余则成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穆晚秋,就见穆晚秋不着痕迹的轻轻摇了摇头,余则成瞬间秒懂,自己的身份穆晚秋没对谢若林说。
余则成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然后对着谢若林说道:
“谈不上什么高就,在军需站谋了个职位,跑腿儿打杂的,谢先生呢?”
保密局的特务,上到叶晨,下到行动队的人,对外都有他们的伪装身份,这是他们的工作性质所决定的,毕竟这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职业。
谢若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搬到这里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入驻的这份产业,归保密局天津站所有,而且余则成家住的这么宽敞,很明显不是那些给人当催吧的小特务。谢若林轻声回道:
“做点绸布生意,其实余先生你多虑了,现在很多城市的保密局,都已经对外公开身份了,余先生还是守口如瓶啊?”
余则成的心理素质早就练就处变不惊了,尤其是这种小事情上,只见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对着谢若林问道:
“哟,谢先生怎么就认定我是保密局的呢?”
谢若林作为天津的老坐地户,对于市内的各处建筑,不说是门儿清也差不多,更何况他从事的还是情报工作。只见他玩味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这房子以前住的都是汉奸学校的,那都是小鬼子的老师,光复以后军统手快,都拿到了自己的手上,所以说这房子住的什么人,那还不是很清楚的吗?”
余则成的身份被戳穿,他一时正不知道该怎么作答,这时就见穆晚秋插嘴道:
“咱们也住在这儿,咱们也是保密局的了?”
余则成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对着谢若林说道:
“您看,你太太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谢若林当初在穆连成的府邸见过余则成和穆晚秋亲近,此时看到穆晚秋在帮着余则成圆谎,他的心被扎了一下。不过平日里当鬼当惯了,他也还是那副鸟样子,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怎么能一样?这得感谢他叔叔,我们能住在这儿,那是吴站长的恩赐。”
“我看都一样,大不了是左兜装右兜,你不也去党部开会,领正府的薪水吗?”穆晚秋再来一记背刺,这次却是连谢若林的底都给撂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穆晚秋和余则成才是两口子,一致对外。此时的谢若林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然而他没让怒火把自己烧湖涂了,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着用目光询问自己的余则成说道:
“你看我太太就是没你太太有分寸,一有什么老底儿一下子都揭穿了。”
余则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手指轻点着谢若林,然后笑着说道:
“哦,闹半天你跟我是一样的。”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此时就连翠萍都看出了谢若林的身份不简单,这时就见谢若林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啊,兄弟我是在党通局听差的,跟你在保密局那是一样的。在外人看不出来,但是在明眼人看来,这层窗户纸那不一捅就破嘛!”
余则成眯着眼睛打量着谢若林,喝了口饺子汤原汤化原食,然后轻声说道:
“你是党通局的,这要是让你们叶局长和我们郑局长知道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啊!”
保密局和党通局的前身就是军统和中统,现在的主事人分别是郑耀全和叶秀峰。而这两个情报部门之间的矛盾,也是由来已久了,主要是因为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功能重叠,军统局和中统局的职责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似的,包括搜集情报、反间谍活动和维护国党正权等。由于两者功能重叠,双方在权力和资源上产生了竞争和摩擦。
第二,领导层矛盾,军统局的创始人戴春风和中统局的主要负责人陈恒基之间存在个人恩怨。这两位领导人的矛盾直接影响了两个机构的关系。
第三,不同的站位问题,军统局被视为常凯申的私人情报机关,而中统局则与常凯申的大公子常海丰较为亲近,这导致两个机构在站位上出现分歧,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对立。
第四,竞争与争权,作为情报机构,军统局和中统局都试图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这导致了两者在资源、人才和信息等方面的竞争。双方争夺更多的权利和资源,使得矛盾进一步加剧。
第五,内部斗争,由于个人野心和勾心斗角,军统局和中统局内部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派系之争。这些内部矛盾进一步恶化了两者之间的关系。
这些原因使得军统和中统之间的关系紧张,很难达成共识和合作。当然,这种水火不容的状况并不是绝对的,两者在某些时候也曾有过合作。然而,由于上述原因,它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无法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这时就见谢若林哂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余则成说道:
“现在啊,不是中统跟军统的时代了,现在是保密局跟党通局啊;这外面也不是小鬼子了,而是红党,所以啊,没人会在乎以前的清规戒律的。”
余则成一脸严肃的摆了摆手,故意做出一副慌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新人小白呢,只见他对谢若林说道:
“不不不,我们这儿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很严明的,私下接触中统的人是要受到处罚的!”
看着余则成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谢若林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不至于吧老哥,你应该知道红党代表走了以后,那商券会所变成什么地方了吧?”
余则成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他除了忙着坑人,就是在去坑人的路上,红党军调代表撤走之后,手底下的特务,将当时搜到的我党故意遗留的一些没用的文件转交给他后,他真没时间去关注这些琐碎,余则成开口问道:
“变成什么地方了?”
谢若林轻挑了一下眉毛,然后玩味的笑着说道:
“当然是情报交易所啊,那里有保密局的,也有党通局的,甚至还有地下党,大家都是朋友,是买卖人,没人会在乎所谓的清规戒律的,以前的那套东西都过时了。”
余则成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因为谢若林的话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沉吟了片刻后,余则成问道:
“情报交易?你跟我说说,都怎么交易?”
谢若林得意的笑了笑,然后对着余则成说道:
“那地方可好玩了,那里有正府的,有红党的,有白熊的,米果人,樱花人的,只要是有一文钱的价值,在那儿都会被交易的。”
余则成真的是被惊到了,他没想到地下情报黑市,竟然如此的混杂不堪。余则成给翠萍使了个眼色,长时间的默契,让翠萍知道余则成要从谢若林那里套话,有些事情不方便她们女人在场。
翠萍和穆晚秋吃的也差不多了,便简单的把饺子归在了一起,收拾去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余则成和谢若林,余则成压低了声音,对着谢若林问道:
“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啊,你跟我说点具体的!”
人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都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的,尤其是余则成这种战略特工,自然也是不能免俗,而且谢若林所说的情报交易,跟他的职业息息相关,所以余则成放低了姿态,不耻下问了起来。
余则成的小动作自然是没能瞒过坐在他旁边的谢若林,谢若林故意抛出敏感话题,等的就是余则成上钩,这样他才能把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只见谢若林笑了笑,然后说道:
“那我就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啊,这个马歇尔视察金陵女大的时候,收到过一封秘密电文,这电文是翔宇先生的,至于内容,是对委员长进攻张家口表示了强烈的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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