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桥山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马奎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说道: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陆桥山没在意马奎的态度,因为在此时的陆桥山眼里,马奎现在就是个死人,对于死人那还有什么可计较的?陆桥山不以为意的继续问道:
“马奎,我问你,“佛龛”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马奎的心里一惊,他在叶晨的办公室抽屉的文件里,得知“佛龛”是派往延安的密派,他暴露了?可是随即又想到,即便他暴露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马奎强作镇定的回道:
“
佛龛”是谁?我不知道。”
看着马奎失口否认,陆桥山玩味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问道:
“那我再问你,红党代表驻地安插的人员,到底是怎么泄密的?”
这口锅马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背,更何况他在叶晨办公室的抽屉里,看到叶晨和穆连成相谈甚欢的照片,而穆连成又刚好是邓铭的同学,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马奎态度恶劣的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这个你别问我,自己去问穆连成去。”
陆桥山也没动气,还是一脸平静的看着马奎,然后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穆连成已经逃亡樱花了,所以我只能问你。”
在天津站里,马奎最看不上的,就是陆桥山,因为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凭什么能与自己平起平坐?最关键的是,自己出生入死才混了个中校的军衔儿,可陆桥山呢?钻营的一向都是熘须拍马之道,可偏偏就是这种人,却是自己副站长宝座的有力竞争者,这特么到哪儿去说理去?
现在看到他一脸严肃的对自己进行着审问,马奎还没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声开口说道:
“陆桥山,你不要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把站长找来,我有话跟他说!”
陆桥山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来,拽了把椅子,走到了马奎跟前坐下,开口说道:
“马奎啊,你要识时务啊,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了,站长他懒得理你,所以你也别跟我耍威风了。我问你,你跟红党军调代表秘密会见过几次啊?”
听到陆桥山的问话,马奎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他还是强装平静的说道:
“我没见过他们。”
陆桥山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不疾不徐的说道:
“到现在还不承认啊,马奎,你说我要是把唐山街天香茶馆的老板给你叫来,你们俩见见面,你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马奎的心里一突,身为一个擅长行动的特情,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废物,居然被尾巴跟在了身后都没发觉,不用想,自己这肯定是被陆桥山给监视了,要不然他不会连地点都说的你们清楚。
既然如此,再继续死鸭子嘴硬也就没有意义了,甚至还会让不明真相的人,觉得自己真跟那个叫左蓝的女人有什么猫腻。马奎想通了这一切,变得坦然了起来,对陆桥山说道:
“我是见过那个女人,我想从她口中套出泄密的罪魁祸首。”
陆桥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如果不是自己亲眼见证了很多东西,还真被这个王八蛋给狡辩过去了。陆桥山咬牙切齿的说道:
“马奎,我真想撕烂你这张嘴,你不是说没跟她见过吗?”
马奎知道他跟左蓝的私密会面,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自己会陷入到极大的被动中,他也没在意陆桥山的态度,开口说道:
“是那个叫左蓝的女人主动找的我,她通过行动二科的米志国传话,找我是为了询问秋掌柜的情况,于是我就将计就计,想要弄清楚泄密的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陆桥山觉得自己就够无耻的了,可是看着眼前的马奎,他觉得自己的道行差远了,这孙子就是块艮刀肉,都抓住手腕了,还在这儿有的没的狡辩。陆桥山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你和那个叫左蓝的见过几次?”
“见过两次,都是米志国传的话,你可以去问他。”马奎如是答道。
陆桥山打发手下的人去传唤米志国,手下走了之后,陆桥山对着马奎问道:
“你们之间有没有交换过什么东西啊?”
马奎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窖,他闭着自己的双眼,唯恐眼神会出卖自己此刻的心慌,直接回道:
“没有。”
陆桥山笑了,他要的就是马奎说没有,他这样像挤牙膏似的,自己逼问一点说一点,恰恰证明了他做贼心虚。陆桥山接着问道:
“哦,没有交换信件啊,难不成我是看错了?”
马奎暗骂了一声该死,现在是黄泥抹在了裤裆上,不是屎也变成屎了,自己真是个猪脑子。然而不辩解的话,那就真成了自己默认了。马奎放软了态度,如实说道:
“那不是在交换信件,那是她让我传给秋掌柜的信。”
陆桥山此刻看马奎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只被猫逼到了墙角的老鼠,他玩味的笑着,然后轻声问道:
“和红党私下见面,传信,为什么不汇报?谁给你的权利自作主张的?”
马奎自然知道自己的做法违反了军统家规,然而他已经被叶晨的阳谋给逼得走投无路,如果不找出泄密的真凶,那一口办事不利的黑锅,就会扣到他身上;而如果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势必会把叶晨给牵扯进来。
马奎对副站长的职位一直觊觎,如果有了这样的污点,他就跟权利彻底无缘了,所以他只能冒险,不得已而为之。马奎冷哼了一声,然后对着陆桥山说道:
“我对一些人不信任,我担心我今天汇报了,明天红党就会知道!”
叶晨的办公室内,叶晨摘下了自己的监听耳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道:
“这是在说我呢,穆连成泄密的事儿,也是指向我的,好你个马奎啊。洪秘书,我让你办的事儿,你办的怎么样了?”
昨天逮捕了马奎之后,叶晨让洪秘书派人取了马奎的脚模,然后让他去铁匠铺,照着这个尺寸,连夜打了一双铁鞋,洪秘书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叶晨的安排去做了。此时听到叶晨问他,连忙说道:
“站长放心,已经让铁匠铺连夜打好了,一大早刚送到站里,就在收发室放着呢。”
叶晨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洪秘书吩咐道:
“好,传我的话,抄他的家!”
洪秘书走后,一名特务敲了敲门,走进了叶晨的办公室,开口说道:
“站长,刚刚搜查了马队长的办公室,发现了这个!”
说着特务把一张信笺递到了叶晨面前,然后解释道:
“这是红党女代表的信。”
只见信笺上写着:秋季同志,我们在尽力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叶晨挑眉看了眼特务,然后问道:
“就这些?”
“这只是表面文章,反面是密写文件,用火烤过就可以出现!”特务恭恭敬敬的答道。
叶晨自然是知道这些猫腻,想当初,他在人世间的世界里,就曾经用隐形墨水坑过周蓉一次,道理都是一样的。只见信笺的背面,露出了经过特务处理的新的内容:
“峨眉峰,“佛龛”已落网,与秋交换计划不变,祝平安!”
叶晨把陆桥山和余则成叫到了办公室,把在马奎办公室里搜到的信笺递给了他们。陆桥山亲自上手,用酒精炉小心翼翼的烤过信笺,看到上面的字样,顿时大惊失色。这时就见余则成解释道:
“这是约翰牛生产的药水儿,显影以后五分钟左右,字迹就会消失,想要再看的话,还得用火烤。”
陆桥山微皱着眉头,做着情报分析:
“这封信是写给峨眉峰的,与秋交换计划不变,这就说明,秋不是峨眉峰,那…那这峨眉峰就只能是马奎了!”
余则成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口中轻声呢喃道:
“教员去重庆之前,峨眉峰这个呼叫代号异常频繁,特别特别的活跃,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在重庆查了三十多个人,谁能想到人在天津呢!”
叶晨表现的一脸哀伤,对着二人沉声说道:
“付出的代价实在是过于惨重了,居然把我的“佛龛”都搭进去了!”
陆桥山见叶晨情绪有些低落,赶忙劝慰道:
“站长,能因此挖出红党的地情“峨眉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陆桥山此时还不忘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在马奎这件事情上居功至伟,副站长的职务已经在向他招手了。此时自己这个预备役二把手,不赶紧跟一把手搞好关系,更待何时啊!
就在这时,去搜查马奎家的特务回来了,带回了搜查出的敏感物事,送到了叶晨的办公室,是一份装着绝密文件的文件夹,还有一副画。陆桥山接过文件夹,轻笑着说道:
“私自拿回家绝密文件。”
陆桥山在余则成的帮忙下,打开了画卷,上面画着一座山,上首还题着一句诗,“雪山千古冷,独照峨眉峰”。叶晨玩味的笑了笑,然后调侃道:
“峨眉峰,还特么独照,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走吧,咱们去审讯室,会一会这个峨眉峰!”
天津站的几位大员齐聚狭小的,空间逼仄昏暗的审讯室,只不过叶晨和余则成,陆桥山坐在审判席,而马奎变成了阶下囚,叶晨沉声开口道:
“马奎,我没工夫陪你玩,你是行动队外勤出身,合作所的刑具你是最清楚的,了如指掌,说说吧,往红党代表驻地安排的人是怎么泄密的?”
马奎深知现在自己只剩下咬死叶晨这一条道,别无他法,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是穆连成,他跟邓铭是同学。”
“穆连成这个汉奸是怎么知道的?”
马奎看着叶晨,他从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这么恨一个人,面前的这个家伙绝对是头老狐狸,自己现在称为阶下囚,都是因为他的步步紧逼,要不然自己何至于如此狼狈?马奎目光阴狠的看着叶晨,然后说道:
“自然是有人向他泄露的。”
“谁?”
马奎深吸了一口气,对面的三个人,能够坐在这里,就代表没有一个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马奎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只见他说道:
“我不想在这儿说,我要向总部督查室直接报告!”
叶晨拿过了桌上的烟,给自己点着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吐出了几个烟圈儿,然后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不就想说是我泄密的吗?”
“那份名单我只给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他们第二天就知道了?”马奎态度强硬的跟叶晨对峙着。
叶晨看着眼前的马奎,玩味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所以你就秘密调查我,包括我的办公室,包括我上了锁的抽屉。在我的抽屉里,你看到了你最想看的东西,是吗?你看到了“佛龛”的电文,随后“佛龛”就在延安被捕,你的效率很高啊,“峨眉峰”!”
马奎此时哪还不知道,余则成这个家伙肯定是把自己给卖了,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马奎恨不得撕碎了他,现在要是给自己最恨的人排个名,第一就是叶晨这个老狐狸,第二就是余则成,就是陆桥山跟这两位一比,都得靠边站了。
只是自己私密调查上级,了不起也就是触犯了军统家规,有自己背后的长官毛齐五给自己撑腰,怎么也能渡过去,自己怎么就成了红党的特情“峨眉峰”了?真要是让他们把这个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自己就必死无疑了。马奎有些迷茫的望着三人,然后说道:
“什么意思?你说我是“峨眉峰”?”
“还演,跟我这儿展示你的舞台天赋呢?”叶晨故作不屑的冷哼道。
马奎此时都要疯了,看着余则成和陆桥山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的看着热闹,他这才意识到,这群人恐怕哪个都巴不得自己死,马奎心有不甘的对着叶晨问道:
“不是,站长,你怎么能认为我是红党地情“峨眉峰”呢?”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理由,来啊,给他看看!”叶晨对着手下的特务吩咐道。
随即,左蓝托马奎传给秋掌柜的那封信,被递到了马奎的手中,小特务还贴心的将密写文件的内容,在火上烤过,让马奎看了个仔细,马奎勃然色变。
正在这时,机要室的一名报务员拿着个文件夹来到了审讯室,对着余则成说道:
“余主任,这是我们刚截获的电文!”
余则成接过电文看了一眼,长叹了口气,然后递给了叶晨,叶晨看后,又递给了旁边的陆桥山,陆桥山看完得意的笑了,幸灾乐祸的对马奎说道:
“马奎,刚截获的红党电文,想听吗?这可是你最后一次听到同志们亲切的声音了。“鲤鱼:峨眉峰已被捕,请求指示。鹅卵石”
“艹艹艹!”马奎在心里怒骂,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这特么是恨自己不死啊,是谁?到底是谁?马奎慌忙对叶晨说道:
“这是个阴谋!站长,鹅卵石的密码早就破译了,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使用了,现在突然启用,一定别有居心,站长!”
叶晨神态放松的靠在椅子上,然后说道:
“什么居心?我们和红党勾结,合伙陷害你是吗?马奎,你这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你也是在军统多年的老外勤了,对于这个审讯室的刑具太熟悉了,我就不用这里的玩意儿招待你了,忒俗。
当初梅乐斯当教官那会儿,老是跟我叨叨,说中米合作所的刑具怎么怎么好使,其实我是不屑一顾的,论起刑讯逼供,我们华夏人才是这行的老祖宗。我这个人比较传统,既然选择送你一程,总要给你换双新鞋,我连夜派人给你做了一双,希望你不要穿新鞋走老路,来人啊,把我给马队长做的鞋拿进来!”
陆桥山是熘须拍马的大行家,见此情形,连忙舔的飞起,对着叶晨说道:
“站长,还是你宅心仁厚啊,临了临了还惦记着同事情谊,马奎,还不谢谢站长?”
正在这时,外面的小特务应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双乌漆麻黑的铁鞋,看的出来,鞋子挺沉的,因为特务拎着的时候是用双手的,一手一只。这时就见叶晨说道:
“这些人也真是的,做都做出来了,怎么就不知道给这双鞋上上颜色呢?太不像话了!马队长啊,别急,我这就让人给你上个色,一会儿就好,肯定不会耽误你穿就是了。”
这时候不止是马奎,就连余则成和陆桥山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叶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时就见叶晨对着小特务吩咐道:
“把鞋扔进炭火里给我烧红了,一定要够红,这才对得起马队长的身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马奎都抖若筛糠,尼玛,这玩意儿是给人穿的?你是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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