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齐公子身边,赵致也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别看自己是富家千金,可一切都建立在国党统治之下,如果换了红党当家做主,赵致敢打包票,自己这个叛徒,早晚会成为被清算的对象。
而眼下的局势,明摆着对自己非常不利,这种情况下,留给自己的,唯有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她选择了破釜沉舟,让父亲变卖了家里所剩不多的产业,扶齐公子上位,跟店小二做最后的一搏。
况且在面对叶晨的问题上,赵致一直都跟齐公子站在同一阵线上,她对叶晨是深恶痛绝的,尤其是在知道叶晨的红党身份之后,对他更是有了刻骨的仇恨。赵致一直都觉得,当初叶晨作为自己的同志,不说拉自己一把,反而将自己推下了深渊,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成为红党的叛徒,一切都是叶晨的错。
沉阳城就这么大,赵国章出卖自家产业的事情,自然是没能瞒过叶晨的耳目,他第一时间就回过味儿来,看来赵家父女,是决心一条道儿走到黑,帮自己女婿上位,既然如此,叶晨也没跟他们客气,在沉阳商界,叶晨说话还是蛮有分量的,他提前跟城里的富户打好了招呼,说都不许接这个盘子。
背地里叶晨却派出了自己的手下,去跟赵家进行接洽趁机好一通杀价,最后以极低的价格,从赵国章的手里收购了好几处优质煤矿。我党和国军战况日渐焦灼,解决部队的供暖问题迫在眉睫,这下好了,瞌睡来了有枕头,有了赵家煤矿的供给,我们的同志再也不用担心寒冷了!
权力斗争是永无止境的,为了能与叶晨抗衡,齐公子特意扩充了督察大队,由原来的二百人,变为了近千人。不仅如此,他还在内部设立了情报、电讯、总务等部门,不明就里的,还以为督察大队就是个独立的小团体。眼下督查室的各大要害部门都被叶晨所掌控,齐公子没耐心去跟叶晨争权夺利,有那工夫,还不如重新建立一只自己的班底。
处理好了一切事物,叶晨抽空和老杨重新接了头,把从赵国章手中接手的煤矿,交到了老杨的手里。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面对面坐下,这把话题转到了工作重点上,老杨对叶晨说道:
“老许啊,经过你的不懈努力,我军现在物资充足,士气旺盛,已经把东北的国军,给彻底逼进了绝境。鉴于你为我党我军做出的巨大贡献,上级决定要对你进行嘉奖。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中央和东北局研究决定,我们原先预定的五年内JF全东北全境,现在要改了,改成在三年之内。呵呵,不是我们狂妄自大,而是我们的确具备这个实力了。”
“好!好!”叶晨欣喜欲狂,连连拍桉叫绝:
“这还要归功于同志们,知道么?他们在战场上打得越好,我们这些搞地下的就越安全,替我向东北局转达一下,就说我谢谢同志们了。”
叶晨之所以在和李维恭的斗争中占据上风,多亏了组织上的支持,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将李维恭那只老狐狸逼近绝境,最后选择自杀。两个人的话题逐渐轻松起来,从我军后勤物资的储备,一直谈到了战士们的斗志。不过就在这时,老杨微微一笑,突然问了句:
“老许啊!你还记得马政委么?”
“记得啊?他就像我的老大哥一样,怎么啦?他还好么?”
“他现在担任独立师政委了,没事就念叨你,说是到现在也忘不了你给部队带来的好。为此啊,他还教育后勤的同志,要把工作重点向经济看齐,说是谁能减轻地方上的负担,谁就是独立师的许思德。”
“许思德?”叶晨不由得莞尔一笑,对着老杨说道:
“我怎么感觉又回到冀热辽了呢?”
老杨看着当初自己送回沉阳的同志也不由得感慨道:
“呵呵!这没办法,谁叫你给部队的指战员们,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哎对了,还记得王胖子吗?这家伙已经调出后勤,现在是一名营长了。
他还总念叨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老许,要是能看到,没说的,就把他留下来给我当教导员了。我负责打仗,他负责持家,咱们俩这配合,那叫典型的一爹一妈拉扯着一群孩子!’结果,弄得现任教导员,都快把你给妒忌死了,发誓要超过你这许思德。”
“呵呵……”叶晨也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中,说实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睡得最踏实的时候,就是在冀热辽根据地的时候,因为在那里,他能感受到家的温度,哪怕当时的条件异常艰苦。
这时就见老杨帮叶晨倒了被刚热好的烧锅,自己也“滋熘”了一口,然后接着说道:
“可让你当一个营教导员,这有点大材小用了。经东北局研究决定,在你结束任务后,立刻升任东北军区后勤部副部长。怎样啊老许,为即将扩充的百万大军操持家务,有没有问题啊?”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我是不是升得太快了?”
“不快!不快!你在国党这就已经是少将了,回咱自己的家,怎么也不能亏待你不是?”
“不不不!为部队服务,这是我分内之事,不过呢,关于担任副部长的问题,还请组织再考虑一下。”
“不能再考虑了,”老杨有些苦涩的一笑,尴尬地说道:
“总后勤部也点名要你了,我们再不下手,你就直接从黑土地蹦到黄土高坡了。呵呵!一想到你要走了,说句心里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民国三十七年三月,我党结束了长达两个多月的“冬季攻势”。此次战役,总共歼灭国军十五万六千四百七十人,将东北的国军势力,彻底压缩在锦州、沉阳、长春三座孤岛之中。结合“夏季攻势”和“秋季攻势”,至此为止,总共消灭国军三十余万人。可以说,基本上是把国党精锐给换了一茬。
不得不说,我党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首先要感谢象叶晨这样的地工,此外,还要感谢陈辞修的“改革”。没有陈诚,就没有眼下东北的大好局面,这一点,就连对他信任有加的常凯申,也是始料不及的。
“杀陈辞修以谢国人!”党国内部再次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可常凯申对这种声音极为反感。陈诚打了败仗这不假,可他打败仗之前,你们都干嘛去了?那时候怎不见你们站出来说话?
一个个就知道纸上谈兵,真需要你们出主意,哼哼!你们除了呱噪搅局,还能干些什么?所以陈辞修不能杀,真要杀了他,那不就显得我不会用人吗?你们不是在针对陈辞修,而是在暗地里针对我常凯申!
但东北危局已不容他犹豫不决了,放弃东北,常凯申舍不得,因为他也知道东北的重要性。谁占据了东北,谁就等于得到了天下。所以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临阵换帅吧,没准再派一个人过去,局面或许还能好一些,这次他打算自己亲自指挥,只不过需要有一个人充当明面上的傀儡,替自己顶锅,要不然万一结局跟陈辞修一样,他可就丢人了。
思来想去,常凯申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跟自己素来就不对付,而且有亲红倾向,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把一切罪责都推给他,绝对不会有人说出什么来,这个人就是卫俊如,自己安排他去东北剿总当司令去!
要论常凯申的军事集团里最能打的高级将领,非卫俊如莫属。常凯申手下有五人担任过战区司令以上高职,分别是卫俊如、陈辞修、顾祝同、刘峙、常鼎文,因为都是国军陆军二级上将军衔,因此被称为“五虎上将”。但除了卫俊如之外,其他四人均是徒有虚名。
小鬼子华北最高司令香月清司领教过卫俊如的厉害,敬称其为“虎将”。远征军总司令史迪威在回忆录中则称中国远征军司令卫俊如为“国军中最能干的将领”。漂亮国出版的《华夏人名大辞典》干脆称卫俊如为“常胜将军”。
然而就是这么样一员虎将,和常凯申之间却有嫌隙,彼此互相看不顺眼,卫俊如嫌弃常凯申不顾民族大义,每日只想着内斗,耗子扛枪窝里横,常凯申则是因为他跟我党亲近,而对他一直有着防范之心!
抗战胜利后,卫俊如携夫人赴漂亮国考察。期间JF战争爆发,卫俊如意识到只要自己回国,必定会被常凯申派往战争一线。不愿与国人兵戎相见的卫俊如以延长考察期为由,在国外拖延时间,这一表现令常凯申极为不满。
现在要找替罪羊,常凯申第一时间把注意打到了卫俊如的身上,连着给海外发了好几个加急电报,卫俊如看到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最后只能是无奈的回到了国内。
“东北剿总”是“东北行辕”改组后的名称,成立于民国三十七年一月。这也是陈辞修在东北执政期间,国党实施的最后一项改革。国党在东北这两年,地区最高统帅部的名字换了不少,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改革”的成果了。可问题是,你总改名有什么用?我党怕你改名么?这名字再怎么改,你不也是人家的手下败将么?
卫俊如被派到东北的时候,伸手朝着常凯申要钱,结果却被常凯申给拒绝了,差点没给卫俊如气的血管爆裂,因为常凯申是这么说的:
“你除了会张嘴要钱,你还会干点什么?财政部已经七八年没给东北发过一分钱津费了,我们不是还是把小鬼子给赶出去了吗?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别一天到晚只知道伸手!”
卫俊如拉着一张老脸,跟别人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心说你上有政策,我下有对策,你不是不掏钱吗?没关系,我顶多去磨洋工就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爱咋地咋地吧!
在这种情况下,国军能打胜仗,那才叫邪了门了呢,国军经过一番挫败后,在东北的势力只剩下长春、沉阳和锦州这三块孤岛。比起长春,沉阳的情况能略好些,至少东塔机场还在国军的掌控之下,与外界的联系尚可正常地交流。
但就在这时,齐公子突然发现个问题:沉阳一些高校的大学教职员工,在围城之后便接二连三地失踪了。他自己失踪也罢,最奇怪的是,连同家属也一块失踪,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引起国党情报部门的注意了。
“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逃往红区了。”齐公子忧心忡忡地说道:
“红党正在为夺取天下后,人才的储备做着打算。”
红党同国党争夺人才,齐公子并不惊讶,可人才不通过机场就能跑出沉阳,这才叫人感到费解。“估计这群地下党是有自己的秘密运输通道,查!一定要查!”
结果查来查去,所有的疑点,全都集中到一个被称之为“店小二”的督查室副主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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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店小二’什么时候改行做人贩子了?”齐公子攥着调查报告,有些疑惑不解了。据内线反馈,凡是跟“店小二”有过接触的大学职员,事后都无一例外地失踪了,很意外,也很蹊跷。“这里面一定有事,我倒想看看,这些人的失踪是不是跟你‘店小二’有关!”
然而查来查去,虽然没有摸到不利于叶晨的证据,但却意外地发现了‘店小二’的一张关系网。这个关系网究竟有多复杂,谁都无法想象,齐公子拿到名单后,刚刚看了几眼,就被这庞大的势力给彻底震惊了。
名单上即有华夏人,也有外国人,上至南京正府的高官,下至底层的贩夫走卒,基本上都被囊括在内。
“这只是一部分,根据从侧面分析的结果来看,有许多事情,我们还是两眼一抹黑,”赵致对着齐公子说道:
“名单上的人,跟地下党并没有多少来往,所以靠他们把大学先生弄出沉阳,这几乎不可能。因此我敢断定,在‘店小二’手中应该还有一张网,而这张网,就是他们的秘密渠道。”
“你说得没错,”齐公子看着手中的名单,心有余季的说道:
“据我所知,红党后勤补给的能力,比起两年前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有些本该被禁运的物资,现在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红区。所以你想,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不在要害部门,没有极大的权利和关系,运得出去吗?”
齐公子的话,还反映出了一个关键。如果参与的人员成分复杂,那么在行动过程中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可这条线至今也没有暴露,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条线上的人,都是清一色信仰坚定的红色分子。
“早知这样,当初就该跟他一争到底,”赵致悻悻地看了眼齐公子,然后说道:
“我们要能早点跟店小二和于秀凝似的,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赵致这话有点委屈齐公子了,实际上,齐公子也一直没打算放弃跟“店小二”争斗。只不过以前一动他,这国统区的经济就滑坡,连续折腾了几次,次次都是如此。弄到最后,连一些国党上层这些人都快承受不住了。你剿红归剿红,可你齐公子也不能为了只完成你那点份内事,就把党国的经济基础给整崩溃啊!
但是现在,这个顾虑不存在了,国党在东北的经济已然是彻底崩溃了。“哼哼!‘店小二’只要不玩经济,那我还怕他么?现在是跟他彻底清算的时候了。”可要清算,就得师出有名,你齐公子打算以什么名义跟他了结此帐呢?只见齐公子对着赵致说道,
“通过这条秘密渠道,找出他是地下党的铁证!”
以往的证据,都无法扳倒叶晨,这家伙很鬼,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合理的借口为自己脱身,因此一般的证据是肯定不行了,这一次,必须要讲究个铁证如山。
“对了,我们手中不是还有他通共的纸条么?可不可以利用一下?”赵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齐公子问道。
“那张纸条没用了。”齐公子摇摇头,“你恐怕还不清楚,当初在南站负责剿灭那两个侦察兵的那伙士兵,全都在战场上反水了。你再追究这件事,没准‘店小二’会借口说,这件事是那伙人干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情报和证据都要讲究个时效性,赵致把这个重要的环节给忽略了。不过忽略了也无所谓,正是这以往的经验教训,才迫使他们掌握了跟“店小二”周旋的技巧。
“这是我们能将他置于死地的最后一次机会。”看看墙上的日历牌,齐公子无奈地叹口气,神色变得极其忧郁的说道: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在他们破城之前,为党国除掉这个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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