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196.两位主宰
群山深处，李熄安又来到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视角的主人究竟是谁，也许只是荣复苏过程中的美梦，也许是久远过去里荣的本身。
一步一步踏上古老的石阶，一旁的火把随之燃烧起黑色的火焰。他越来越接近某个终极，直到在殿堂大门前站定，他回头，这一次多了以往的梦中不同的东西，一轮月亮。
在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漆黑金字塔前是没有月亮的，但这一次月亮距离大地很近，几乎贴在了群山上，为绵延的山峦勾勒出轮廓。李熄安听见海潮声，望见一片汪洋朝着这里横冲直撞地靠近。这时他明白了在太虚神座那看见的意象究竟是何物，原来是古老复苏带来了这远古时代的幻梦。
李熄安站在漆黑的大门前，他隐隐有所预感，这场循环的梦该迎来终结。
他登上这么多次石阶，不断地来到这大门前，这一次他会见到这里的主人。
“你将见证神战。”一个声音说道。
“荣？”
“是我，欢迎你来到我的过去。”那声音接着说道。
“这是给我的赠品么？”
“不，我不希望这段历史暴露于人前，这对我不利。但在转化岁月尊位蕴藏的权柄过程中，它自主触发了时间线，将你的意识带到了只属于我的过去，你看到的，即是大荒最久远时代的故事，彼时的四柱未曾诞生，世界还有三兽统治，荣枯高高地居住在神殿里，为子民洒下福音。”
“噤声，来了。”
话音落下，李熄安便看见月光下站起的巨大神灵，背负十六对半透明的膜翼，拾起亡镰，正朝着黑色金字塔散发敌意。海潮下无数苍白的影子散开，为神灵开辟出战场。
这是荣显化的形象，但这个东西显然不是荣。
荣就站在金字塔神殿前，平静地看着海面，看着那圆月下的生灵。
“来自黑雾深处，应该是大源的某一位始祖，我不清楚是否是唯一，但后世也从未再见过这般特殊存在。”荣对李熄安叙述。
岁月尊位的力量在逐渐转化为生命尊位的基石。
本质上是李熄安渗透进了荣的过去，他在借着荣的视角拨开过去的迷雾。
黑色大殿内，漆黑的巨兽缓缓走出，沐浴岩浆，张开遮天蔽日的双翼。
“那是……枯？”李熄安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海水蒸腾，雾气笼罩住巨兽的庞大身躯。
海面上，天使举起的镰刀，这是终极之间的较量，荣并无插手的意思。海潮拍打上石阶，荣站在李熄安身旁。黑色巨兽与天使厮杀，咆哮声穿透万古岁月直达李熄安灵魂之底。
“我与枯杀了这个未知的存在，我吃下了的躯壳，以此为我代行权力。枯吃掉了的灵魂，连接到了大源意志，死火焚烧后形成宇宙外的黑雾，其中夹杂着死亡尊位的力量，所以至尊行走在黑雾中会受到生命的威胁，们身处黑雾，便是在不断地死去。”
“在我们那个时代，宇宙外的黑雾并不浓郁，是枯将宇宙与宇宙之间的间隙空缺变成了你看到的样子，至尊都难以在其中生存。”
月光消散，潮水褪去，退潮的大地上开满了白色的鲜花，在花海中心伫立着那具千疮百孔的天使尸体，低着头，薄翼垂下，将大荒分成了三十二重世界。
大荒子民居住在最表层，荣枯的神殿则下沉到了最深的地方。
“怎么了？”李熄安看着那头胜利的巨兽嘶吼，无比的威武，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失魂落魄。
“连接到大源，得知了某些东西，我们掌握的知识也并非天生便有的，与大荒的亿万子民一样，我们出生的时候一样只是脆弱的孩子，对世界抱有懵懂的认知，在吃掉大源的天使后，那个认知出现了些许动摇。”
“世界并不美好，它岌岌可危。”
“有些痛苦，因为不久后，将杀死自己的三个兄弟。”
“死亡吞没了三兽，生命创造了四柱。”荣轻声说道。
“三兽并非我们的子民，而是我们的兄弟，们与我们一同诞生，同样具备触及根源的伟大力量，曾经我们为强壮的兄弟欢喜，现在，因为们过于强壮了，所以不得不去死。”
“在大荒的历史进程里，常常将三兽与四柱放在迭代的水准上，但四柱只是我的造物，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触及根源了，这些孩子会对生命尊位感到渴望十分正常，每一位四柱身上都被我有意剪除了部分，们不完整却不自知，便渴求回归我的怀抱，获得生命尊位。”
黑色巨兽迈入自己的神殿，燃烧的死火熄灭，亮起的符文暗淡，祭司们刻下这段历史却毫无意义，因为在下一刻，这些记录历史的文字就被杀死，这段时光也在崩溃。
摇摇欲坠的时空中，李熄安来到那具天使尸体的面前。
他站在花圃中心，意识到了什么。
“大荒至尊之间的互相杀戮，对下位生灵的不屑，以及对大荒的看法，都是你有意为之？你并不希望们成长，更不希望们拱卫大荒如九州至尊般。为什么？”
花圃中心伫立着高塔。
李熄安沿着高塔的旋梯一步一步往上爬，透过琉璃的映射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那是荣。
琉璃倒映中的银发妇人注视着李熄安，“至尊已超出了宇宙的承载，你认为呢？将宇宙比作摇篮，至尊便是成年的大人。”
荣摇头，语气一变，沾染上些许残酷的意味，“但宇宙不是摇篮，是树，至尊是树上的果子，结出了果子，可不是让果子一直赖在枝条上的，需要营养。黑土其实稀松平常，不过是生长了若干宇宙的土壤，黑雾也不是多么的神秘，不过是用来腐蚀果子的细菌，”
“至尊死了，去了哪？你杀了不少的至尊，可曾想过这个问题？”荣微微歪起脑袋，银白的发丝耷拉下来，恰好的嘴唇掀起弧度。
“万物皆有起点与终点，众生死后回归宇宙，宇宙再孕育新生。但至尊凌驾于所有之上，宇宙无法限制住这等存在，们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断循环维持永恒的个体，起点即是终点，追溯回去，又难以找到源头。”
“至尊不会死亡，你杀死至尊其实是将与宇宙的连接隔断，也就是把这个果子从树上摘了下来。果实失去支撑，落在充满细菌的土地里，用不了多久便会烂掉，届时至尊兵解，才会融入宇宙的循环中。物质不会凭空增长，可吞食了至尊后却可以，分明是在宇宙这棵大树上生长的果实，为何会凭空多出些东西来呢？”
荣消失在琉璃倒映里，“黑土来自宇宙树腐烂的枝条，营养来自死去的至尊，可循环下去后，宇宙竟在增长，一个完美的循环可不会如此，就像修行之人不会凭空增长修为，得从天地间攫取灵气。树的话……得施肥吧。”
谁能给宇宙树施肥？
天圆地方都来自宇宙树的分化，至尊虽将如今的宇宙视作玩物，可在宇宙树还未枯萎的原始宇宙里，至尊也会消亡，强大如五帝也敌不过岁月的消磨。
李熄安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什么，那种朦胧的迷雾似乎要被他扯开了。
荣形容至尊是不朽的果实，不会自然掉落，只会不断地汲取树的营养，但在旧时，至尊是会死的，哪怕强大如九州的开天魔神，那三皇五帝皆消逝在九州成型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导致了至尊不会衰败，引起了宇宙的剧变，而且那东西必然来自宇宙树之外，因为在至尊死后，物质是凭空增长，也就意味着至尊体内拥有着某种不属于宇宙树的东西。
大源？李熄安第一时间想到，但他很快否决，大源是宇宙树的循环系统。
见到李熄安若有所思的模样，荣的声音适宜地响起，“若心中仍有疑虑，不妨朝上走吧，你正在走出大荒的远古时代。”
李熄安抬起头，看着头顶螺旋的白色石梯，尽头沉浸在一片旭光中。
他顺着石梯往上走去，眼前迸现无边怪象，耳边响起万千低吟，一个全新未知的天地大门正对他打开，展现着那不为人知的古老历史。
李熄安看见黑色与白色两位主宰立于神殿，黑色主宰握着白花的权杖，白色主宰则握着黑色的镰刀，们为众生分化职能，定义生命与死亡究竟为何物。他看见黑色金字塔与纯白高塔拔地而起，
大源的天使之翼将大荒分成三十二重，荣枯的神殿沉入最深处。
黑色主宰吞噬了天使，点燃巨树，张开双翼，杀死三兽，并对太一开战，要吞食太一，应龙出面平息此战，为了弥补天央大司命缺失，白色主宰给予了少司命部分生命的权柄，令其独行生死之能。
天圆地方撑起宇宙，时间线条开始扭曲，多元成型，天圆地方失去本体，至尊无法再居住尘世，离开宇宙。
在三头巨兽的骸骨上，生命为大荒带来新的荣光，却再不允许下民的僭越。们已经定下了万物生长循环的法则，安心地睡去，四柱神取代三兽，成为新的崇拜对象。
大荒步入文明，巨兽居于高山，地上的人们修建城邦。
至尊不显，圣者以律法律令尘世众生。
“这是……”李熄安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扭曲的生物上，皮肤惨白，骨节暴突，如同絮羽般的双翼垂下，它出现在宇宙里，屠杀了一个文明，被大荒圣者击败收押。
自远古时代与至尊斗争的生物终是出现在尘世。
回溯古今，秽物伴随至尊涌现，尤其是在荣枯这种存在立足大荒的时候。
李熄安看得皱眉，道了一句：“果然。”
苍白物质，大源行者，这种东西呈现出扭曲畸形之感并非没有缘由，这种东西虽然代表宇宙的循环，可宇宙已经畸变，至尊不朽导致宇宙失去了过多的养分，宇宙开始畸变，大源的使徒自然呈现出这种诡异的模样。
它们早就失控了。
那来到大荒与枯发起神战的未知存在便是大源最后的挣扎。
大源失败了，它无力重塑宇宙的循环，于是所有宇宙都开始悄无声息地崩坏。荣枯杀死三兽，清算诸多至尊便是延缓这种崩溃，果实不能自然落下，们便去亲自摘取。
“可若是如此，以荣枯的力量，后世就不该出现至尊。”李熄安继续沿着螺旋阶梯往上。
三兽之死同样蹊跷，单凭维系平衡而言，三兽根本不必死去。荣的过去对李熄安来说就像迷宫，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难以分清。
“你需尽快。”荣说道。
“太一的创世之法正在笼罩这里，当做完这一切，没有人能堪破的虚假，足够悠闲地吃完生命尊位。”
李熄安的目光平静如水，他的身旁凝聚了三具兽骨与四颗星星。
“你要这些？”
“将来不可少们的帮助。”
李熄安说完，大踏步走上台阶，来到了白塔的最高处，这无尽螺旋的尽头。他最后回头瞥了一眼白塔的琉璃镜面，消失在温和的光芒里。
过去的白色高塔与现实正在重合。
身后传来荣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太一要吃了你，而我为准备了一份大礼。”
巨茧内的生命尊位竟然在褪色，化作了一轮日冕。
“我已许诺，你已馈赠，这份尊位，不可变动！”
“前提是太一不会出现，我们提前破茧便能从全盛的太一手中逃命？只怕是等死亡察觉一切皆为太一造物之时，生命尊位早已落入太一肚子里。”
“松开你的禁制，我们唯有这一条路可走。”李熄安说道。
“你早已料到太一会降临？”
“冤枉啊，我不过一介羽化，怎么能窥视到至高呢？”
“我可以提前破茧，呼唤死亡。”
“不，你做不到，正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做不到，才会让我苏醒。岁月尊位的权柄还没有转化完成，你连婴孩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个胎盘。”
李熄安眼帘低垂，目中莲花映照，“只是损失一具复苏的容器而已，对于你来说并不重要，但被太一吃进肚子，你再难有翻身的机会，还需要我多言么？”
“荣，放下尊位！”李熄安一声爆喝，如雷乍响。那轮日冕上，所有的枝条与白花都簌簌地凋零。
他的意识从茧中醒来，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将他笼罩。
这是荣的复苏仪式，哪怕提前破茧也是一位三步至尊的雏形，还没来得及转化的生命尊位对于太一自然不够看，但经过荣温养的岁月尊位却能将局面推向另一幅景象。
李熄安高举双臂，一把撕开巨茧，下一刻，金身重铸！
好像又多欠一章了，这种事情不要啊。
最近剧情太难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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