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哪里这般快到日暮

  武夫第六百六十六章哪里这般快到日暮痴心观观主即位大典的半月后,一行由道门修士为主的方外使团,赶赴神都。

  消息一经传出,神都便轰然炸开,百姓们纷纷抵制这帮修士进入神都,短时间便掀起千层浪,各坊百姓纷纷自发走出家门,在大街上游行。

  六部衙门之中,除去礼部和工部之外,其余三个地方,也是直接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甚至还有诸多百姓赶往皇城前,堵在宫门前让太子殿下严厉措辞,不准这帮人进入神都。

  这样的事情,在神都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不过是少年的太子殿下坐在御书房里,听着前来禀报的内侍说的那些消息,眉头皱得极深。

  南方的修士们要来神都朝拜他,他自然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可对方既然有这么个正当的理由,他也没办法拒绝,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神都的百姓反应会如此剧烈。

  这一下子便把他架在油锅上烤了起来。

  这如何不让人焦头烂额?

  “殿下,如此大事,只怕是要和朝臣们商议一番才是。”

  内侍小声提醒,看着这位和皇帝陛下相差太多的太子殿下,他的眼里满是怜爱。

  “对,马上宣宰辅大人和宁王入宫。”

  太子殿下挑起眉头,倒是很快便有了决断。

  内侍低声嗯了一句,然后忽然反应过来,小声问道:“殿下,不宣陈指挥使吗?”

  太子殿下看了一眼那内侍,苦笑道:“孤那位兄长,孤此刻即便想见他,他只怕也不想见孤,罢了,暂时不宣他便是。”

  早在大梁皇帝离开神都之后,他就一直在等陈朝主动进宫,但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却是陈朝一直都没有离开那座竹楼,对外则是说在闭关。

  这件事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既然陈朝这般说,他也就不强人所难,自己这位兄长什么时候想见他的时候,自然就会来见他。

  至于他,能拒绝吗?

  这太子的位子,都是自己那位兄长不要,才轮到自己的。

  ……

  ……

  宰辅大人和如今已经是宁王的大皇子很快便来到了皇城里。

  进入御书房,给两人看座之后,太子殿下开门见山说道:“现在神都的局面想来你们都知道了,这应当如何,也想请两位出个主意。”

  说完这句话,太子殿下便安静地看着这边的两人,等着两人回答。

  宰辅大人沉默片刻,说道:“方外此次聚集前往神都,想来是有两个目的。”

  “一来是想看看陛下到底是否还在神都。”

  “二来便是想看看若是陛下不在之后,今后咱们会如何对待他们,是和陛下在时一样,还是什么别的,所以他们这一场神都之行,绝不会安分守己。”

  宰辅大人虽说只是文臣,但毕竟在朝堂上这么多年,所见所闻哪里会少了?

  他的见识自然也十分敏锐。

  宁王轻声道:“可如今神都百姓不愿让他们来,更别说……咳咳……让他们在神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宁王脸色苍白,说话说到一半,都忍不住咳嗽几声,这位皇帝陛下的嫡长子,如今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感觉要不了多久,他只怕也无法出现在朝堂上了。

  “皇兄……”

  太子殿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宁王。

  宁王虚弱地摆了摆手,苦笑道:“都是老毛病了,怕是好不了,殿下无须担心,若是有朝一日非要归去,也无非是去地下找母后和皇姐罢了。”

  听着这两个称呼,太子殿下的眼里也有些黯然。

  “孤现在有些两难,方外那些修士的理由正当,很难拒绝,可百姓们如此,孤若是让他们入神都,只怕便要失了民心,若是不许,又怕这些修士借此发难,此时我大梁风雨飘摇,的确不适合和方外交恶才是。”

  太子殿下之前没是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登上帝位的事情,可他也没想过做皇帝有这般麻烦。

  到了此刻,他其实都有些由衷佩服自己那位父皇了。

  这十几年来,他将大梁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欣欣向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宰辅大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方外不能拒,百姓只能尽量安抚,殿下还需克制才是。”

  太子殿下看向宁王,问道:“皇兄也是这般觉得吗?”

  宁王沉默片刻,说道:“殿下问过他了吗?”

  这里的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这是在说谁。

  宰辅大人有些沉默。

  太子殿下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当初父皇离开的时候,也嘱咐殿下军国大事可以问询他。”

  宁王看着自己这个并不太了解的弟弟,沉默片刻,还是真挚说道:“父皇此生,几乎没有做过什么错误的决断,他这般相信他,只怕也是因为他的独到之处。”

  太子殿下没有回应,而是转头看向宰辅大人,问道:“宰辅大人也这般认为?”

  “依着老臣来看,即便是陈指挥使在这里,只怕也没有什么法子,如今这局面,只有这么一条路。”

  宰辅大人轻声开口,声音不大。

  太子殿下点头道:“如此便这般吧,安抚民心的事情,便劳烦宰辅大人了。”

  宰辅大人点头,然后起身告辞。

  宁王也艰难地站起身来,只是还没走出御书房的门,这位太子殿下的兄长就停下,以手扶着门框,艰难说道:“殿下,父皇走后,这大梁靠我们这些人是撑不起来的,缺不了他。”

  太子殿下青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宁王。

  宁王微微叹气。

  太子殿下轻声道:“孤始终把他当作兄长,但在这之外,孤还要看着大梁,我们终究不是寻常的兄弟,在朝,还有君臣之说。”

  宁王感慨道:“不管如何,都是心向大梁的,殿下要知晓。”

  说完这句话,宁王不再犹豫,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虽说当年他也和二皇子争过皇位,但他和二皇子有着明显的区别,二皇子为了皇位可以勾结方外,只为了自己,但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

  所以在太子之位尘埃落定之后,宁王便再也不去想这些事情,转而去好好做好自己该做的。

  在这一点上,他或许也还不是大梁皇帝喜爱的那种儿子,但在这一点上,只怕就连大梁皇帝也挑不出来什么问题。

  至少没有辱没陈这个姓氏。

  宁王缓缓朝着宫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断咳嗽。

  “咳咳咳……”

  宁王咳嗽不停,让他不得不用手帕捂住嘴巴。

  只是等到许久之后,他不再咳嗽的时候,拿下手帕,手帕上早就满是鲜血。

  宁王自嘲一笑,收起手帕,尽量地挺了挺自己的身子。

  只是他太臃肿,倒也在此刻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挺直了自己的身子。

  ……

  ……

  三日后,由好些方外宗门联合的修士们终于来到了神都。

  队伍之中,多是道门修士,黄紫道袍,不一而足。

  礼部的官员们站在城门一侧,迎接着这些来着各座宗门的修士们。

  只是长街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百姓。

  痴心观的一位紫袍道人站在最前面,看着这空荡荡的神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紫袍道人名为真叶,早些年便已经踏足忘忧,在世间素有威名,不过却并非之前的观主和掌律真人一脉,而属于另外一脉。

  那一脉的道人和观主和掌律那一脉,一向不和,当初两人的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曾和这一脉的道人争夺观主之位,只是后来他们的师父胜出,这一脉便一直凋零。

  到了如今,虽说真叶真人在世间还有些名声,但在痴心观内,早就不如当年受人崇敬了。

  这次他借着这个机会来到神都,也是想要重振他们那一脉的声名。

  看着身侧的礼部侍郎,真叶道人忽然笑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在何处?”

  听着这话,那位礼部侍郎脸色一变,但随即道:“太子殿下忙于国事,只怕无法来迎接真人。”

  真叶道人哦了一声,故作疑惑道:“贫道倒是忘了,此刻大梁是这位太子殿下做主,只是昔年我等入神都,皇帝陛下不来,总归是会来位皇子的,怎么到了如今,反倒是没了这个规矩?”

  真叶的声音越来越冷,那种常年在世间高位的姿态,自然而然便就此显现出来,很有压迫感。

  礼部侍郎神情变得有些为难,今日之前,他们便被太子殿下召见过,对今日之事有着特别的嘱咐,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让他们和方外的人有任何冲突。

  正当礼部侍郎要说话的时候,真叶道人忽然笑道:“这会儿见不到太子殿下也就罢了,不知大人何时安排我们入宫?”

  礼部侍郎浑身是汗,听着这话,颤颤巍巍开口道:“过几日安排真人入宫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

  真叶道人似笑非笑。

  礼部侍郎汗如雨下。

  好在最后真叶道人也只是拍了拍这位礼部侍郎的肩膀,便转身登上了马车。

  看到了这一幕,那些来自各处的修士皆是笑容玩味。

  至于大梁朝这边的官员,则皆是敢怒不敢言。

  ……

  ……

  方外修士入神都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坊间的骂声越来越大,几乎都要将房顶掀开了,书院那边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波澜,却没想到,也竟然是有些群情激奋。

  许多学子聚在一起,对那日方外修士在城门处的言语颇为不满,他们虽说都是书院的学子,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不少人将自己看做了大梁的一份子。

  毕竟他们如今院长,此刻已经到了北境。

  谢南渡这些日子几乎一直都在书院,刚跟几位资历很深的老教习商谈完,她有些疲倦地走了出来,来到南湖畔,看到那些学子聚拢在一起谈及那日之事,她便驻足多听了会儿。

  王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边,看着谢南渡,有些感慨开口道:“书院当真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的书院,学子们对这些事情一般不会太在意,如今也会主动谈及这些事情了。

  谢南渡说道:“陛下在的时候,他们多对陛下不满,认为陛下治理天下手段太过铁血,可实际上马上他们就会发现,没了陛下,这大梁虽然不会立刻倒下,但也很难像是之前那样站直了。”

  王宽点头道:“不知道之前世道的好,是因为在那个好世道里,之后世道不如之前,他们也就也会怀念起之前的世道了。”

  谢南渡说道:“之前的世道是陛下一手促成的,之后的世道,便得我们多努力才行。”

  王宽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些修士在神都若是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书院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该做,却不能做。”

  谢南渡盯着湖面说道:“书院可以和大梁同舟共济,但此刻却只能保持沉默,因为他们正在犹豫该如何选,我们不管做多少,大梁总归会变成弱势一方。”

  “陛下不在,我真不知道他们能怎么做。”

  王宽叹了口气,他毕竟除去是书院学子之外,还是大梁子民。

  谢南渡微笑道:“陛下不在的时候,自然就该他去做了。”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做出什么,我都不觉得意外,我只是很好奇,他什么时候才会站出来做些事情。”

  谢南渡揉了揉脑袋,“要不是书院现在真走不开,我会去亲自问问他。”

  王宽苦笑道:“他如今不过是个彼岸境,能做些什么?”

  谢南渡说道:“可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武夫的时候,就敢杀那些炼气士了。”

  ——

  今天三章,一万来字,再说一遍,收费是按着字数来收费的,不是每章固定收多少,所以从来都不是说我写个短章也能挣到长章的钱。

  另外这一章当然算是还债,明天继续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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