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白俯视着隋智。
无论他扮成咀赤还是扮成虿元厄星,都逃不过李沙白的眼睛。
李沙白知道京城要出大事情,提前让蔑十方做好了准备。
在何芳的帮助下,蔑十方在苍龙殿布置了一幅画卷,李沙白正是利用这幅画卷,把祭坛抹去了,不可逆转的抹去了。
而今李沙白提起了画笔,准备收了隋智:“隋侍郎,看来你得到了好东西,而今再冒充虿元厄星,有失身份了。”
隋智笑道:“李画师也今非昔比了。”
李沙白摇头道:“我就是把以前的本钱找回来一点,哪像隋侍郎赚了这么多便宜,现在应该叫虿元厄宿了。”
隋智看了看远处的韩辰,又看了看身边的梁玉申,转脸对李沙白道:“看来咱们今天得决个胜负。”
李沙白叹道:“胜负一时难说清,咱们不如决个生死,这样看的也分明些。”
梁玉申冲着李沙白喝道:“逆贼!大宣危难当头之际,你为何破坏祭礼?你纳命来!”
说完梁玉申飞至半空,正要朝着李沙白冲过去。
隋智忽然听到一声低吟:“速速离去!”
听到这一声,隋智不敢耽搁,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见隋智走了,梁玉申大惊,他一个人不是李沙白和韩辰的对手,赶紧退回了苍龙殿。
韩辰循着气息追赶隋智,李沙白也随之消失不见。
苍龙殿门前,狂风止息,从狂风之中得以脱身的围观者四散奔逃,负责维持秩序的皇城司、刑部和京兆府的差人,赶紧疏导众人离去。
苍龙殿内,梁季雄看着化成满地纸灰的祭坛,神色凝重。
长乐帝小心问了一句:“祭礼状况如何?”
祭礼的状况明摆着,祭坛都没了,必然是失败了。
可既然皇帝问起,总得有个答复。
梁玉申奏报道:“陛下,资善大夫李沙白,阴阳司大卜韩辰,值国家危难之际,破坏祭礼,触怒真神,用心恶毒,罪不容赦,臣以为当以通敌之罪,缉拿两人!”
“韩辰和李沙白?”长乐帝一脸惊讶道,“这事情和他们有什么相干?”
韩辰事先用了法阵,李沙白、韩辰和隋智、梁玉申之间的对话,寻常人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们只听见梁玉申喊了几声,但就连这几声,长乐帝也假装听不到。
这并不是他有意包庇李沙白和韩辰,而是这件事情似乎另有隐情,但到底是什么隐情,长乐帝暂时看不出端倪。
梁玉申见长乐帝不认账,转眼看向梁季雄。
梁季雄不是寻常人,就算听不清他们适才的对话,也感知到强者的气息。
沉默良久,梁季雄缓缓抬头道:“陛下,请移驾回宫,此间之事,交由老臣处置。”
长乐帝带着众人离去,梁玉申依旧愤恨不已:“李沙白和韩辰绝对有通敌之嫌,此事必须从严处置!”
梁季雄看了看梁玉申,问道:“我适才在风中,闻到些许腥咸之气,好像是有蛊族人来过。”
梁玉申闻言,面不改色:“属下未曾察觉。”
“这腥味和蛊族也不尽相同,难道还有饕餮修者?”
“属下也未察觉。”
梁季雄叹道:“这就奇怪了,韩辰修为在人间巅峰,李沙白修为早在凡尘之上,他们既是要破坏祭礼,此间没人能阻止他们,可为何他们在殿外僵持了那么久?”
梁玉申道:“必然是咱们道门星宿予以庇佑。”
这个解释是合理的,在祭礼过程中,梁季雄也听到了一些声音。
可庇佑的结果,是祭坛依旧被摧毁了。
难道星宿打不过李沙白和韩辰?
梁季雄沉思良久,对梁玉申道:“你先去歇息,我有事情单独和六殿尉商议。”
梁玉申带着一众殿尉离去,正殿之中只剩下了梁季雄和梁玉瑶。
梁玉瑶问道:“老祖宗,是不是补办一场祭礼?我这就去准备。”
“祭礼哪能随意补办,过了时辰,需要再等神谕,”梁季雄长叹一声,问道,“玉瑶,你有没有联络志穹的办法?”
梁玉瑶道:“给志穹写封书信就是了,皇帝那厢有联络他的手段。”
梁季雄沉下脸道:“我没说皇帝,我问你们之间的手段。”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手段,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梁季雄沉下脸道:“而今做了苍龙卫,还敢像以前一般放肆!你当苍龙殿没规矩么?”
梁玉瑶咬着嘴唇道:“老祖宗,这事和志穹有什么相干……”
苍龙殿大殿的屋顶上,一名男子站在上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他是来找隋智的。
他摸了摸下颌的山字形胡须,微微蹙眉道:“走的还挺快,这鸟厮吞了饕餮一魂,还真就成了星宿,
剩下的部分被他放哪了?他要是隔三差五吃一块,用不了多久,也该成神了。”
薛运收到了徐志穹的消息,赶到了苍龙殿,可惜来晚了一步。
徐志穹则站在奈何桥上,随时给薛运播报隋智的位置。
他看到咀赤在极寒之地吞吃一不明之物,很快就猜到了他在吞吃饕餮的残骸。
待薛运收到祷祝追到极寒之地,咀赤已经没了身影。
望乡台上的画面断断续续,看的时间越长,中断的越严重,徐志穹苦等许久,却只能换来一次画面闪现。
等他再次看到咀赤之时,对方已经变成虿元厄星,出现在了苍龙殿。
薛运追到了苍龙殿,还是被他给逃了。
徐志穹想继续追踪虿元厄星的位置,望乡台上一片迷雾,无论徐志穹等多久,却再也等不来一幅画面。
“我怎看不到他了?”
孟姑娘在旁道:“你来我这看戏来了?你还想看多久?”
徐志穹道:“这望乡台却还限制时辰么?”
孟姑娘嗤笑一声道:“若是不限制时辰,都赖在这里不走,却不把我这当了勾栏棚子,个个来这看戏?”
“时限是多久?”
“按理说,只让看一眼,最多三五吸,你是判官,修为又高,且让你多看几眼,但你这么一直看着肯定不行,
过些日子再来,望乡台若是想不起来你,应该还会再让你多看几眼。”
望乡台原来还有这般灵性。
徐志穹无奈,下了奈何桥,正要去苍龙殿看个究竟,忽觉胸前拍画颤动,不用拿出来,用灵性一感知,便知是夏琥。
徐志穹先回了千乘罚恶司,见到夏琥,一把抱住道:“娘子终于想通了么?”
“想通什么?”
“另一条门户,娘子想通么?我去拿些油脂来。”
“不行!”夏琥拼命从徐志穹怀里挣脱出来,“先说正事,何三妹的事情,查出来了。”
徐志穹深吸了一口气。
东土阴司走丢了人,为什么在罚恶司查出来了?
最让徐志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这里有判官的问题。
夏琥把当事人送到徐志穹面前,一个是阴司掌刑肖启荣,另一个是八品判官孙序峰。
问及详情,事情倒也简单,肖启荣在刑狱这边,主要负责苦役,就是个监工,监视暂不需要受刑的亡魂干活。
袁成锋每天受刑八个时辰,何三妹每天受刑三个时辰,刑外时间,这两个人都归肖启荣看管,平时在一起服苦役。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肖启荣并不知晓,但在一次出门修路的时候,恰好遇到八品判官孙序峰,他看上了何三妹,说是不中意别的,就中意她桃子上的那根尾巴。
何三妹有刑罚在身,不能随意收作役人,光是罪业不满三寸这条,何三妹就不满足。
想削减罪业,得去找赏善大夫,像何三妹这种伥鬼,白悦山不可能饶了她,去了也是白去,可孙序峰倒是没死心,仗着和肖启荣熟络,两人私下做了笔买卖,孙序峰用二百两银子加上十五颗功勋,从肖启荣手上把亡魂买了下来。
若是在别的阴司,这种勾当绝对不敢做,典狱、都官手里的名册都很齐全,每隔三两个月便要对账一次,少了一个亡魂都没法交差。
东土阴司多年无人管束,散漫惯了,掌刑肖启荣甚至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徐志穹点点头,看着孙序峰道:“行啊,事情做的听隐秘,谁都不知晓?”
孙序峰低头不语,夏琥在旁道:“宁勇伟发现了这件事,曾经告知过是非议郎王德饶。”
“王德饶在哪,把他和宁勇伟一并给我叫过来!”
夏琥把两人叫来,说了事情经过。
宁勇伟发现孙序峰买了个伥鬼回来,发现事情不对,跟是非议郎王德饶说了此事。
王德饶审问过后,认为此事孙序峰没什么过错,当着宁勇伟的面,数落两句,就算过去了。
徐志穹火冒三丈:“这叫没什么过错?”
王德饶和宁勇伟一批加入的判官,平素精明能干,修为长的也快,在同辈之中算得上佼佼者。
见马长史动怒,他也没敢隐瞒,直接说了实话:“我和孙序峰相熟,觉得买役人这事,算不得什么大过错,就饶了他一回。”
“是不是大过错,这事由得你定夺!”徐志穹怒喝一声,转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忘了薛运一句话。
银子宽裕的时候,把议郎院修到罚恶司外边去,这里边有血淋淋的教训!
徐志穹原本没能理解薛运的意思,现在他收到教训了。
是非议郎主是非,他们不能和其他判官过多接触,否则会滋生徇私之举!
徐志穹缺银子么?
不缺!
他把这事给忽略了!
他上前揪住孙序峰道:“是谁指使你买了何三妹做役人?”
徐志穹动用了真言诀。
孙序峰面如土色道:“长史大人,我不敢骗您,没人指使,我就是心里觉得喜欢。”
“还特么敢骗我?”徐志穹把孙序峰摁在地上,踢打了一番。
孙序峰哭道:“马长史,当真没人指使,我就是喜欢她那条尾巴。”
从真言诀判断,他确实没撒谎。
“那她又是怎么逃的?”
“我把她带回家来,她就伺候了我两晚,第三天我出门做生意,回来就不见了,这役人本就不是按规矩来的,我也不敢声张,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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