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收好《冢宰录事簿》,上官青一声唿哨,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志穹触碰中郎印,瞬间回了中郎院。
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岳军山站在了原地,神情茫然。
一切都来的太快,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俩去哪了?
岳军山抖战片刻,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去找上官青!
《冢宰录事簿》不能离开《冢宰府》,他没有我的手段,他带不走《录事簿》,他肯定还在冢宰府里。
岳军山跳出卧房四下搜寻,刚刚搜过东院,只觉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他已经坠落到了凡间。
被除名的判官,会在三十吸之内离开判官的地界。
三十吸的时间很短。
……
徐志穹和上官青先后回到了冢宰府,盯着这本合二为一的《冢宰录事簿》。
上官青擦擦汗水道:“真是一招险棋,兄弟,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徐志穹盯着《录事簿》,心里有些担忧。
此刻,他脑海里有一个漏刻,正在计时。
岳军山最多能把《录事簿》带出来一个时辰,按照他的计算,一个时辰就快到了。
一个时辰过后,这本合二为一的《录事簿》,会不会突然飞到图奴的冢宰府?
飞过去了也无妨,岳军山被除名,无法回到冢宰府,大不了再去图奴冢宰府里走一回。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时辰到了。
徐志穹发现自己想多了。
《录事簿》不会飞,乖乖留在了大宣的冢宰府。
徐志穹摸了摸厚实的《录事簿》,放声大笑。
上官青坐在书桉旁边,喘息许久道:“适才却不该放过岳军山。”
“不放过他,你说的轻巧!”
岳军山的修为比上官青高。
上官青把岳军山强行除名,损失了修为,还损失了大量意象之力。
徐志穹只有四品下的修为,两人联手,未必是岳军山的对手,硬钢下去,弄不好《录事簿》会被岳军山抢回去。
上官青道:“咱俩确实未必打得过的那老贼,可留下他,终究是个祸害。”
徐志穹随手掷出六个铜钱,笑道:“这事不用担心,这厮运气坏的很,他跑不了!”
……
远在郁显国的孟远峰,内心一阵季动。
他感觉岳军山大限将至,特地为他算了一卦。
他用的是郁显国独有的星叶卜算法,用一种叶脉极多的西拉罗树叶,结合星象一并卜算。
因为卜算方法复杂,得出来的卦象也十分复杂。
这一卦象呈现出来的含义是气运极恶之人,死于气运极恶之人。
孟远峰捏了捏下巴,有些难以理解。
到底是几个气运极恶之人?
岳军山的气运极恶,被另一个气运极恶的人给杀了?
……
岳军山躲进深巷之中,摸了摸衣袋里的冢宰印。
冢宰印毫无反应。
他又做了一次开门之匙,原地转了几圈,只溅起了一点尘土。
岳军山的视线一阵阵模湖。
当了这么多年判官,这是他第一次被除名。
而今该怎么办?
在深巷之中站了片刻,岳军山渐渐平静下来。
他意识到一件事,不能继续留在望安京。
马尚峰在凡间认识不少狠人,这些狠人随时可能找到他。
想到此,岳军山迅速回到了自己买的宅院里,收拾好金银细软,刚刚走出大门,却见韩辰拿着罗盘,笑吟吟的看着他。
“这不是那位讨水喝的过路人么?”
李沙白在旁道:“上次我给你沏茶,你不肯喝,这次能赏个脸么?”
岳军山没法赏脸。
虽说他脸皮够厚,但他脸上却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立刻隐藏了身形,从后门逃出了宅邸。
刚跑两步,一幅画卷出现在了面前。
李沙白从画卷中走了出来,端着一只茶盏笑道:“茶沏好了,喝吧!”
一盏墨汁,浇在了岳军山脸上。
整张脸皮从头骨上脱落了来。
当李沙白不留手的时候,岳军山在他的画卷之中看到了地狱的模样。
交手十个回合,岳军山满身骨肉,尽数分离。
岳军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依靠他强大的生命力。
李沙白对岳军山的体魄很感兴趣,他多和岳军山打了三个回合,想看看岳军山的极限在哪里。
韩辰没有出手,在这种绝对碾压的局面之下,也不需要他出手。
他在一旁保持戒备,徐志穹叮嘱过,这个仇人背后有冥道修者。
韩辰从未见过冥道修者,对此甚为谨慎。
李沙白倒是见过不少冥道修者,他活的时间太长了,勾魂使找过他很多次。
起初勾魂使扬言一定要取走他的魂魄。
交手过一次之后,勾魂使表示,总有一天会取走他的魂魄。
交手过几次之后,勾魂使表示,下次不要打这么狠。
交手过许多次之后,勾魂使表示,他就是来茶坊坐坐,一会就走。
对阵勾魂使没输过,但李沙白从不对冥道修者掉以轻心。
他告戒过韩辰,如果出现强悍的阴气,就证明有阴间的力量。
李沙白曾经去过阴间,他深知在阴间尽量不和冥道修者交手。
就在李沙白准备结束战斗的时候,负责戒备的韩辰突然感受到了极为强悍的阴气。
他打了声唿哨,向李沙白示警。
李沙白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迅速离开了战场。
阴气不断压迫,李沙白带着韩辰钻进了一幅画卷。
待从画卷之中走出来,两人已经到了李七茶坊。
韩辰浑身冷汗直流,拿出银针刺进了自己关元穴、神阙穴和气海穴。
李沙白迅速调配两碗茶汤,让韩辰趁热喝了下去。
银针迅速挂霜,寒气从穴位之中不断散逸。
这是阴气蚀体的征兆,韩辰此前中过一次,有处置经验,这次并没有遭受重创。
待阴气渐渐消散,韩辰问李沙白:“时才是有冥道修者来了?”
李沙白点点头:“是个高品修者,而且还把阴间带到了阳世。”
韩辰十分惊讶:“阴间为何能到阳世?”
李沙白端起茶碗,自己也喝了一大碗:“据我所知,能把阴间带到阳世的冥道修者,至少有三品修为,跟这样的对手在阴间交战,我们恐怕要吃大亏。”
……
李沙白的推测完全正确,把阴间带到阳世的人,正是中土鬼帝焦烈威。
焦烈威默默注视着只剩一副骨架的岳军山。
骨架之上迅速生长着血肉,岳军山的恢复速度非常惊人。
他冲着焦烈威抱了抱拳:“焦帝君,谢你搭救。”
焦烈威没有回应。
岳军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焦烈威不是来救他的。
他的想的没错。
焦烈威没想要救他,只是不想让他落在别人手里,说些不该说的事情。
岳军山急忙解释道:“焦兄,你可能有些误解,马尚峰编造了些谎言,你却不该当真。”
焦烈威当真了么?
那两个勾魂使说的话,他没有完全当真,只是在心里留下了一些芥蒂,这件事情上,吃亏的毕竟是冥道。
但这点芥蒂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岳军山已经不是判官了。
他被判官道除了名,已经没有太多利用价值。
他还知道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这样的人就不该活着。
焦烈威伸出一只手,用了一招湮灭之技。
正在骨架上生长血肉的岳军山,瞬间炸裂,化成了一片烟尘。
焦烈威四下搜寻片刻,忽然察觉四周悬挂着不少画卷。
三品技——荡魔,时间是有限制的。
如果李沙白去而复返,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焦烈威没敢继续逗留,立刻返回了阴间。
小巷之中,一条阴沟里,有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球。
肉球在阴沟里翻滚,滚出了小巷,滚到了一家酒肆门前,跳进了泔水缸里。
泔水在以可见的速度下降,肉球在以可见的速度生长。
……
两天后,长满皮肉的岳军山,裹着一身偷来的麻布,悄悄走出了京城。
他想回图努,图努国在北边,但他却从南门出京。
他想先去柴州绕一圈,再往北走。
他知道上官青肯定会下命令给北方的判官,全力搜寻他的下落。
在这一点上,岳军山很有经验,他先在柴州绕一圈,等被北方的判官松懈了,再往北去。
想法是好的,但岳军山忽略了一个问题,多绕出来的这几百里路,并不好走。
自从入了判官道,岳军山从来没觉得走路是件麻烦的事。
他甚至认为宣国离图奴并不遥远,用判官的手段穿行,也不过在眨眼之间。
但现在他不是判官了,他不懂阴阳术,也不懂墨家机关术,他的天赋技和六品技都属于朱雀生道。
他的天赋技和六品技在判官之中,绝对属于最强之一,但这并不能帮他走的更轻松。
他现在必须和普通人一样,要正确面对千里之遥的概念,一步一步走回图努国。
在白雪皑皑的山道上光着脚,走了将近一日,黄昏时分,岳军山坐在了路边。
他拥有三品判官的体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一直忍受这遥遥无期的煎熬。
他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在他绕行柴州期间,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
但他忍耐到了极限,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他在京城之中靠着吃泔水、垃圾、死尸长出了一个完整的身子。
而今已经离开了京城,已经离开了最危险的地方,给自己赚两个盘缠,应该不会招来危险。
不用多,一百两银子足够。
雇一辆马车,有火炉的马车,每天能有东西吃,有地方睡,这就是岳军山的全部要求。
等回到图奴,他在凡间有上千万两银子的积蓄,他可以过富甲一方的日子,他甚至可以买下一支军队,征服一个国家,然后自己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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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三品的体魄,有很长的寿命,他坚信自己有办法夺回道门中的一切。
我现在只需要一点盘缠,只要下手隐秘,绝不会有人察觉。
新年将至,又逢黄昏,岳军山等了许久,终于在山道上看见了一个人影。
一个老者,满头须发花白,六七十岁的模样。
看他一步三摇,好像是醉了酒。
再看他身上的衣衫,虽说有些破损,但布料十分名贵。
这是个喝醉了酒,神智不太清醒的有钱人。
这对岳军山来说,这无疑是最合适的目标。
钱抢走,衣服抢走,人杀掉,尸体吃掉,他有把握处理的天衣无缝。
岳军山隐藏身形,突然出现在老者身后,一伸手,掐住了老者的脖子。
只要手腕反转,他就能把老者的脖子拧断。
可他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手腕动不了。
为什么动不了?
不光手腕动不了,他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两股气机在身体上交错盘旋,紧紧束缚着他每一个关节。
老者回过头,默默看着岳军山。
他摸了摸岳军山的脸,捏了捏岳军山的皮肉。
“挺中用的,做个傀儡吧,也不算白走了这一趟,好歹算是赚了个盘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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