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回到树林的时候,被打晕的人并没有醒来,他把换下来的衣服给对方穿好,并把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口袋给翻了过来。
这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只是个抢劫的,目的是翻兜而不是换装,现在这种抢劫才是主流,不伤人,不抢大额财物,大部分人会自认倒霉,因为报警配合调查不一定能查得出来,还要耽误自己的工作,现在没什么比一份工作更宝贵的。
说不定这个人醒来之后还会庆幸自己非常谨慎,没有把任何有价值的财物放在工作服里,让这个笨贼扑了个空。
除此之外,普通人是没那个能力通过衣服褶皱检查自己的服装是不是被脱下来过的。
席勒回到服装区的时候,渡鸦已经挑好了三套衣服,看起来她已经完全把后备箱的东西忘到脑后去了,在看到席勒的一瞬间才想起来。
她立刻变得有些尴尬,把目光撇到了一旁的空地里,完全不去看她穿着的裙子。
导购给她挑了一条印着浅色碎花的裙子,搭配一件米色的针织外套,这个季节在外面穿会有点冷,但是在办公室里刚刚好。
另外的两套一套是礼服裙,另一套是偏休闲的运动装,能看出渡鸦的眼光很好,这两套衣服都很适合她。
席勒要去刷卡,渡鸦拦住了他并说:“我想我可以自己付,或者我之后付给你。”
“等你交完房租吧。”席勒说。
衣服的价格比席勒想的低了很多,或者说衣服其实本来就没有那么贵,是席勒的那些定制西装贵的有点离谱了。
买完衣服往下走,渡鸦还是忐忑不安,她穿着新买的那套运动装,本来应该是十分青春活力的打扮,但因为她的脸上没有笑容,要么忧心忡忡,要么冷漠严肃,看上去十分别扭。
“我已经处理好了。”席勒说:“待会儿我会打个电话给帕米拉,让她帮忙处理剩余的部分。”
渡鸦知道席勒指的剩余的部分是什么,当时他们弄了好几个箱子,但是并没有把所有箱子都搬上车,还剩了两个小箱子在房间里。
两人到家之后,席勒才打开了那两个小箱子,那里面是手指、脚趾、生殖器和头发。
现在看到这些东西,渡鸦的心中已经泛不起什么波澜了,她看向席勒问道:“为什么这些要单独放在这儿?”
“因为比较细碎,特征又太明显。”席勒说:“这是和有蹄类动物也就是我们常吃的牲畜特征差别最大的部分,许多不够细心的凶手都是因为指骨关节或是头发发丝被发现的。”
渡鸦点了点头,之前她看的节目上就有历年大案的报道,她经常听到在某个下水道发现了某人的手指,或是在谁家的洗漱台附近发现了头发,确实没听说过在哪里发现了大腿骨导致凶手被抓的。
她想想也是,哪怕是再慌乱的凶手,在分尸的时候也会记得把整条腿给切断,因为通常情况下,你没办法扛着一条腿这么大的东西在街上招摇过市。
但是手指或是头发这类的小东西用个袋子装了就能丢,很多人就懒得再去弄了,直接收拾到一起丢了。
但是偏偏手指其实是辨别人类躯体最重要的部分,显着区别于其他任何动物,老练的刑警只要看到手指或是指关节的一部分,就能立刻判断出这是人体组织,而不是牲畜的组织。
帕米拉很快就来了,席勒朝着她一打开箱子,帕米拉连半分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抬头看着席勒说:“那么明天我会在哪儿看到您的艺术品呢?”
“没有艺术品了,小姐,尸体我已经处理好了。”
帕米拉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席勒问道:“处理好了?怎么处理的?你竟然会用处理这个词?”
席勒显得有些无奈,只好给渡鸦递了一个眼神让她解释,渡鸦正憋了一肚子的话。
她这一上午可算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再不找个人说说,她就要疯了。
于是她以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飞快的语速和极为激动甚至是亢奋的情绪开始给帕米拉讲述她昨晚到今早都经历了些什么。
渡鸦已经不想再隐瞒自己想看冰箱这件事儿了,而在听说她大半夜不睡觉想看看冰箱冷冻层的时候,帕米拉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在听说后面他们带着散装的人类碎片去了生鲜超市,而渡鸦对此无比担心,都快吓疯了的时候,她的表情就更古怪了。
希望这个小姑娘不会在冰箱的冷冻层找到散装的她父亲,帕米拉在心里想,哦,天哪,她一定是那天的地狱笑话听多了,太地狱了。
帕米拉在心里祈祷了两句,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件事上,她看着席勒说:“我不得不说,教授,你搞什么鬼?你竟然会杀人分尸?!”
“什么?原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吗?!”渡鸦比帕米拉更惊讶,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席勒的身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被恶魔蛊惑了。
“我的意思是,您可不会像那些蹩脚的凶手那样不珍惜尸体,您是怎么杀他的?”
席勒指了指旁边放在塑料布上的雕像。
“就这样?”帕米拉更不可置信了,他像不认识席勒一样,把他从头打量到脚。
席勒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前因后果,并补充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他说:“我都说了我要当个普通人,难道普通人不是这样杀人分尸的吗?”
“普通人怎么会杀人分尸?!”渡鸦提高了声调说。
“普通人不会,普通的哥谭人会。”帕米拉摸着下巴说:“如果是他想对您动手的话,那出于自保完全可以理解,而如果他真的是个有目的的毒贩,那也很难判断他到底是害怕暴露才想要杀人灭口还是就是冲着您来的,这么看来,这场凶案也不超出普通人的范畴。”
渡鸦震惊的目光转移到了帕米拉脸上。
帕米拉示意她稍安勿躁并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小姑娘,如果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来了你家,并且你早就察觉出他带着凶器,你会怎么做?”
“嗯,报警?”
“但现在是半夜,社区派出所可不会这么快派人来,而他就快要动手了。”
渡鸦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说:“我有魔法,所以我完全可以不伤害他并把他弄晕,但我知道普通人可能做不到,他们可能要经过一番搏斗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
“正是如此。”席勒点了点头说:“他太不谨慎,以为拎着工作时间的用具就能让我放松警惕,同时又过分自大,认为凭他一个人拿着的冷兵器就可以制服我,他赌输了。”
“好吧。”帕米拉说:“这样的事在哥谭也算平常,只不过牵扯到了一个跨国组织的毒贩,还是要谨慎些,我猜测要不了多久,忏悔卡特尔和哥谭警局那边就会有动作。”
“所以我才请你来帮忙。”席勒看着帕米拉说:“我不知道流程对不对,但普通人应该是这么做的,要是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处理了,你的钱就不用还了。”
帕米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给席勒比了个大拇指说:“没错,人情往来就是这样的,放心吧,我会给它们找个好花盆的。”
帕米拉高高兴兴地抱着那个箱子走了,渡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觉得问题可能是出在箱子里装的东西上。
假如那是一箱普通的垃圾,整个过程就太温情了,一位教授为了帮助经济状况不佳的好学生,特意请她帮了一个不那么困难的小忙来免除之前的债务,好让她能够用心学习。
但一想到箱子里装的是人类碎片,整个过程就显得古怪、荒诞又诡异了,教授杀人分尸,学生处理尸体,但他们还非要用普通人之间的社交方式把这一切表现出来。
渡鸦又感觉到自己的脑子要冒烟了。
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白天又经历了太多,席勒就催促着她上楼睡个午觉,毕竟他们下午还要做乔迁宴会最后的准备,明天晚上就要开派对了。
而就如帕米拉所推测的,一系列的反应比席勒想象的要更快到来。
首先是邮局的同事很快就发现邮差不见了,这是席勒在去收请柬回执的时候发现的,这个被称作埃尔南德斯的小伙子听起来是个模范员工,从来没有迟到早退,他今天早上没来上班,同事们就议论纷纷。
席勒装作不经意地开始和窗口的工作人员聊起自己的乔迁派对,对方也是闲着没事儿,就和席勒讲起自己之前搬家的经历。
为此席勒能够在邮局多留一会,没过多长时间,就看到了窗外闪烁的警灯。
看来这个叫埃尔南德斯的家伙人缘相当不错,通常只失踪这么一小会是不会有人报警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哥谭的警察现在威望很高,居民们认为不论大小事务都先报警试试看。
果然警察来了之后并没有急着找,而是先记录了下来,告诉他们如果天黑的时候这个小伙子还没回来,再给他们打电话。
如果等到天黑的时候再开始找,那在自己办完乔迁派对之前肯定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可能会闹出一些动静,但这正好丰富了他派对上的话题。
可开车回家的席勒还没等到家就听到了刺耳的警笛声。
他开车转过一个弯,只看到了颜色鲜艳的封锁线,如鱼群般游过的警车和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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