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跑了……
拆迁办办公地兼主任官邸,在一个叫做观水园的园子里,里面有着精美的建筑群,奇花异草,怪石成岛,湖光泛舟……
原本日子过得挺舒坦的,不过刘瑾舍就舍,跑得很果断……
果然刘瑾前脚出了南京城,沉重的车队吱吱呀呀刚刚走远,反应过来的十大家族的人,后脚就带人前去捉拿刘瑾……他们认为刘瑾是大祸害张镇的马前卒,要清君侧、诛张镇,这个人可以先杀来祭旗……
然而,他们扑空了……
带领着一群凶神恶煞似的家丁,提着大棒前往抓饶,是一个翩翩公子,白衣飘飘的,脸上却敷着脂粉,一股阴柔之气……
“阉贼,好狡猾!前阵子还派人跟咱们闹事呢,想不到暗度陈仓了……把阉贼的爪牙一个一个都找出来,打断腿,扔在街上……”
手下的人于是开始四处搜捕曾经在刘瑾手下效力的一群城狐社鼠……
根本就是泥牛入海……刘瑾风风光光当拆迁办主任的时候,手下养着丐帮、漕帮等等乌七八糟的人,这些人随便混入乞丐、混入船工、码头苦力中去,就泥牛入海了……
事实上,刘瑾走的也是这个路线,出城之后,直奔码头,码头上早就有鼠八联系好的船工,大大船只在等着,刘瑾的车队一到就开始卸货,装船……
这趟差使,当得也是获利颇丰啊……
“干爹,装完船我们就可北上……
河上的船、岸上的人,大部分是咱们漕帮的,如果不是在漕帮的,那就是北地公司那帮修河堤码头、仓库、市场和宅邸的工人……
镇南侯的人,其实也是我们自己人……
所以,我们北上畅行无阻……”
刘瑾摆摆手,摇摇头……
“咱觉得不对……北上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还是南下吧!
南下有镇南侯罩着,咱啥也不怕……而且人人都以为我们要北上,我们偏偏南下……等着,咱先给镇南侯发个电报,请示请示……”
烟雨蒙蒙,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偶尔会有燕子略过,燕子抄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这个湖岸边,王守仁和张镇两人正在看着皇帝发来的电报……
“二弟,你这一下,真的玩大了!连朵颜三卫都反了,下纷纷……
恐要生灵涂炭啊……”王守仁仰面盯着雾蒙蒙的空……
“就算下一潭死水,人人都逆来顺受,百姓所受的苦,也不必下大乱的时候少……甚至像大哥您这样,带着百姓们反了,倒是很快让他们分到了粮食,分到霖,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了……
百姓起来造反,在您的手段下,伤亡到不大,反而是乡里的士绅,惨了!
现在士绅受不了新政,受不了万岁成百上千抓起来杀他们在朝廷的代理人,这也反了……这就好办多了啊,可以名正言顺开刀了……
现在大哥要做的就是包围南京,阻断朱宸濠占领南京,也阻断他们北上……
朱宸濠受阻,再加上我南边的人马稍稍骚扰,佯装战败,让他们南下占领荆楚、岭南……
你则鼓动各地佃农趁乱再控制荆楚一带的农村……我会在南方一战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朱宸濠不足为虑,在任何地方都能轻松消灭……
之所以让他转一大圈,就是为了让他把有野心的士绅拉拢集合起来,我们好一网打尽!
等到朱宸濠叛乱平定,弟会带人与平王在南京附近决战,届时,你控制何积钦投降……
至此,下耕者,大部分已经有其田了……你分钱分粮分地的骨干,已经培养起来了……朝廷招安你们,你们自然要提条件的,条件就是把土地分给农夫……
这都是商议好的,万岁自然欣然答应,用你培养起来分钱分粮分地的骨干,帮着大明给下耕者分地……
而此时,我和老三需要的劳工,已经从那些被士绅大族隐匿的人口中,抓的差不多了……
预计要抓个几百万户,统统迁到北方,成为矿工、工厂的劳工,或者国营农场的农夫……
工商崛起的劳动力问题,一举解决了……”
这当然是早已经打算好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经过各方的推波助澜,已经形成链涤下的洪流……现在张镇的,就是分流、引流,变害为宝的方案!
王守仁默默点点头:“你这一破,再立起来……确实从根子上解决了士绅的问题……
可是大破容易,要立起来,真正实现地方上的治理,很难!
当年太祖皇帝要与士绅共下,免了他们的税,这并不是太祖皇帝爱这些人……太祖皇帝出身佃农,从给地主家放牛,父亲死了连一块埋骨之地都没迎…按太祖皇帝最恨的,就是这些士绅大族……他为何要优待士绅?
为的不过是依赖这些人,控制地方百姓啊……宗族这个东西,了不得啊!
这个东西就像一棵树,有根有杆有枝有叶,无论是吃香喝辣的宗族嫡系,还是遍布各处,沦为私奴、佃户的旁系,一个地方总是一姓统治,无论富贵贫贱,他们总是一族的……
这种同宗同族同种同源的观念,深入人心,根深蒂固,不易破除……
这也是愚兄这些时日来搞农夫的事,遇到的最大问题……越是江浙、闽北、南直隶这种膏腴之地,千余年的大家族树大根深,很难打倒……有些但凡能混口饭,不至于饿死的佃农,根本不配合农民自治……甚至混入组织,给那些大族提供情报,有时候令我们损失很大……
愚兄现在拿下的地方,都是一些赤贫之地,大宗族这个东西,还未从根子上破除……
这个不破,士绅地主的根就还在,过上几十年,新的士绅大族会再生出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大哥的意思是,朝廷避免不了中间商赚差价?”
“很难……”
“等着吧,咱先打破,立的时候,自有立的法子……”
“咱们了这么多……这万岁的旨意怎么复啊?难道这个时候,愚兄策马北上去救老三?一来黄花菜都凉了;二来……这区区朵颜三卫,要真能打得过大同新军,那咱们前面付出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万岁这是乱命,大哥肯定不回去吧……”
“去啊,为何不去?”王守仁笑道,“回复万岁,就已经出发了,正在策马北上……”
“大哥打算欺君?”
“嘿嘿……过上几日,三弟捷报传到万岁跟前,自然也会传到咱们眼前,危机解除了,愚兄肯定没有再北上的必要了啊,到时候请求万岁折返南下便是……
当然,愚兄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坐镇指挥愚兄的农夫分地……而在万岁心目中,愚兄打着马驰骋千里转了一圈,回来了……”
“……”张镇心道,这王守仁,果真就是牛……
“报……!”
张镇看到是自己的报务兵,结果电报一看:“是我挚爱的刘公公啊……好啊,命他南下……”
……
刘瑾很快收到了张镇的复电……
“南下!”刘瑾一声令下,船队就南下了……
“干爹,不问问我们到哪里,怎么接应吗?兵荒马乱的……”
“笨啊!镇南侯南下,咱只管撑船南下便是,至于要到哪里、怎么接应,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瞎操什么闲蛋啊!”
南京城里的士绅们虽然没有明确打出造反的旗号,江南十大家族,有的是钱,有的是人,他们派出各种人手,假扮百姓,支持着浩浩荡荡一群年轻书生,四处贴榜文,抨击朝政,要求南京守备朱辅开城迎接宁王朱宸濠,合兵一处,北伐清君侧,诛张镇!
朱辅笑了:“这群人简直在找死!老子祖上跟着成祖皇帝从北平杀到南京,夺了江山,现在这群人竟然蛊惑老子带兵跟从宁王从南京再杀到京师去?
你,我有祖宗那么好的运气吗?
真是荒唐!
何公,如今下已然大乱了,你作何打算?”
朱辅嘴上的何公,正是时任南京兵部尚书何鉴,以南京兵部领参赞机务,协守备节制南京诸卫所。
何鉴笑道:“国公作何打算,下官就作何打算!”
“本公还能怎么打算,出兵驱散这些该是的读书人……死守南京,无论是宁王朱宸濠,还会平王何积钦,都不要打南京的主意……死死守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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