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百零四章 宝藏

  好在周至也不为已甚,毕竟今天是来看新收入的东西,而不是来指导工作的。

  说起木雕,全国首推东阳、乐清、潮州、福建,说起石雕,则是嘉祥、惠安、青田、曲阳。但其实在蜀中,雕刻也有几个地方非常的出名。

  木雕主要是渝州北碚,因为“湖广填四川”的缘故,许多匠人也因此来到了蜀中,其中木雕匠人主要就在浮木放排最集中的渝州聚集。

  石雕则有大足和万州,大足石刻是一处非常着名的存在,万州则是因为武则天曾在那一带大兴土木,派来的都是皇家级别的匠人。

  此外还有安岳等地,在宋明石雕也是不凡。

  除此以外还有竹雕,则是从巴人开始就有的传统,渝州的川北,梁平,都是非常厉害的地方。

  加上川江的咽喉作用,让许多高手匠人都前来谋求生计,故而留下了相当多的精品。

  唯一欠缺的是材质,木料和石料名贵的不多,转运也艰难,这也是受地理所限制。

  这也就导致了除非如三圣像那般被泥封外壳保护得很好的造像外,三峡地区的木雕和石雕存世的并不古老,宋元的东西就应风化朽烂得不行了。

  不过对于木综仓库保藏的这些东西来说倒不算什么问题,毕竟宋元的东西本就该去博物馆,而不是到这里来。

  一通游览下来,周至不由得为自己发起的抢救行为感到庆幸。

  东西价值不小,数量庞大,现在已经进入了高峰期,而短期里还根本看不到结束的样子。

  要是再晚一两年才开始抢救的话,可能就注定会有许多东西来不及抢救,只能遗憾地埋没水底了。

  现在虽然时间也很紧张,但起码勉强来得及。

  这个地方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仓库,同样还是一处研究场所,对于考古,历史,民俗的研究者来说,这里本身是一个巨大的素材库,随便发掘都能找出许多的课题来。

  对于一些课题来说,怕是全国都找不出一处聚齐如此多样本的地方,因此许多工作人员一边测绘,留影,整理,归纳,一边也在进行自己的学术研究,实属出论文的好地方。

  周至对工作组的成绩非常满意,只在安保问题上提了一点小建议以后,就回到了蜀大。

  他估计是等不到开学再回学校了,因此需要让辜老指导学习的书目,论文,讨论自己研究生期间的研究方向,还要为将来的博士深造继续做准备。

  周至带给辜幼文的惊喜是不言而喻的,从一开始辜幼文就知道周至将计算机技术引入文史研究当中,但是完全想象不到可以搞成现在这样的规模。

  文字搜索引擎的威力已经显现出来了,为了用好这个工具,老爷子虽然八十多了,也开始认真学习电脑,新闻媒体还以此为活到老学到老的正面典型宣传过一番。

  其实只要周至将四叶草公司在弄的一些项目如甲骨文聚合、彝族古文字与新石器时代符文关系研究、甚至如《殷商甲骨贞卜编年》、《夏商周三正万年历》、《五星天象万年历》,《四分月相万年历》这些东西搬出来,随便一个别说硕士了,当做博士论文都够格。

  但是在两人的逻辑当中都没有这回事儿,因为研究生当然要学新东西,上面说的那些都是周至已经掌握了的,因此就不能算在里边了。

  “要不我还是继续整理师祖祖的《疏证》?或者跟师叔搞《集韵》?”周至尝试着问道。

  《疏证》指的是辜幼文的父亲辜少咸在五十年代写成的《广韵疏证》,是一部用来论证《广韵》的着作。

  《广韵》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陈彭年、丘雍创作的语言学着作,在《广韵》出来之前,人们所依赖的韵书是隋代语言学家陆法言的《切韵》。

  其后又有《刊鏖补缺切韵》、《唐韵》、《广切韵》、《广唐韵》等,但都是就《切韵》作部分增订修改,属于换汤不换药。

  到了宋代,因旧本偏旁差讹,传写漏落,注解未备,朝廷乃命重修。修出来的《广韵》一共五卷,平声因字多分上、下两卷,上、去、入声各一卷。收字两万六千多字,比《切韵》多了一倍有余。

  全书一共两百零六韵,其中一百九十三韵来自《切韵》,其余来自后人的着作。

  《广韵》的厉害之处是中国第一部官修的韵书,它在当时的文人学士心目中成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必须遵循的音读典范。

  在语音上,由于《广韵》继承了《切韵》《唐韵》的音系和反切,而《切韵》《唐韵》又已亡佚,所以在完整的《切韵》被发现之前,它就成了研究中古音最重要的材料。

  不仅如此,研究上古音和近代音也需要根据《广韵》上推下演。在音韵学史上,《广韵》一直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

  也就是说,《广韵》是一部承上启下,且记录准确完备的中古韵书,上可推先秦,下可推明清,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过《广韵》也有自己的毛病,分韵分得太窄,导致大家使用不便。

  唐封演《闻见记》曾云:“隋朝陆法言与颜、魏诸公定南北音,撰为《切韵》,先、仙、删、山之类分别韵,属文之士共苦其苛细。国初,许敬宗等详议,以其韵窄,奏合用之。”

  《广韵》在韵目上基本继承了《切韵》,并且还有增广,因此苛细之苦不减更增,大家在使用的时候只能采用一些同用、一些独用的办法,同用即相近的几个韵作诗押韵时可以通用,独用则不能与他韵通用。

  因为《广韵》重要,所以一直在流传,又因为随着时代音韵开始发生变化,《广韵》的同用、独用之例也开始变得讹乱,辜少咸的老师戴震曾有《考定广韵独用同用四声表》,学姐一直以为比较可信,为之后音韵学家所遵用,所以现在一般音韵学着作所列《广韵》韵目表,基本都是用的戴震之说,与《广韵》原书韵目表有些差异。

  作为戴震和段玉裁的亲传弟子,辜少咸又淫浸此道几十年,又在自己老师的基础上有了许多自己的创见。

  他将这些创见和自己老师的研究成果写成了一部着作,就是《广韵疏证》,结果此书在动乱中连同另一部着作《经典释文集说附笺》一起遗失了,直到江舒意在旧书店里将之找了出来。

  《毛诗韵例》、《新校广韵》、《广韵疏证》、《经典释文集说附笺》,四部着作构成了辜少咸庞大,繁杂,科学,严密的学术体系,四部着作都是以古文写成,如此也有近五百万字。

  现在这四部着作还没有足够多的学者深入研究,完全就是一座待发掘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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