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粤州那边有拿片子的路子,但是以前都是随车皮的,还是有点不够及时。”周至说道:“你不是粤州土著吗?认识人肯定多,我们在那边儿需要一个代理人,每周将新片信息传真给我们,然后负责帮我们租赁碟子,还要替我们发航空托运。”
“牛二哥是我招的影院经理,你要是愿意加入,把这事儿接下来,你就是副总。”
“嘿嘿嘿……”赵星贼笑道:“当副总哪有当股东来得开心?肘子你这几间录像厅装得简单了点儿,还有外头大厅也差着东西,要不……我也投点儿?”
“我这一个厅五万,四个就是二十万,你打算投多少占多少啊?”
“我这儿也有五万,多年的压岁钱了……”
“我靠你个粤州佬,你们那儿压岁给这么多的吗?!”
“别打岔!”赵星说道:“外头的软装啊,票台啊这些软装算我的,然后粤州那边录像厅,租碟子的押金啊,航空托运的头款啊这些都算我的,我把五万块砸进来,咱们按投资比例来算分成怎么样?”
“猴子你可要想好啊,五万块不是小数目,投资有赚有赔的。”
“这电影票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张?”
“你觉得……三块行不?”周至说道:“红旗新村工人小炒一盘荤菜的价钱。要是看通宵的话……十块。”
“投了!老子投定了!”赵星眼珠一转就算计得明白,细胳膊一挥:“给我一天打听清楚粤州那边的流程!”
周至笑了,这样的录像厅是非常赚钱的,四个厅一百六十个座,一般从上午十点开始第一场,平均两个小时一场,到晚上十二点就是七场,即便只有三成上座率都是一千元的利润,加上通宵的收益,一天下来怎么都能赚一千五以上。
差不多一个月就能赚回一个厅的投资,半年收回全部,再往后,那就是一个月四万左右的纯利了。
当然这钱也不好赚,最主要就是好的片源远在粤州,深市,都是从港岛那边运过来的,很多还是灰色途径,因为国内海外大片的引进渠道压根还没有打通。
其次就是航空托运成本很高,虽然东西不重,但是属于易碎品,包装之类都需要非常注意,而且还要能及时将东西取出来。
现在航空公司货运处那帮人都是鼻孔朝天的大爷,没关系可能让你好等。
而且现在这样往来的物流非常频密,光货运费一周几百块的开销都少不了。
当然了,无论如何也比购买LD镭射影碟来得划算就是了。
搞定了那边,还有这头,工商公安文化税务消防街道……另外还有小混混大流氓的骚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方方面面你都要摆得平。
最后就是你搞出来的东西需要迎合当代大学生们的口味,因为红旗新村就是个赚大学生钱的地方。
好在周至早就明白这些,地方派出所,居委会,本来就是退伍军人去得比较多的地方,还有红旗新村的工人子弟,出去当兵的也多,回来也懂得抱团。
江武能够帮周至搞定台面上的关系,找人招呼好片区派出所的老高和居委会的老李,然后老李跟周至寻到了一处好场地,老高又给周至推荐了牛二坐镇,基本的赚钱保障就有了。
这些也要算到成本支出里,以后每个月都有那种,虽然老高老李都很谦虚,让周至意识到江武找的“打招呼的人”可能把人家吓着了,然而在这方面该付出的,周至从来都不吝啬。
其实去夜总会唱歌也罢,现在开录像厅也罢,对于周至来说都是无足轻重,他一点都不贪图这些收益,但是他就是逃不开一种情节,想要重温上一世大学生活那些快乐。
就好像直到现在,周至能够捧着饭盒去食堂排队打饭,就不会下馆子、吃工人小炒一样。
图的也不是省钱,更不是因为大食堂饭菜味道好,纯粹就是找回记忆,并且感觉津津有味。
当然了,话又得说回来,虽然周至想要重温那些快乐,但是相比上一世从小县城里出来的大一新生,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上一世和关婷婷胡乱跑的小夜场,小酒吧,变成了现在高大上的和平鸽夜总会;所以上一世在录像厅颓废通宵的人,成了蜀都第一家镭射影视厅的缔造者。
纵然事情还是上一世的那些事情,但是层次已经不是上一世那样的层次了。
除了每周二四六的晚上和关婷婷去夜总会,其余的晚上周至会安排上图书馆查资料,听取辜幼文点评他的校订成果,去弘盛楼参与软件研发,还有就是去博物馆,去古籍修复研究所参与抢救书画古籍。
“来吧!这就是你这学期的任务!”袁所长虽然是个身体瘦削的女士,但是手上好像有把子力气,将一个大木箱拎到了修复台上:“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袁老师这是啥啊?”周至问道。
刚来修复所的时候也是要经历一系列的考试的,蜀大古籍修复研究所秉承国博故宫那一脉,还是当年西南联大在蜀中留下的火种。
和周至学得的“扬派”,在修复手法上还是有许多细节上的区别的。
因此修复所的老师们担心毛头小伙子技术不过关,先是拿了赵熙临写的《张猛龙碑》给他修复。
这是周至暑假里的功课之一。
赵熙是清末民初蜀中比较著名的书法家,荣县人,长期以书法诗文为业,当时人称“荣县赵字”。
赵熙最早是贴学出身,入仕后去了北方,在京中接触到当时流行的碑学。
他不太赞同当时捧碑贬贴的风气,认为天资聪颖的人,一般喜欢贴学,当时称作“南书”;而携气胜者,一般喜欢碑学,当时称作“北书”。
赵熙接受碑学中的强雄和稚拙,但是也认为南北两书各有优劣,应该取长补短,兼收并蓄。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其书法在当时蜀都地区冠绝一时。
青城山天师洞有他多幅碑刻,然而哪怕游客多如过江之鲫,除了行内人,知道他名字的几乎没有。
蜀大收藏他临写的《张猛龙碑》,看重的也不是其经济价值,而是其在地方史志里书法传承这一块的学术研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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