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乘风而起正文卷第一千零五十章瓷板画这件剔犀木盒内外满雕云纹,堆漆很厚,晶莹照人,从圆润的刻工断面能够看到四道明显的“乌间朱线”。
翻过来看器底,正中留着楷书四字填金的“乾隆年制”四字款。
“这个多少钱?”林婉秋问道。
本来她是拍卖行出身,定价是她的专长,不过这女生主打海外市场,那价格和国内完全是两回事儿,甚至说是两套独立体系都不为过,因此还要找费观请教。
“两万吧,毕竟是民用器。”费观说道:“乾隆朝的民用器价格起不来。”
周至皱着眉,将盒子取过来又认真翻看了一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心有疑惑,但是现在也不是认真研究的时候,于是说道:“这个打开正好五个格子,我拿去摆放我的小件刚好。”
“那不还差一个?”林婉秋见识过周至的藏品,知道周至说的五小件,分别是春秋方相,汉代刚卯严卯,翁仲,司南,还有一刀平五千母钱。
周至的汉代辟邪三件套里,刚卯严卯设计独特,是连在一起的,因此这一共只能算五件。
这个剃漆盒子是圆形的,中间是一个小圆圈,周围如五瓣梅花般分作五格,其实一共有六个空间,故而林婉秋调侃周至“差一个”。
周至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拿下这个盒子是觉得还有细节需要研究,这样会在阳家父子面前显得大家水平不够,只好开玩笑:“中间那个空间留着,搁一枚吕皇后印那样的印章刚好合适。”
林婉秋顿时翻了个大白眼:“可想不死你!”
大汉开国皇后吕雉的玉印是中国年代最早的皇后印玺,玉质晶莹剔透,雕工精湛书法端丽,形制和文字与东汉卫宏《汉官旧仪》记录完全相符,是当之无愧的国宝级的文物。
所以周至说这漆盒中心少一个吕雉玉玺那种级别的玉器镇场,立即就引来了林婉秋的反讽。
“说起来还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张诚问道:“为何玉玺从宋代以后才开始变大,而之前的印玺都很小?”
“那也不一定吧?”费观说道:“秦始皇拿和氏璧制造的传国玉玺,不也是挺大的?”
“诶?”林婉秋骇笑道:“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传国玺要真是拿和氏璧做的,那体积就不应该和电视剧里边的一样,因为和氏璧中间有个大圆洞,只能截边上的一块下来做印玺。”
“这问题我站诚哥这边。”周至笑道:“不谈传说,从出土的文物来看,秦汉时期出土的印玺,不管是金属的还是石头的,的确都偏小。”
“我觉得这和当时还大量使用竹简有关系。”
“竹简上用印?所以得小?”费观不表示赞同:“有出土的用印竹简证明吗?”
“秦汉的竹简不是那样用的。”周至笑道:“是将文字写在竹简之上,然后将竹简卷起来,塞到筒状的容器当中,然后用封泥将口子封住,把印章盖在封泥之上。”
“这是一种有效的保密措施,这样的封泥,我国出土过不少。”
“当时的印泥也不发达,直到宋代早期,印章上都常刷黑墨来使用。”
“所以从小印到大印的变化,其实和纸张普及使用之后密切相关的,有一个证明就是隋唐的县府陶印出土实物,很明显是刷墨加盖到纸上的,形制比秦汉的印章就大了一号。”
这个推断倒是很有道理,于是大家表示暂时认可周至的说法。
鉴定在日光下进行是最可靠的,随着阳光偏转,大家干脆将东西都移到了刚才喝茶的地方,继续一一加以鉴定。
剔除出去不少不太值钱的东西后,剩下的瓷器在上午基本鉴定完毕,除了周至,费观和张诚也收了好几样,主要还是三代青花,粉彩和珐琅彩瓷。
其余就是三代以下到民国了,价值一般。
这些瓷器周至已经有了不少,还都是大转心瓶那样的极品,因此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倒是那箱子女衣,周至觉得给关婷婷拍MTV可以用作服装参考,之后也能够捐给学校,又花了五千块收了下来。
在清理完衣服,挪开衣箱后,又在箱子底下,发现了八片瓷板。
瓷板是镶嵌在紫檀木制作的边框里的,刚发现的时候表面已经四分五裂。
等到定神一看,才发现是条屏的表面还铺了一层玻璃,现在碎裂的只是玻璃。
周至抚摸着心口:“哎哟差点给吓死,这要是压碎了可太可惜了。”
“一米二乘四十的样子,不算小了,可也不至于给吓死。”费观说道:“瓷板画就没有老的,值不了多少钱。”
周至这才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在现在真不值钱。
但是值不值钱也要分人,周至指着瓷板画上“野亭氏”和“平印”两枚章款,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汪野亭,你们不认识吗?”
众人都是摇头,林婉秋说道:“画瓷板画的我知道一个王大凡,用‘落地粉彩’技法画和尚是一绝,一九一五年参加过巴拿马国际博览会,得了金奖。”
“对。”周至点头:“他也是瓷板画重要人物,创造的落地粉彩技法非常适合配合浅绛彩使用,可以说他凭借一己之力,让浅绛彩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那他差不多都该活到建国后了吧?”张诚刚刚被周至的表情吓了一跳,等到听林婉秋说起瓷板画作者的年纪,又不免感觉周至有点大惊小怪。
一九一五年,我大清国都亡了三年了……
换行内的俏皮话儿说,这些玩意儿怕是火气都还没退尽,摸着烫手呢。
见只有周至对这些瓷板感兴趣,阳庭只好自己动手,和周至一起,将这些瓷板画一一抬了出来,靠在堂屋的墙边上。
“画工还不错。”费观对这几块画板的观感稍微变好了一点:“比清宫里边的插屏挂屏,好像要好看点。”
古玩圈有个著名的鄙视链,那就是玩字的看不起画儿的,玩软片儿的看不起玩硬片儿的。
就艺术水准来说,诗词书法要高于绘画,绘画又要高于瓷器。
其实很好理解,书法是文人士大夫的拿手好戏,他们是创作的亲自参与者;
而绘画多数是为他们服务的,除了少部分参与者本来就是文人外,即便不是文人的那些,也要尽量靠近他们的品味。
瓷器就不一样了,画工多是没有什么文化的瓷工,画技是来自祖传,让他们讲出美术理论,研究明白意境追求,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就算是制作官窑瓷器的景德,瓷器上表现的画工和真正同时期的绘画水准,也会差着一大截。
这是艺术家和匠人之间的巨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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