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赵二咚再现江湖

  正沉浸在发现宝喜悦中的四人,被上头传来的喊声了一跳,邢三一手攥紧大银元,一手去摸身后的刀。

  "儿子,赶紧收拾东西,你拉箱子走!"在这个时候,赵有表现出了领袖风范,他指挥三人道:"老哥、强子,你俩搁锹给这填吧、填吧,雪啥的给这埋。"

  这时候有个主心骨,赵军三人瞬间冷静下来,但眼看赵有将半自动步枪提起,赵军连忙喊道:"爸,你要干啥呀?"

  钱是不少,但也不能杀人灭口啊!

  赵有左手掐枪,右手往上一挥,道:"我听著像叫山,应该是过道儿的。我迎过去就说我是打猎的,看看给他们引开。"

  赵有说的"过道儿",就是路过的意思。而叫山是人在山中行走时,以大吼大叫的方式惊走附近的山牲口。

  "姐夫,你真行!"王强闻言,向赵有竖起大拇指,一旁的邢三也连连点头,表示对赵有的肯定。

  面对自己小舅子的夸,赵有淡淡地瞥了王强一眼,即看向赵军道:"赶紧收拾!"

  "哎!"赵军答应一声,忙用王美兰缝的麻袋包去卷瓷器。

  两个瓷的帽筒,各用一个麻袋卷著,然后放在松木箱子里。

  那些小金鱼、小金元宝,还有那个没打开的皮口袋,都装在了王强挎的兜子里。但装好以后,王强把兜子挎在了赵军身上。

  "大外甥,你赶紧拿著东西,抱著箱子走!"王强对赵军说:"剩下这个,我们收拾!"

  赵军看向王强、邢三问道:"老舅,那你们咋回去呀?"

  "你就别管我们啦!"邢三推了赵军一把,道:"我们咋还不能回去呀?没有车,还不能走道啊?"

  "就是!"王强也冲赵军甩手,催促道:"你赶紧回家,把东西啥的都收好了。完了,我们给这儿收拾利索了,我跟你爸就回去了。"

  "那行,老舅!"赵军左一个兜子、右一个兜子,怀里抱著松木箱子,对王强说:"把油锯也给我拿著,那玩意沉。"

  王强一听也对,忙拿起油锯给赵军上。

  就这样,赵军连背带抱地奔摩托车而去,王强、邢三则留在原地,用锹撮雪、用得罗雪往宝窖里填。

  而这时,赵有背枪先向西南,那边有一条岗岔直通上面高岗。

  一上岗岔,赵有就见上头一帮狍子,顺著主岗岗梁由西往东而跑。

  狍子这种动物,大早晨起来放食,吃饱了找地方倒嚼。十点多起来再放食,吃饱了再倒嚼。然后,就是一直入夜才起来活动。

  眼下是下午一点半,按理说狍子正应该午睡呢,这漫山乱窜,定是被那叫山人惊起来的。

  赵有只往上扫了一眼,就断定那叫山人百分之八十是跟狍子一样,由西向东而行。

  因为他既然是叫山,那他就不是打围的。赶路的话,一定是踩著岗梁子走。

  想到此处,赵有提枪向上,然后徘坡奔东面而去。

  赵有判断既然他们往东去,那就不会经过宝窖。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去打个狍子?

  这样的话,等把狍子弄回家,也能给这一天的消失找个理由。不管谁问起来,都能说是打溜围去了。

  就这样,赵有斜徘坡向东的同时,宋祥臣、宋长青父子二人踩岗梁子从西向东。

  这爷俩从赵家出来的早,不到十二点就出了永安屯,一路紧赶慢赶,每过一条大岗,他们都会提前喊两嗓子,这样能惊走附近的山牲口。

  当宋祥臣、宋长青下东岗时,一帮七个狍子站在山二肋的岗梁子上。

  这就是狍子,被惊起来以后,翻山过岗就停。要是野猪、熊瞎子的话,那就一路跑到黑了。

  宋家父子住山区,深知野生动物的习性,他们认为自己喊两声惊走野猪、熊瞎子就够用。狍子的话,他们也不怕。

  而这时,赵有从北坡摸了上来。

  相隔四五十米,赵有远远看到一帮狍子站在岗梁子上,他又往上摸了十几米,才把半自动枪提在了眼前。

  枪星一瞄,赵有心中一喜,因为在这七只狍子中,有两只狍子头各朝东西,但它们屁股、大胯都重迭在一起。

  如果枪法好的话,这时候一枪搂过去,直接撂倒两只狍子。

  赵有就是枪法好的那个,可眼下他没著急动手,因为这时候从偏高的位置又走下来一只狍子。

  赵有屏住呼吸,他是从下往上看,当他看不到第三只狍子的脑袋时,他当即扣动扳机。

  "嘭!"

  子弹急射而出,连穿两只狍子后胯,又打透第三只狍子胸膛。

  三只狍子同时栽倒,其它四只狍子飞奔著往下。

  这东西称雪上飞,眨眼就没影了。当然了,主要是今天心情不错的赵把头没想打第二枪。

  枪声一响,北面下方的王强、邢三一愣,邢三把手中得罗一,问王强道:"这咋还动枪了呢?"

  "没事儿,老哥。"王强想了想,笑道:"我姐夫装打猎的呢。"

  "嗯,那也备不住。"听王强如此说,邢三就没再多想。

  而这时,位於赵有右上方的宋祥臣、宋长青爷俩了一跳,他俩忙躲在树后,生怕被打围人误伤。

  但一声枪响过后,半响没听著第二声,宋祥臣便喊道:"嘿!谁打枪啊?下来人啦!"

  赵有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太乐意。按照山规,这时候下来人了,咋也得给人拿个狍子大腿。

  赵有不想给,但想拽仨狍子跑的话,又得用绳将仨狍子拴在一起,拴狍子的工夫,估计那人就下来了。

  不过想想今天挺高兴,赵有便昂头应道:"下来吧!"

  喊完,赵有便将三只狍子拽到一起,从身后掏出刀来给狍子开膛。

  开膛放血,红下水留著、白下水在树上祭山。当赵有收拾第二个狍子的时候,宋家父子从上头下来了。

  宋祥臣、宋长青到近前的时候,干活的赵把头抬头扫了他二位一眼。

  按规矩,谁下货谁是大爷,哪有大爷先开口打招呼的?

  可这时,宋家父子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三只狍子。

  "大兄弟!"宋祥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向赵有问道:"这仨狍子都你打的?"

  赵有眉头一皱,心想这老东西不能是看我打的多,想要走一整个的狍子吧?

  想到此处,赵有不客气地说:"不是我打的,还你打的?"

  宋祥臣被赵有噎了一下,心中暗道:"这边人说话咋都这么横呢?"

  心里虽如此想,但宋祥臣却很是客气地道:"不是,大兄弟,我刚才搁上头就听著一枪啊。"

  "那咋地?"赵有梗著脖子,傲气地道:"我一枪打仨!"

  听赵有此言,宋祥臣眼睛一亮。他刚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但这等枪法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所以宋祥臣才向赵有求证一下。

  此时从赵有口中得到了证实,宋祥臣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他此行是为了请赵军赴岭南打虎,可赵军没在家,让他们父子白跑了一趟。

  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竟然碰到了这么一位高人!

  按捺住心中激动,宋祥臣试著跟赵有套近乎,道:"大兄弟,你是哪儿的人?"

  赵有何许人也,他一眼就看出这老头子是在跟自己套近乎,但赵有以为宋祥臣的目的是想管他多要狍子肉。

  心里如此想,赵有度自然不会太好,只听他冷冷地道:"永安的,咋的?"

  "永安的?"宋祥臣抬胳膊拦住要说话的宋长青,老头子比宋长青见过世面,他知道高人都有脾气。

  此时听赵有自报是永安屯人,宋祥臣自觉找到了套近乎的切入口,当即便道:"你永安的,你认识赵有不得?"

  "啊?"赵有一怔,诧异地看著宋祥臣。

  宋祥臣也看著赵有,笑道:"你们一个屯子的吧?我们刚搁他家出来。"

  听宋祥臣这话,赵有也不给狍子开膛了,从死狍子前起身,问宋祥臣说:"你俩不是我们林区的吧?"

  "不是,我俩从岭南韩宋堡子来。"宋祥臣说著,伸手去拽腰间的烟口袋。可当手碰到烟口袋的一瞬间,宋祥臣的手顿了一下,即冲宋长青一摆,道:"儿子,给咱那好烟拿出来!"

  老头子平常都抽叶子烟,如今要请高人,才咬牙拆了王美兰送的迎春烟。

  宋长青都四十多了,自然不是愣头青,他想到自己老父亲礼贤下士的缘由,当即从兜里掏出整条迎春烟,拆封后拿出一包递给宋祥臣。

  宋祥臣接过烟,打开后先抽出两颗烟,将其中一颗分给了赵有。

  由於跟这二人不熟,赵有就没掏自己的石林,而且一想到一会儿还得给这二人砍个狍子腿,赵有就想著不抽白不抽。

  可接了宋祥臣的迎春烟,赵有吸了一口便咳嗽了好几声。半年前还抽叶子烟的赵有,如今抽迎春都感觉呛嗓子了。

  再看宋家父子,抽著迎春都感觉美得不行了。

  这时,赵有问宋祥臣道:"你们岭南的,你们咋往北走呢?"

  "唉呀!别提了!"宋祥臣口气,道:"我们爷俩来,寻思找那个……你们屯赵军,让他上我们那儿打虎去……"

  "打虎?"一听这俩字,赵有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嗯!"宋祥臣点头,道:"我们那屯子让老虎祸害了,完了报到上头,上头批可以打。"

  "啊……"这时赵有就明白了,这二人是听了黄贵的话,才过来找自家那小犊子的。

  想到这里,赵有问宋祥臣说:"那……赵军没搁家吧?"

  "嗯。"宋祥臣微微摇头,道:"他妈说,那孩子上蛟河打本去了。"

  听宋祥臣这话,赵有心知自家那败家娘们儿是撒谎了,但他想到一事,便问宋祥臣说:"刚才咱搭话前儿,你说你奔赵有家来的,那你们咋不说请赵有呢?"

  赵有问这话的时候,还没有去打虎的心思,他只是想问问凭啥只找赵军而不找我?

  "先头可不想找他了吗?"宋祥臣此话一出,赵有立刻来了精神,可紧接著就听那老头子说道:"但后来一打听不行,我们大队专门养牛……"

  "养牛?"赵有听到这俩字就感觉不对,忙打断宋祥臣问道:"找他打虎,跟你们大队养啥有关吗?他给你们打虎,给他俩钱就完了,他还能吃你们牛啊?"

  "不是啊,大兄弟。"宋祥臣凑到赵有近前,下巴向赵有一挑,语带调侃地问:"你们一个屯子,你还不知道吗?他外不叫屠牛炮吗?"

  赵有:"……"

  赵有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自己这点儿事,都传岭南去了?

  "NM的,黄老尿子!"赵有在心里问候黄贵家人,此时他就认为是黄贵说出去的。

  "呼……"长长的呼出一口烟,赵有把菸头往雪地上一,即蹲身继续给狍子开膛。这么一来,一下子将宋家父子晾在那儿了。

  宋家父子面面相,这什么人,好好的,咋忽然变脸子了呢?

  此时的赵有心意已决,连一根狍子毛都不给这爷俩。

  可宋祥臣压根就没想要赵有的狍子肉,他蹲下身对赵有说:"大兄弟,我看你这枪法不错,我想问问你,你敢照量老虎不得?"

  "嗯?"赵有一愣,紧接著就听宋祥臣诱惑他道:"要是打下来吧,这个老虎咱谁也不能动,但队上能给五百块钱奖金。"

  其实他不提钱,赵有也想去。但他怕去了碰著黄贵、姜伟丰,到时候一喊屠牛炮来了,自己得多脸?

  心中有些惋惜,赵有摇头问道:"咋的,你们那边没人啦?"

  "唉呀!咋说呢。"宋祥臣口气,道:"我那侄女婿也是硬实人,但他没防备,他打个小崽子,完了让老虎妈子给他扑了。"

  一听宋祥臣这话,赵有就知道他说的是黄贵,於是紧忙问道:"那你侄女婿伤啥样啊?"

  "唉呀!大兄弟,这我不能瞒你,他伤的不轻。"宋祥臣道:"得养一阵子,昨天我们搁堡子出来,顺道给他和他小舅子送回去了。完了他就让我上你们这儿来,说是找赵军肯定好使。"

  说到此处,宋祥臣摊手道:"好使不好使的,这没在家当啥呀?"

  一听黄贵和姜伟丰打道回府了,赵有那颗心瞬间就活了。自己屠牛炮的恶名都传到岭南去了,再不为自己正名,自己的围猎生涯真的就结束了。

  於是,赵有便对宋祥臣道:"那我要到岭南,我怎么找你们?"

  听赵有这话,宋祥臣大喜,他对赵有说:"大兄弟,你这就跟我们走?到大海林那边有车,咱直接就回去了。"

  "那能行吗?"赵有没好气地道:"能说走就走吗?我不得回家交代、交代呀?"

  "行,行,那啥……那我告诉你咋走。"宋祥臣有些激动,而这时宋长青在一旁插话,问赵有说:"这么半天了也没打听,你贵姓啊?"

  "姓赵……"赵有脱口而出,说完就愣住了。生人问贵姓,不只是问姓,还问名呢。

  可怎么报名?

  情急之下,赵有道:"叫……赵二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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