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桂萼,朱四的语气有所变化,不是非要用,而是可以跟大臣们商议。
这也明显看出来在皇帝心目中,桂萼跟朱浩差得远,甚至于可能其给朱浩提鞋都不配。
但朝中大臣也都知道,桂萼是依附于张璁存在的,张璁被调西北当什么陕西左布政使去了,桂萼不被发配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接替张璁的位置?
因为众大臣对于张璁被发配的原因还不清楚,只当是张璁在某些方面并不尽如皇帝心意,再或是皇帝这么做是为杨一清回朝铺路,没人知道其实是朱浩举报了张璁,令张璁被发配,远去陕西。
现在众大臣只能在心里琢磨一下,还有谁比较适合“议礼翰林学士”的位置。
既然要议礼,那就只能从议礼派的官员中出人,可朝中正统文官没有一个是议礼派的,除非让黄瓒、席书二人兼任,不然就只能从一些刚入朝不久的人当中推举出来。
突然间众大臣很捉急。
即将死一个唐寅,又走了一个张璁,这翰林学士还非要皇帝身边人来当。
让我们举荐,这不是为难人吗?
“你们没什么意见吗?”
朱四见众大臣一个发声的都没有,显得很不耐烦,道,“平时见你们对朝事有着诸多议论,难道在这件事上连个合适的人选都推不出来?还是说,你们也认同朕的观点,认为桂萼乃最佳人选?”
桂萼是个屁!
大臣们很多都在心里叱骂。
反正议礼翰林学士就是皇帝玩手段的幌子,你自己凭空创造出来的职位,留给你自己安排,自个儿慢慢玩去。
张左道:“陛下,此等事应当交由诸位臣僚回去后慢慢商议后才确定下来,不用急于一时。”
张左的话,算是给了群臣一个缓冲余地。
看起来皇帝对于安排新的议礼翰林学士不太着急,两个翰林学士……如果桂萼被提拔起来,那跟朱浩理论上就是平级的,不管皇帝宠信谁,那以后桂萼跟朱浩间就要形成直接的竞争关系。
“嗯。”
朱四点头道,“诸位卿家不可懈怠,还是早点定下来为好,不然的话,此差事或只能让朱学士兼任,这应该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吧?”
既当礼部右侍郎,还是翰林学士,翰林院和詹事府的事情都交给朱浩打理。
可问题是……先前掌院事的翰林学士贾咏应该作何安排?
皇帝不会把他给忘了吧?
石跟贾咏非常要好,眼见皇帝要解散朝会,急忙走了出来提醒:“陛下,那贾学士呢?”
朱四道:“不是让他入阁吗?以文渊阁大学士入阁,接替唐寅,翰林院的差事他先放了!就这样罢!”
石听到这里,彻底轻松下来。
贾咏入阁一直都悬而未决,在此等时候居然给彻底定了下来,而本来有机会入阁的朱浩,再或者是回朝的杨一清,好像皇帝都没做相关的考量,直接就同意让贾咏入阁。
这对传统文臣来说,也算是有得有失。
……
……
内阁值房。
费宏、刘春和石,正在等候新的内阁大学士贾咏到来。
谕旨已经发出,料想贾咏得到旨意后,很快就会过来,对贾咏来说一直期盼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对石来说,也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内阁中一下子清静多了。
少了黄瓒和唐寅,议礼派的人就此全军覆没,中立俩,还有两个护礼派干将。
表面看起来,护礼派大获全胜。
但石却知道,问题没那么简单,因为排在内阁前两位的费宏和刘春都属于中立派,在朝中,只要不是自己派系的都属于敌人……尤其费宏还是个“墙头草”,在左顺门事件中主动替皇帝去劝说大臣。
有费宏在首辅位置上一天,传统文官就没有出头之日。
刘春发出感慨:“以目前的情形而言,翰林院似乎就只剩下敬道一个翰林学士了啊?”
石和费宏闻言都打量过去。
言语直白而浅显,但问题却很尖锐。
先前只有贾咏一人当翰林学士的时候没发觉有什么不妥,毕竟张璁没走几天,先前张璁在的时候,两个翰林学士各司其职,甚至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现在张璁和贾咏因为不同的原因相继离开翰林院,只剩下朱浩一个人做翰林学士,独挑大梁。
不是朱浩主持翰林院事也是他了。
费宏皱眉道:“不是说,敬道对于治理公廨之事不留心么?”
言外之意,如果朱浩不去翰林院坐班,那翰林学士的位置可就开天窗了,谁负责翰林院的日常运作?还有诰敕、詹事府事等,谁来负责?
朱浩还是正职的礼部右侍郎……
这下朱浩不履职的差事就更多了。
刘春笑道:“总不能一直不去吧?回头老朽去劝劝他。”
旁边石嘴角不由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还去劝劝他?
说得好像当官不去自己的衙所,是多么正常的事情,难道朱浩不知道自己这是怠慢公务?简直可以说你是玩忽职守。
但现在朱浩因为是皇帝心腹爱将,再加上朝中连首辅大学士都拿朱浩没办法,石就算心中再有意见,也只能先放放。
本身石也不太喜欢去争,当初他在翰林学士的位子上等到死,以为自己就那么退下去,最后却成功入阁,不可谓不惊喜。现在让他去帮别人争取,且已经帮贾咏争取到了,但要促成皇帝信任有加的朱浩下台,他自问没那本事。
连杨廷和、蒋冕等人都没办到的事,凭什么让我来?
谁让你们不提前发现朱浩是个两面派,甚至可能是皇帝派出的卧底?
等了半晌,贾咏姗姗来迟,跟贾咏一起来的还有张左,于是一场应酬又开始了。
……
……
刘春说到做到。
他下午回家前,特地去翰林院问了问,确定当日朱浩没有到翰林院露面后,他才带着满心的急切,乘坐轿子前往朱浩的宅邸,又等了半晌,才见到朱浩从外边回来。
“敬道,如今不比从前了,你做了翰林学士,更应当担起为国为民的责任才是。”
刘春真心希望朱浩能走上正途,而他的劝说也不像孙交那么刻板教条。
总的来说,刘春说话的语气比较温和,而孙交每次都倚老卖老训人。
朱浩道:“翰林学士这职位,并不是在下向陛下争取来的,是陛下非要塞给我的,而我也举荐了桂萼,让他来当翰林学士,平时多负责一下院中事务。”
刘春摇头:“那翰林院日常公务,比如诰敕呢?詹事府那一摊子事呢?”
朱浩笑道:“不是还有其余人完成?”
言外之意,朱浩还是不想去。
刘春白了他一眼道:“看来你是什么责任都不想承担,那问题就是陛下非让你去,你严词回绝不就行了?你这样做……更容易遭来非议啊!”
朱浩当然知道自己会饱受争议,他还想说,难道我现在遭受的非议就少了么?
自从别人知道我是皇帝派系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同僚前来拜访过我,我似乎已被以前那些朋友疏离了。
“刘阁老,桂萼翰林学士的职位,朝会上没有定下来吗?为何只定了我一个?”
朱浩也很好奇。
皇帝既然采纳了他的意见,应该两个一起提拔才是,还是说皇帝仍旧觉得对张璁的外放是一种必要手段,而对桂萼的防备也是必要的?
刘春道:“陛下对于提拔桂子实之事未勉强,只说来日再谈。不过你的事,陛下倒很坚持。敬道啊,看来陛下对你入阁早有预桉,你更应该勇敢地承担起责任。老朽都不知平时你这一天天在做什么。”
朱浩扒拉着手指头算道:“造火车、造船、造纺织机和织布机、造炮、造火铳、造玻璃等等,其实平时我也很忙的,这些都是从兴王府带来的差事。不然你以为,陛下凭何能在不调用朝廷帑币的情况下,就能把火车造出来?还能造出大批海船?”
刘春皱眉不已:“可那些事情,只要交待专人去做便可,非要你亲自出马吗?内官便能做的事,以你的才华,为何要把精力浪费在那上面?你前途无量,更应该匡扶社稷,确保大明江山永固。”
朱浩差点想说,对江山社稷最有益的事,我眼下正在做,并没有辜负万民的期待。
但你们不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理念不同而已。
刘春道:“你当上翰林学士,看起来与之前差别不大,但朝中人对你的攻讦会愈发增多。听说今天就有不下十份参劾你的奏疏送达通政司,说你懈怠公务,没有尽到臣子的责任。”
朱浩笑道:“挺好。”
刘春皱眉道:“看来你对做官,已经意兴珊了,是吗?”
朱浩摇头:“我对做官还好,只是不想做京官了,我一直在跟陛下申请,要到地方去,尤其是江浙,做一些更重要的事,可惜陛下坚决不同意。连这次江南剿灭盗匪倭寇之事,陛下也没让我去。”
“盗匪倭寇?”
刘春一脸迷惑。
显然朝廷出兵剿灭海盗和倭寇的讯息,在朝中还没有传开,连内阁次辅刘春对此都不太知情。
朱浩道:“就是用新造的大海船,将沿海海盗和倭寇彻底清扫一遍,如果再有多余的力量,顺带出征一下南洋。”
“不可!”
刘春直接便否决此提议,“劳师动众,一旦兵败,指不定有多少人要为此担责。你仕途正在上升期,切不可鲁莽。”
朱浩耸耸肩:“船队已经派出去了,拦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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