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玩账

  ,锦衣状元

  袁宗皋眉头紧蹙:“你是说,张奉正暗示让你娘拿出五百两银子给他?”

  “是啊。”

  朱浩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当时我跟我娘商议过,虽然我们会造镜片,但对于望远镜的铜身以及金银装饰品等,并没有制造经验,当时工期又很赶,我们临时找工匠时间上来不及,便请张奉正代劳,采办原材料及找工匠帮忙加工。”

  朱浩的坦诚,显得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秘密。

  又或者……

  朱娘母子对张佐这种直接吃拿卡要的行为很不满,现在袁宗皋回来,就直接向他进行举报。

  袁宗皋只能这么想。

  不然呢?

  难道会觉得这是朱浩的算计?

  如果实话实说都是阴谋的话,那也未免太经不起推敲了。

  袁宗皋厉声喝问:“那你认为,望远镜外身造价,需要每一个五两银子那么多?”

  “这个……”

  朱浩迟疑一下,好似在心中核算成本,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能用不上吧。但生意是王府给的,或许张奉正是想节省成本呢?”

  又是不能再直白的大实话。

  袁宗皋道:“这些情况到了兴王面前,你可以如实说出来吗?”

  很显然,袁宗皋听完朱浩的“拱火”,立即就想对张佐下手。

  本以为你张佐贪墨制造望远镜款项的手段有多高明,原来就是直接索贿,现在把事主给逼到要到我面前举报的地步……

  也不枉费我从开始就力挺朱浩和他娘,或许在他们母子看来,我才是他们靠山,可以为他们撑腰吧?

  朱浩点点头:“可以……只是,为何要到兴王面前说这些琐事呢?”

  这时候,朱浩就要装天真,扮无辜了。

  我都给你分析过了,张佐可能把五百两银子收回去是为王府节省成本,对我们母子是刻薄了一点,但对王府而言,应该算是开源节流的大功臣吧?你居然让我跑去兴王面前说这件事?

  难道……

  张佐没有把这五百两银子交到王府账上?

  袁宗皋没有回答朱浩的问题,谨慎地道:“这两日,无论谁来找你,你不得提及望远镜造价之事,回头老夫会安排你见兴王!”

  “是,袁先生。”

  朱浩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冲着袁宗皋重重点头。

  ……

  ……

  随后袁宗皋着急地走了。

  连说好的考校几个孩子学问都抛诸脑后,好像查明王府采购望远镜中的贪墨才是当前头等大事。

  唐寅下午过来时,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悄悄把朱浩叫到教室外,问道:“袁长史来找过你?你对他说了什么?为何他去见兴王,极为慎重,把左右人等悉数屏退,还着人把府内账册什么的都给扣了下来?”

  朱浩摊摊手:“我实话实说了啊。”

  “实话实说?怎么个实话实说法?”

  唐寅不解。

  朱浩便把自己跟袁宗皋的对话大致说了出来,唐寅听完大吃一惊:“朱浩,你明知如此会在兴王府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你……你这不是诚心让王府诸公不得安宁吗?”

  朱浩扁扁嘴:“王府上下一团和气,还有咱俩什么事?把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不正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吗?”

  唐寅瞬间愣在那儿。

  感情你这小子,在袁宗皋面前实话实说,就是为了挑唆袁宗皋跟张佐的关系?让他们为了争夺王府大管家的位置而内斗?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朱浩,你不是要以袁长史为对手吗?你这么做,好像害的是张奉正,亏我这两日还跟他日夜谋划……”

  唐寅一急,把实情说了出来。

  日夜谋划。

  你们为了让袁宗皋在兴王面前失势,真是肯下苦功啊,先前让你有事来跟我商议,你怎么不记得?

  是觉得有你和张佐,就没我什么事了?你们真以为离开我,能对付得了袁宗皋这只老狐狸?

  可别忘了,之前替王府采办望远镜,的确是张佐索贿在先,袁宗皋有足够的理由去兴王面前举报,并从这半年的账目中找出问题。

  “我说陆先生,你不会真以为在王府中查个账,找到过去两年府库亏空,就能把袁长史给打压下去吧?”

  朱浩突然没来由说了一句。

  唐寅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朱浩道:“另外,袁长史找到账目中过去半年的纰漏,是否能让张奉正失势呢?为何袁长史没有直接去查账,而是先来找我?”

  “这……”

  唐寅琢磨一下:“你是说,袁长史可以把过去两年的亏空,推给下面的人监守自盗,而他完全可以说对此不知情?”

  朱浩点了点头,眼神好似在说,你唐寅总算不是很笨。

  “朱浩啊朱浩,你之前跟我分析利弊,其实只是想利用我去向张奉正献策,让其以为查清旧账便能解决争端,其实……这不过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真是居心叵测啊!”

  唐寅到现在才算明白。

  朱浩先前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挑起袁宗皋跟张佐对立罢了。

  朱浩点点头:“袁长史回到王府,未必一定会先点三把火,他跟张奉正之间本可共存,如果我们不先让张奉正先紧张起来,令其主动对袁长史出手的话,我们怎能确保袁长史一定会反击,把战端开启呢?”

  唐寅感觉又上了一课。

  朱浩先前提出的所有假设,都是建立在袁宗皋回来后,为了争夺权力而跟张佐厮杀上。

  可问题是……

  袁宗皋回来后,不一定为了拿回府库大权而跟张佐斗。

  或许张佐也不会跟袁宗皋争,直接把府库的管理权交给袁宗皋呢?

  府库谁来管理账目,还不是兴王一句话?下面的人有必要会为了主公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去拼个你死我活?

  但有了朱浩的分析,唐寅认为袁宗皋回来后肯定会立即揽权,打击一切政敌,跑去跟张佐一通分析,让张佐也觉得袁宗皋回来将会是他在王府的末日……

  然后……

  全都进圈套了。

  “陆先生,我还是直说吧,其实王府权力争斗中,孰胜孰负都改变不了我们王府从属者的地位,看起来张奉正得势后对你有利,毕竟张奉正出谋划策上很多时候要倚重智囊,但问题是……张奉正真的会把你当自己人吗?”

  朱浩苦口婆心的话,让唐寅沉默下来。

  朱浩道:“所以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让张奉正赢,或是袁长史赢,而是要让他们内斗,只有这样,咱们这样夹缝中求存之人才能在王府中争得一席之地。”

  唐寅微微颔首。

  虽然他不赞同朱浩利用自己的方式,但他又知道朱浩跟他的立场是一致的,要说在王府中真正为他唐寅着想的,除了朱浩没有别人。

  唐寅到底分得清谁才是“自己人”。

  “如今袁长史要拿王府采办望远镜有人贪墨之事立威,张奉正必然手足无措,估摸今明两日,兴王便会召见问询,该如何应对?”

  唐寅开始务实起来,直接问出心中疑虑。

  朱浩笑道:“陆先生的作用不就体现出来了?这个时候对张奉正而言,找补最重要,而且肯定会向你请教……既然五百两的账已没法记在王府府库账目上,可王府的账并不是只有这一本……”

  “什么意思?”

  唐寅愣是没听明白。

  毕竟唐寅没有接触到王府的核心账目,对于王府的运作方式不是很了解。

  朱浩没好气道:“明摆着的事情,眼下还要向朝廷调拨价值两千两银子的粮草辎重,除了从府库调,还要从今年新入库的秋粮中调拨,这笔账还没记到王府大账上。

  “张奉正现在仍旧是府库的管理者,就算大账被袁长史下令封存,但让张奉正把自己钱袋里的银子记到外账上,然后告诉兴王其实他从我这拿五百两,是为王府节省开支,理由不是很充分吗?”

  唐寅大致听明白了,随即提出意见:“那该如何对兴王解释此举……钱财过手不记账,不是明摆着有猫腻?”

  “嘿嘿嘿……”

  朱浩笑起来。

  唐寅感觉智商被碾压,但他还是不服气:“笑什么笑?我说错了吗?事后找补岂不等于落人口实?”

  朱浩继续笑道:“陆先生稍安勿躁,听我说……我给张奉正那五百两,本来就不是从王府大账上划出来的,那是朝廷调拨的银子。假设,张奉正这样精于算计之人,想从朝廷拨银中为王府节省开支,会把五百两记在大账上吗?这是要把罪证记录下来,等着朝廷将来彻查?”

  唐寅蔫了。

  他仔细一琢磨。

  是啊。

  这五百两怎么说也不能往大账上记啊!

  记录下来不等于自述供状?

  毕竟朝廷拨银,王府正据理力争,到底是二千两还是一万两银子,难保回头朝廷不会派人来查账。

  查出这五百两,如何向朝廷解释?

  “至于没提前跟兴王说,也很好解释,就说,等支援九边的物资调运走,秋粮入库完成再一并说,毕竟眼下王府府库涉及秋粮入库和向朝廷捐赠钱粮,大进大出,总账都没核算好,何以着急归纳汇拢呢?陆先生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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