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朱由检:大明第一败家子
张献忠戏文记了半肚子,一旦进入‘皇帝’的角色,倒也有几分文采,让茅元仪深感欣慰。
“陛下果然是真龙天子也。”
茅元仪从行囊里拿出笔墨纸砚,让李三娘研墨,侧头问一句:“陛下,哪三章?”
张献忠沉吟几声,咧嘴笑道:“朕装了半肚子的学问,看看这会儿都要造反了,啼哩吐噜的,反倒一句话都想不起来。
军师,你就替俺想上三句哄人的话吧。”
茅元仪点头,道:“陛下贵为真龙天子,如何能说哄骗百姓的话?”
张献忠干笑几声,道:“哈哈哈,那就不哄人,不哄人还不行嘛!”
茅元仪:“当皇帝的不学会哄人,你哄鬼去?”
茅元仪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陛下不仅要学会哄人,还要学会哄鬼神、哄天地、哄宇宙四方,唯有如此,你才会成为真龙天子,否则,不过一条可怜爬虫而已。
我有约法三章,可让陛下称心如意,大展宏图,成就万年基业也。”
张献忠被茅元仪斥责几句,不怒反笑。
看看,这才是读书人。
这才是高人。
“来啊,杀鸡宰羊,摆宴设酒,犒赏军师!”张献忠一声令下,自有十几人轰然应诺,快步跑出去拾掇酒食了。
大家伙都是土匪,没什么文化。
打家劫舍,四处流窜,表面看去似乎风光无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看谁不顺眼,半夜摸到大户人家的堡子里去一顿祸祸。
爽是爽,可就是没前途。
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时运不济,他们这些人会被官府捉了去砍了头,犹如一条死狗般被遗弃在乱坟岗上,任凭狼撕狗嚼,家人后代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好多年……
现在好了。
大头领都‘登基称帝’了。
戏文上不是唱的好么,草头皇帝登了基,手下喽啰们自然免不了封王封侯,最不济,也该弄一个一品大官当当。
眼瞅着张献忠对他这位‘军师’开始有些服帖,茅元仪这才稳稳当当的坐下来,淡然说道:“陛下若真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山人愿辅佐一二。
这样吧,我先给你写下约法三章,再给你献计一条,想办法先弄来一批先进火器再说。”
张献忠闻言大喜。
约法三章什么的,那玩意比一泡尿都虚,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下一步招兵买马方便才捯饬出来的。
最令人心动不已的,还是新式火器。
张献忠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另外,在北蛮、建奴等地方也曾游荡过,见识过新式火器的威力,早就心痒痒的不行。
只可惜,大明草包皇帝对其他很多玩意不放在心上,哪怕就是边境的防务似乎不在乎,但对新式火器的控制,却极为严厉。
一旦发现新式火器外流,必然要杀掉不少人严查追究……
“军师,新式火器……也可以搞到?”张献忠搓着双手,憨厚老实的笑问。
“区区新式火器,不过是身外之物,”茅元仪叹一口气,道:“陛下,你一个想当真龙天子的人,要拿稳重些。
要学会淡然处之。
在那些喽啰们面前,你要温文尔雅,不可高声大嗓,更不可恶言恶语动手动脚,还需要做到石破天惊却还要稳若泰山的样子。
几条破枪而已,陛下便露出如此饥渴难耐的样子,实在不应该啊。”
张献忠一张涨的通红,尴尬的笑道:“这不是穷怕了么……”
茅元仪摇头,道:“就算穷的只剩下裤衩子,也要装出一副坐拥天下的大气势出来。”
张献忠连连点头。
“先说这约法三章吧。”
茅元仪提笔写下三句话:
不听军令者,斩!
胡乱杀人者,斩!
祸害百姓者,斩!
连着三个面目狰狞的‘斩’字写出来,茅元仪长吐一口气,缓缓落座,微眯双目,似乎在闭目养神。
张献忠的脸色,却一变再变。
前两个斩字,他倒也知晓,这不就是大明官军律条里的话么?
他当过兵吃过粮,对官军这一套东西很熟悉,虽然大家都没怎么遵从过,可……
最后一条,祸害百姓者,斩。
当土匪不祸害百姓,那还能祸害谁去?找官兵?现在二三百人的一支土匪队伍,见了官军躲避都来不及,还打个屁。
只能祸害老百姓……
“军师,这第三条……不对,这约法三章,怎么都是约束我二龙山山寨的律条?”
张献忠的意思很明显。
当年,汉高祖刘邦入关时,曾经约法三章,安抚民心,最后得到三秦父老的拥戴,方有后来的大汉朝天下基业。
这些玩意,戏文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现在,军师的“约法三章”,却完全是对他们这些土匪的约束……
“连自己都管不住,还想管天下?”
茅元仪早已料到这些,冷笑道:“张献忠,你到底想不想当皇帝?不想当,你特么的早点说一声,免得山人呕心沥血为你出谋划策;
如果真想当皇帝,你就给老子闭嘴!
本山人清修于名山大川,访亲拜友时,尽为天下奇人异士,通晓天文地理,熟知兵法韬略,辅佐一个皇帝老儿登基,不过是兴之所至。
看你身上有一丝真龙气象,这才勉为其难的过来帮忙。
既然你自甘堕落,那就赶紧滚蛋!”
言毕,茅元仪开始收拾行囊,招手对李三娘说道:“走走走,此地气息污秽,赶紧去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张献忠急了。
他被茅元仪的气势所震慑,早已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真正的高人,才有资格耍脾气……
“军师,军师!”
张献忠一把抓住茅元仪的袖子,恳切说道:“军师不必如此,俺……朕全听您的,军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二龙山上下所有人等,唯军师马首是瞻还不行嘛!”
茅元仪这才停下脚步,淡然说道:“那好吧,既然陛下有如此决心,山人也不好推却,那就暂时帮你一段时间。
如若发现你口是心非,阴奉阳违,拿山人计谋当成儿戏,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张献忠为了挽留‘军师’,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要多乖巧就有多卑微。
没办法,只要能成就千秋基业、万年江山社稷,就算让他现在认贼为父都愿意,何况表面臣服一个小小的军师……
……
茅元仪察言观色,便已知晓。
眼前这个黑脸汉子,名为黄虎,其实心狠手辣绝非善类,面子上的心悦诚服,不过是想利用他这位“世外高人”罢了。
不过,倒也无妨。
反正,这本就是顺手而为之,张献忠能被利用就被利用起来,成为他替草包皇帝造反的好帮手,实在不听话,弄死就是了。
一个小小的草莽皇帝,在茅元仪眼里,不过一条颇能蹦跶的长虫而已。
“先将约法三章颁布下去。”
茅元仪还没说话,张献忠抢先一步,他站直身子,厉声喝道:“从今往后,山寨上下须听从军师调遣,若有违抗军令者,定斩不饶!”
众喽啰稀稀拉拉的唱一声喏,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张献忠看在眼里,没吭声。
茅元仪也没吭声。
众人不服管教,这是肯定的,因为大家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落草为寇后,不过为一口热乎饭吃,顺便还能咋咋呼呼的欺负一下人。
至于皇帝、军师什么的……
“江八杠,本军师命你为招讨大元帅,统领山寨所有兵卒!”
“景洪大,本军师命你为先锋官,领兵五十,前往临潼一带打探消息,准备截取一批新式火器!”
茅元仪随口封了两名贼匪为“大元帅”、“先锋官”,开始在一张羊皮纸上涂涂画画。
张献忠探身看去,却是一点都没看懂。
“这是二龙山防务图,陛下可令人重新修筑关隘城墙,以防官军征剿。”茅元仪手里捏一根毛笔,随手圈圈点点一番。
张献忠一脸懵逼:“军师……俺不识图。”
他低声说道:“要不,还是军师亲自下令指挥吧。”
茅元仪点点头,让所有喽啰逐个报名后,便将每一个人的容貌、性命、特征、武力值等记在心中。
他指挥过千军万马,区区二三百山寨贼匪,权当是小菜一碟。
“山寨人等,除了之前的江八杠、景洪大二人,其余的,一律为最低一阶小兵卒,之前的山寨身份不作数。
此为其一。
其二,本军师随后制定一份军功表册,所有人等,每一份战功,都将详细记录在案,军饷、升迁、封赏、山寨资源供应,皆以军功论处。
其三,所有兵丁,皆须以令而行,不奉军令、自行其是者,无论胜败,也无论军功大小,斩!”
“……”
……
接连说了将近三十个“斩”字。
那些山寨喽啰们傻眼了。
想要弄个一官半职,咋就这么难……
“好了,吃完这一顿酒食,大家便去执行军令吧。”
就在此时,山寨的酒宴开始,茅元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笑眯眯的说道:“等截获第一批新式火器,本军师便教你们阵仗之法。
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干,总有一日,每一个人都会有封王列侯的机会。
你说是吧,陛下?”
张献忠哈哈大笑,端起酒碗,豪横无匹的说道:“军师说的对!”
“军师说的好!”
“今后,山寨上下人等,无论大小事宜,皆以军师命令为尊!”
……
闹哄哄两个时辰后。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偌大的山寨里,只剩下茅元仪、李三娘、张献忠三人。
茅元仪负手而立,昂首向天,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李三娘乖巧的躲在一旁。
张献忠表面看去醉的一塌糊涂,趴伏在桌上咂巴着大嘴,鼾声如雷,犹如一头死猪那般,两只耳朵却悄咪咪的支棱起来,将茅元仪二人的动静了然于胸。
“东北方向白光充盈,天河澹澹,看来,明日有雨。”
“等我辅佐眼前这位真龙天子登基称帝,成就一番大事业后,你我二人便退隐山林,逍遥人间,继续过那神仙般的日子去吧?”
小样,跟我斗心眼!
茅元仪不动声色的转首,对着李三娘眨眨眼,继续说道:“不过,这位张皇帝命中犯天条,若不能克制心中恶念邪性,必然招致杀身之祸,你我二人须好言好语的劝说于他才是,免得他遭受那五雷轰顶之时,你我二人受到牵连……”
李三娘强忍着笑意,淡然点头,道:“谨遵师父教诲。”
茅元仪:“……”
之前不是说好了,是贴身女保镖么,怎的成了师徒之间……
二人一番云里雾里的对话,听在装醉的张献忠耳朵里,则犹如之音。
这两个人,果然是高人!
而且,朕果然是真龙天子啊,哈哈哈,想不到,俺黄虎浪荡将近三十年,终于要有个出头之日了。
黄袍加身,君临天下,后宫三千佳丽!
于是,本来装醉的张献忠,终于真醉了。
脖子一歪,便人事不省……
……
“姑娘,你怎么把他给戳晕过去了?”眼瞅着李三娘动手,用金针将张献忠戳晕,茅元仪哭笑不得。
“死猪一般,看着膈应。”
“算了,咱先去歇息一阵,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就是身上冷的紧。”
“呃,那就去歇着,我再赏会儿月。”
“……”
……
风清月白,江山如画。
中海一带的湖面上丝竹声声,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一艘极为高大阔绰的画舫船舱里,香气萦绕,红袖添香,青丝如瀑,隐约之间露出一大片白。
草包皇帝朱由检霍然起身。
他伸手抹一把额头的冷汗,左右看一眼,确认自己的确还在温柔乡中,这才不由自主的苦笑摇头。
适才间,他与红柳姑娘玩耍一两个时辰后,进入所谓的‘贤者’时光,竟恍恍惚惚的沉睡入眠。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两条大蛇,一黑一黄,兴风作浪,将一大片浩瀚水面掀起万丈波涛,他脚下的一条巨船被大风大浪所撼动,发出咔嚓嚓的声响。
几根桅杆登时被暴风雨弄断。
另外,还有一只极为丑陋的蛤蟆,在东北方向虎视眈眈,张开大口,几乎能吞下大半个天空。
转眼间,那癞蛤蟆的头脸变幻。
却无端的生出一张痴呆傻人般的猪脸,拖着一根老鼠尾巴般的辫子,露出一抹凶残邪笑……
“黑虎黄虎,原剧本中,应该是李自成、张献忠两个莽夫。”
“金钱鼠尾猪尾巴头,应该是建奴。”
李自成不是被朕忽悠瘸了,在台澎宝岛上组织大明飙歌大赛么?张献忠那厮去北蛮贩马失去踪迹,应该是一个心腹大患。
至于建奴,朕随手即可将其打成猪头。
这一梦,又是何意?
草包皇帝朱由检心神不宁,一阵烦热过后,痛痛快快的出了一身汗。
他默默点开自己的人物面板,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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