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镞刚刚走进厚德殿里,就听到了陛下那亲切的问候。
罗镞抬起头来,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猛地惊醒,叫道:
刘长跟罗镞原先是见过的,那一天,刘长刚刚穿上了由长安第一知名裁缝特意为他所制作的楚国华服,然后低调的前往各地巡查,等他来到了太学溜达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左右张望的罗老头。
罗老头一看门外出现了个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甲士,三四个近侍心里大喜,只觉得来大活了,窜出去就拉着刘长进来上课,刘长当时很惊讶,太学里居然还有自己不认识的学派?
而且这老头还挺有力气的,刘长一时兴起,猛地就拽开了手,可这老头又死死拽住他的衣裳,刘长怕弄坏了新衣裳,就只好上了他一节课,上的那叫一个痛不欲生,瞬间回到了年幼时的天禄阁。
在临走的时候,这人还拉着刘长的手,絮絮叨叨,说什么您这体格生来就是吃我们这碗饭的,这胳膊不去干徭役实在是太可惜了!
刘长听了居然也不生气,还很得意的炫耀着自己身上的肌肉。
此刻,罗镞方才惊醒,原来是天子啊。
这位来太学的时日较晚,是在太学后来革新时被招进来的,浮丘伯为人心善,不忍心堪舆家灭亡在当世,就特意去请了这位来太学上课,在发现他没有**后,浮丘伯还曾几次号召众人前往,甚至他自己都去了很多次...
可惜作用不大,但是因为这些事,罗镞对浮丘伯非常的敬重,每次在路上遇到,都要停下来,整理衣裳,按着儒家的方式来行礼叩拜。
刘长很不客气的说着,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张不疑,
张不疑上前询问了一些关于河水治理上的问题,这治水其实也在堪舆家的学术范围之内,罗镞原本以为,陛下将自己叫过来是要问罪,没有想到,居然是要求策,这可是百余年来,堪舆家第一次被君王问策。
罗镞怀着极为激动的心情,瞪圆了双眼,认真的听着张不疑的话,时不时点着头,等到张不疑说完,他迫不及待的说起了自己的看法,他不敢将话说的太死,生怕触怒了这位皇帝的心腹,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建议。
张不疑眯起双眼,听着他分析不同地区的土壤,水流的分布,漕渠的修建,各项的利弊,其中很多对土壤的分析是他这辈子都不曾听过的,尤其是对土质的一些命名,要不是这厮给了个解释,张不疑都听不懂。
这个学派能流传到如今,还是有些东西的。
张不疑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刘长笑眯眯的看着他,
张不疑急忙看向了罗镞,
罗镞一愣,可为了学派,他还是猛地一拜,刘长却制止了他,
罗镞浑身一颤,
罗镞就这般被释放,一脸惬意的返回了家。
刘长在他之后也出了门,吕禄为他驾车,张不疑坐在他的身边,三人朝着灌婴的府邸行驶而去,当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灌婴正在院落内的树林里,跟夏侯婴比射,刘长也不打扰他们,只是站在一旁观望。
灌婴拉起了强弓,这般年纪,那强弓依旧是被他所拉满,随着一声破空,羽箭插在了远处草人的头颅上,极为精准。
灌婴抿了抿嘴,并不回答,反而是将弓箭递给了夏侯婴,夏侯婴拿起强弓,甚至都没标准,拉弓就射,速度极快,完全不给刘长插嘴的机会,而片刻之间,羽箭正中靶心!
听着刘长的话,夏侯婴直接将弓丢给了他,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刘长,一旁的灌婴却笑了起来,刘长年幼的时候曾经跟自己学过射术,灌婴是知道自己这位弟子有多大能耐的。
这竖子射箭从来就没有准过。
刘长晒笑着拿起了弓箭,
四人坐在一起,刘长也是寒暄了几句,方才看向了一旁的张不疑,张不疑急忙开口说道:
灌婴点点头,
张左相给出了一个勉强值得相信的理由,灌婴点了点头,可是他也知道,这两位忽然来找他,也绝对不是为了这件事,果然,还不等他发问,张不疑便又询问道:
他一开口,灌婴就明白了,这是想让他们长沙国来样医家啊,陛下的几个孩子,都挂上了几个不同的学派,似乎是想要让学派在各国开花结果,没想到,长沙王也不能幸免...
但是,这也不能说是坏事,南国多病,是真的多病,大汉的主要人口全部集中在北方那几个地区,南边地广人稀的程度几乎跟河西国差不多,过了江,那几乎都是蛮荒之地了。
这些地区猛兽如云,而最可怕的就是瘴气,以及各种水土不服所导致的疾病,若是能将医家养起来,那对长沙国来说,也是一个受益无穷的大好事了。
灌婴当即开口说道;
张不疑看到灌婴如此识趣,也是急忙开始跟他商谈起了在长沙国扶持医家的事情。
目前的医家在长安,势力算是比较小的,虽然被刘安充实了一波内在,可想要拿出去跟那些大家们抗衡,几乎不太可能而且跟堪舆家一样,医家其实很多领域也是有冲突的,根本的医学,跟黄老就存在冲突。
黄老同样也有医学之法门,天下行医的人,未必都是医家,也可能是黄老,另外农家里也有相关的内
容,只是不侧重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好还是前往稍微偏远的地方,没有竞争的地方发展,长沙国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楚国已经成为了儒家的大本营,吴国成为了黄老的大本营,南越国是法家的,南国也就剩下了一个长沙。
以医家如今的规模,跟黄老他们都没有办法竞争,反而是在长沙,可能会有不错的发展。
这都是张不疑跟刘长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而且以长沙国的体量,扶持一门学派,让这个学派的弟子在各地当官,壮大,这也不是难事,尤其是对灌婴这也在地方上掌控力非常强的人来说,那就更不是事了。
张不疑跟灌婴商谈起来,而刘长则是跟夏侯婴聊着天。
夏侯婴倒是对政绩什么的没有太多的追求,他很享受如今这平静的生活,刘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他们的府邸上待了半个多时辰,张不疑和灌婴就达成了共识,刘长这才跟他们告别离去。
送走了这两人,灌婴摇着头,对夏侯婴说道:
两个老头感慨起了从前,而在这个时候,刘长也是坐在马车上,叹息道:
他拿起手里的强弓,过去的那些记忆再次浮现,
张不疑看着他手里的强弓,沉默了许久。
而一直在门外等候着的吕禄却忍不住说道:
......
罗镞早早就离开了,可公羊寿却在廷尉大牢里待了好几天,
在被关押了几天后,他才被释放了出去,当然不是无罪释放,他被罚了点钱,不过,公羊寿并不在乎,钱乃身外之物!
至于真正负责掏钱的胡毋生怎么想,那他就不知道了。
胡毋生皱着眉头,领着公羊寿走进了府内,公孙弘急忙起身拜见,公羊寿笑着,看起来廷尉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胡毋生却板着脸,
公羊寿此刻却在吩咐公孙弘给自己弄点水来,喝了点水,他擦了擦嘴角,然后笑呵呵的说道;
胡毋生有些忍不住了,
胡毋生叹息着,
面对油盐不进的老流氓,胡毋生都有些说不动他。
公羊寿不给胡毋生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进了内屋,胡毋生看着老师离开,只是不断的叹息,看了看一样的公孙弘,就让他将书籍拿出来,开始今天的教学。
公孙弘目前自己都处于学习阶段,每天还是要听胡毋生的讲解,胡毋生每天有了什么新的感悟,也都会告知自己的弟子,从不藏私,胡毋生的进步速度极快,公孙弘更快,名师高徒,形容这两位最是合适。
匆匆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胡毋生起身,准备回去编写书籍。
如今的公羊学派,完全就是靠着胡毋生一个人来发展,他负责编书,负责教徒弟,负责外出跟其他学派联络,负责辩论,负责去皇宫,负责皇帝的问策,反正一切都是他负责,哦,除了养猪,那是公孙弘负责的。
公孙弘忽然叫住了他。
公孙弘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
公孙弘所说的,当然就是公羊寿。
公羊寿跟胡毋生,性格差距太大,公羊寿这个流氓的性格,实在是太出名了,走到哪里斗到哪里,而且丝毫不讲武德,基本上是黑的让敌人都没有办法抹黑的地步,臭名远扬。
而胡毋生则是翩翩君子,美名四传,众人皆知。
很多人都说,胡毋生应该把他老师给清理出去,清理门户,这老师不像是老师,弟子不像是弟子,弟子整日干正事,老师却给他捣乱,还总是将事情推给弟子,连编书都让弟子去干,处处欺负弟子,难为弟子,这不是胡闹吗?
听到弟子的询问,胡毋生迟疑了许久,然后说道;
公孙弘摇着头,没有说话,可胡毋生还是察觉到了弟子的一些心思,似乎是在为自己而惋惜,他笑着拍了拍公孙弘的肩膀,
公孙弘离开了内屋里传出了公羊寿的呼噜声。
胡毋生看着内屋,不由得开始了回忆。
......
几个人愤怒的大叫着,堵在门口,对着外头的年轻人大声训斥。
门外的年轻人衣衫褴褛,双眼通红,只是低着头,迟迟说不出话来,他这一套衣裳,已经是他家最好的衣裳了。
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个酒鬼,看到这一幕,破口大骂:
那几个后生看到他,却面有惧色,转身就躲进了屋内。
那醉鬼摇摇晃晃的来到
了年轻人的面前,帮着他整了整衣冠,
年轻人抬起头来,眼中冒出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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