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妇人之仁!

  贾珩这边儿与秦可卿下了大雁塔,正要乘上马车,返回前院。

  忽地,自回廊尽头传来阵阵喧闹之声,分明是忠顺王府的周长史过来,已被宁国府两个嬷嬷拦住,远远朝贾珩唤道:“可是云麾将军当面?”

  贾珩对秦可卿低声道:“可卿,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那边儿看看。”

  秦可卿点了点螓首,艳丽玉容上现出担忧之色,柔声道:“那夫君去罢。”

  贾珩来到周长史近前,皱眉问道:“周长史,有事?”

  周长史拱手一礼,说道:“云麾将军,我家王爷方才在禅房遇刺,刺客从寺中逃了,云麾将军管领五城兵马司,还请调动兵马司兵丁,封闭城门,索捕全城,将刺客抓获归案。”

  贾珩闻言,皱了皱眉,道:“忠顺王爷遇刺?不知可有性命危险?”

  作为神京治安的管领人,忠顺王出了事,总要问一下,起码要装作关心问一下。

  周长史道:“幸贼寇一击不中,王爷并无大碍。”https://

  贾珩心头暗道一声“可惜”,默然片刻,问道:“附近就有五城兵马司兵丁驻扎巡警,周长史可前往报案,至于封闭城门、大索神京,如今临近过年,京城内外往来源源不绝,如关闭城门,于神京人员往来不便。”

  周长史闻言,面色变幻,急声道:“贾云麾,我家王爷遇刺,五城兵马司管治安缉盗,怎么能如何怠慢?”

  贾珩面色适时现出惋惜,沉声道:“对老王爷遇刺一事,本官也十分痛惜,势必要全力缉拿凶手,然而大索全城,无益抓捕凶手不说,还容易引起神京城内外百姓之恐慌,周长史别忘了,上次大索全城还是因为京营变乱,如今又封闭城门,索捕全城,只怕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若是忠顺王就此葬命刺客之手,那自不必说,肯定要搜捕全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凶手。

  但现在,忠顺王不是还没死吗?

  周长史闻言,目光阴了阴,察觉对面的少年态度坚决,心头就有几分不快,疾言厉色道:“云麾将军,宗室遇刺,五城兵马司在京中负责弹压治安,缉捕盗寇,难辞其咎,如不能搜捕出凶手,于上于下,都不好交待!”

  贾珩闻言,面容也有几分霜寒之色翻涌,沉喝道:“周长史此言就毫无道理了,王爷上山进香拜佛,自有王府侍卫扈从左右,警戒安危,若还嫌人手不够,可提前通知五城兵马司派兵丁沿路护卫、警戒,以上皆不预警,如今歹人暗匿寺中,行刺杀之举,五城兵马司又非神仙,难道还能未卜先知、神兵天降不成?”

  周长史听着对面少年的话语,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贾珩见得这一幕,心头杀意涌动。

  好生跋扈!

  心头却不由想着此事的后续。

  如果他没有猜错,忠顺王接下来会找言官弹劾于他。

  不过,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他接下来该吩咐人抓捕凶手,抓捕凶手,这些刺杀忠顺王的歹人,他也需要做到心头有数。

  至于忠顺王,奈何不得他!

  他先前在大雁塔上远眺时所想,他在平定立威营变乱之后,就初步站稳了脚跟,不是什么程度的弹劾都能够动摇的。

  在陈汉朝廷中身处高位,没有受过攻讦,才不正常。

  “经此一事,甚至正好顺势推广镖局业务。”

  贾珩心头思索着后续的风波以及处置手段,转身去向秦可卿走去。

  秦可卿关切道:“夫君,方才是忠顺王府的人?”

  “不用理会,我先送你回去。”贾珩笑了笑,安慰说道。

  夫妻二人说着,在大批嬷嬷、丫鬟的簇拥下,乘上小厮前后扈从的马车,出了大慈恩寺。

  另一边儿,周长史回到禅房,见到忠顺王,叙说方才与贾珩的对话,叹了一口气,道:“王爷,云麾将军怀私怨而不顾公务,并没有允下官所请封锁城门,大索全城,并说的为此容易引得人心惶惶。”

  忠顺王怒极反笑,咆哮道:“贾珩小儿好胆!孤为大汉宗室,身上流着太祖、太宗的血脉,如今受歹人行刺,他一个小小的一等云麾将军,竟敢如此怠慢其责,眼里何尝有圣上,有朝廷?”

  周长史皱了皱眉,提议道:“王爷,是不是让都察院上疏弹劾?”

  如忠顺王,以天子长兄为宗室之长,现掌内务府,不可能不养几个听话的言官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就可乘机发难。

  忠顺王面容凶狠,目中隐有戾气丛生,道:“现在就找人弹劾贾珩小儿!就说本王在大慈恩寺遇歹人行刺,身受重伤,就说他贾珩小儿主事五城兵马司,尸位素餐,本王要就此下了他的五城兵马司职位!”

  对贾珩所领五城兵马司一职可以说深恶痛绝,姑且不论前日陈锐一事,就是现在,根本不听招呼,遑论如臂使指。

  在以往主事五城兵马司之人,哪一个不是被他如视家奴?

  然而,忠顺王正自愤怒着,忽地,猛然想起什么,皱眉道:“不可说本王受伤之处!”

  说着,也觉得不太现实,眉头紧皱,目光冷烁。

  他受伤之部位太过尴尬,这若是传扬出去一星半点,颜面何存!

  纠结片刻,终究是对贾珩的恨意盖过了一切顾及。

  周长史建议道:“王爷,要不只略说遇刺受伤一事,着人说贾珩执掌京营、五城兵马司,锦衣府三衙,却不能制一贼寇,致使其行刺宗室,有失察渎职之责?”

  忠顺王眼前一亮,甚至忘了屁股上的疼痛,忙道:“就是这么弹劾,他一人身兼数处要害之职,若与歹人勾连,只怕有不测之险!”

  周长史点了点头,应命去寻言官了。

  却说贾珩这边儿,与秦可卿一同登上返程马车,出了大慈恩寺,向着宁荣街而去。

  车厢之中,夫妻二人并排而坐。

  见着少年眉头不展,秦可卿忧切道:“夫君,可还是在担忧着忠顺王府找麻烦?”

  贾珩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小麻烦,都好解决。”

  他自不是担忧忠顺王之事,而是担忧……

  就在刚刚,他发现马车车底似乎有人潜伏。

  贾珩面色淡然,暗暗按紧了腰间的长剑。

  此刻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装作若无其事,以防歹人铤而走险。

  而车底之下,一个青衣女子正双手撑着两侧的车粱,随着马车一路前行,肩膀处的衣裳早已被一团殷红浸湿,额头上密布汗水,甚至濡湿了汗巾。

  随着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青衣女子倾听着夫妻二人的对话,两弯秀眉之下的清眸中,不时现出一抹讥诮。

  “这贾珩原是荣宁之后,不想却机缘巧合成了那位的心腹之臣……”

  想起那位的刻薄寡恩、心狠手辣,青衣女子眉眼煞气隐隐,心底恨意翻滚。

  目光继而一寒,但情知此刻并无再战之力,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眸,安静调息。

  与此同时,随着忠顺王府的侍卫,向大慈恩寺周方的巡警所报案,五城兵马司巡警兵丁开始以大慈恩寺为中心搜捕。

  不乏路上遇着贾珩的巡警司兵丁,上前相询,但一见贾珩,莫敢阻拦。

  而马车之下潜藏的女子,倒也深深吸着一口气。

  马车辚辚转动,已徐徐驶入宁荣街,在宁国府前驻车,贾珩皱了皱眉,扶着秦可卿下了车。

  正要吩咐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忽地惊觉,赫然发现,马车之下,人迹杳渺。

  “借着我的马车,躲避城中五城兵马司搜捕,却有几分急智,而且事后也并未到宁国府中。”

  贾珩拧了拧眉,思量着刺客的来路,相送着秦可卿回了宁国府。

  进府稍歇了一会儿,遂直接领人去了五城兵马司坐镇。

  不管如何,京中来了一股神秘势力,并刺杀忠顺王,他需要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夜色降临,灯火阑珊。

  在城西一处万姓商贾购买的园林深深的庄园中,西南角幽篁竹林笼罩所在,书房之内,忽然传来一声“咔嚓”声响。

  茶盅“啪嗒”落在地上,热水在地毯上肆意流淌。

  “谁让你莽莽撞撞去刺杀的?”青年面沉似水,目光冷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斗笠、青衣女子。

  “机会千载难逢,若杀了那老贼,我就报了一半仇!”青衣女子面无表情,声音冷漠好似万载化不开的寒冰,而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青年冷哼一声,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可知你此举何其莽撞!若是引得那位警觉,以爪牙彻查我等遗孤,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此处,青年公子愈发恼火,犹自不解气,低喝道:“愚蠢!莽夫!”

  斗笠女子浑然当没听到喝骂,冷冷道:“你是怕了吧?难道也要我学你在京中畏首畏尾,不知错过多少报仇良机!”

  “住口!”青年面色青红交错,几是低吼,“你以为杀了那老贼,赵、周两府一千多口,就能九泉瞑目了吗?刺杀了这老贼,宫里的那位你还能去刺杀?”

  “如何不能杀?”斗笠女子目中寒芒叠烁,反问道。

  青年公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头的怒火,紧紧盯着对面的青衣女子,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周王叔当年何等智略,怎么会有……”

  青年公子说着,终究不想撕破脸,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提及自家父王,斗笠女子目中失神片刻,平静的心头也有几分怒气,讥讽道:“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那把椅子,不管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来做!”

  眼前之人,与其父都是一丘之貉,她知道现在是与虎谋皮。

  青年公子却宛若被戳中了心思,目光凶戾,低声懂懂道:“你胡说什么?”

  斗笠女子冷笑道:“那位子是谁的,就该是谁的,莫要存非分之想,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父亲旧部的看法,你在京中寻找伯父遗嗣,倏然三四载,一无所获,是真的找不到,还是根本就不想找到!”

  当年她父王错信了人,她这辈子自不会错信了人,她只求报仇,将那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送去十八层地狱悔过!

  青年痩眉之下的阴鸷目光,锐利如剑地逼视着青衣女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我在京中没有寻找?线索全无,说不得遗嗣……早已身遭不测!”

  再说是男是女,是贤是愚,尚且不知,祖宗的江山怎么能轻易托付?

  况且先太子遗嗣出身也颇具污点,几为皇室丑闻,甚至是先太子被废得元凶,名姓不入宗祠度牒,以之为旗帜,天下人心如何膺服?

  他为赵王血脉,岂能忍见皇室蒙羞?

  斗笠、青衣女子道:“你将这些年寻找的经过,告知于我,我去找!”

  “胡闹!河南、山东诸地都在酝酿起事,你不回山东主持大局,还在京城盘桓?”青年公子低声道。

  斗笠、青衣女子冷声道:“没有寻到伯父遗嗣,如何起事?

  青年公子面色凝重,低声道:“鸡公山的高黑塔,已有所动作了,你在山东还毫无头绪?如非你拖延其事,八月东虏入寇,山东调兵北向,就可树起大旗,那时候京营还未整顿,只要在山东闹出大声势来,京营调兵镇压,神京防卫空虚,我就可在京营联络旧部……”

  提及旧事,青年公子心头忿忿。

  那时他打进大明宫,就可以太上皇之名废了伪帝……

  斗笠、青衣女子秀气的眉紧皱着,质问道:“趁东虏入寇,北疆胡人肆虐,那时,祸乱的是谁的天下,又为谁做了嫁衣?”

  “妇人之仁!”青年公子低声斥道。

  在心头咒骂道:“和你那病**王一个德行,当年但凡狠心一点儿,也不至让宫里那人捡了便宜!”

  如果不是他需要依靠这位堂妹在白莲教的势力将水搅浑,他需得与其虚以委蛇?

  斗笠、青衣女子也不与青年公子争辩,坚定道:“我在京中要找到伯父遗嗣。”

  想起一旦倔起来,懂九头驴都拉不回的斗笠女子,青年公子也一时头疼,道:“找吧,找吧,赶紧找到。”

  斗笠、青衣女子面无表情,道:“将你这些年寻找的经过、人手,汇总给我。”

  青年公子冷冷道:“我只给你半年时间,找不到,你也要尽快回去,不能耽搁大事。”

  “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青衣女子不为所动,语气坚决。

  说着,也不多言,转身而去。

  见着青衣女子离去,青年公子脸色难看,心头愈发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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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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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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