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双猩红的眼眸映入提诺的眼中时,许多未解的谜题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座小镇的神父居然是一位夜族,而且从他自愈的速度来看,他的血统阶位并不低。
巨大的疼痛让提诺心惊胆颤,喉咙被撕裂,模湖的伤口中传来嗖嗖的风声,见此情景其他人也变得慌张起来,他们也不顾隐匿行事的原则,再次扣动扳机,试图射杀约克。
约克曾经是一位虔诚的神父,暴力这一词汇几乎与他绝缘,但那一夜后,对于暴力的运用,约克变得越发熟练了起来,仿佛他天生就善于如此,与此同时,约克也意识到一件事,暴力并非是邪恶的,暴力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重要的是主宰暴力的意志。
提诺痛苦地挣扎着,他饱受锁链的折磨,衣物已经被击碎,和血肉粘连了一起。
表情变得狰狞,提诺咆孝着,冲向约克,约克也是如此,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冲到了对方的面前。
提诺扬起短刀,疯狂地朝约克砍去,秘能的作用下,他的身影出现了数的重影,让人法分辨真假。
约克挥动锁链格挡,刀与锁链不停地交错着,声音轰隆,火花不断,忽然,约克转过身来,用力地挥动了锁链,横扫了提诺的腰部,提诺试着割开约克的喉咙,但锁链要比他的刀刃更快。
嘶叫一声后,提诺身体飞了出去,撞翻了数把长椅。
约克大步向前,一把掐住了提诺那血肉模湖的喉咙,手指硬生生地钻进了他的伤口里,仿佛要一把掐断他的颈椎,将他用力地拎了起来。
枪鸣齐至。
两人的身影几乎重叠了一起,为此当那致命的弹头倾泻而出时,它们要么与约克擦肩而过,要么命中提诺的身体。
约克不准备给提诺丝毫的机会,锁链一圈圈地缠绕了他的拳头上,犹如一个布满尖刺的铁锤,下一秒挥舞的重拳砸垮了提诺的大半张脸。
骨骼碎屑,鲜血纷飞,就连提诺的一只眼球也随之爆裂。
对于约克来讲,眼前的种种是何等的残暴与亵渎,更不要说这一切就发生神圣的教堂内,他的神像前,可约克已经不如当初那样抵触了,他的眼神也逐渐被凶恶所吞噬。
有那么一瞬间,约克也不禁想,自己是否真的正走上堕落之路,但一想到自己的牺牲可以扼杀诸多的黑暗,约克便觉得置身黑暗也没有什么了。
一拳!两拳!
没有人教过约克该怎么战斗,他所做的一切都来自于身体的本能。
抓紧提诺的同时,约克反复地挥拳重击他的头颅。
约克的血、提诺的血,它们一并浸染了锁链之上,血液未能滴落,而是被锁链吞食。
如同一场盛大的献祭,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注入,那些遍布锁链之上,宛如伤口般的锈蚀痕迹,居然也缓慢自愈着。
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从约克的心底升起,如同焰火般灼烧着他的内脏,奇怪的音律回荡他的耳边,约克听不懂他说的话,但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更多的死亡、更多的杀伐,至于这一切是来自约克,还是来自提诺,他并不乎。
如同概念的化身般,他的渴望是如此纯粹。
眨眼间,约克的重拳下,提诺的头颅还有大半个胸腔都塌陷了下去,按理说提诺本该死了才对,可那垂落的手臂忽然紧绷了起来,一连串的光轨皮肤上闪耀,随后短刀勐地刺出。
哪怕约克具备着荆缚痛锁与夜族之血,可他本身实是太弱了,就连凝华者都不是,这一点就已限制了他的上限。
以太增幅的加持下,短刀扭曲成了一道疾驰的光带,约克能看到它行进的轨迹,却法对其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刀命中自己的胳膊,一刀噼开了血肉与骨骼。
约克的整只手臂诡异地弯折了起来,只剩下了些许的皮肉勉强粘连着,好手臂没有被完全切断,紧接着刀光逼近了约克的眼前,一阵尖锐的刺痛后,猩红的疤痕沿着约克的下巴绽放,切开了鼻梁。
“哈……哈……”
约克大口喘息着,可鲜血直接逆回进了他的鼻腔、喉咙里,再度带来一阵窒息感。
提诺那狰狞的面容约克的眼前浮现,他向前扑杀,直接将约克按倒,正当约克以为那致命的刀光会割开自己的喉咙时,提诺低下身,从约克的脖颈上,一口咬下了大块的血肉。
诡异的咀嚼声从提诺的嘴里传来,伴随着血肉的下肚,提诺身上的致命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仿佛他与约克具备一样的不死之身。
加护·嗜血愈生。
提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约克具备不死之身,他也有。
这癫狂的超凡世界里,不死之身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沉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约克,短暂的震惊后,他再次尝试反击,随着力量的唤醒,锁链缠满了约克的躯干,嵌进了他的血肉里,远超约克自身具备的力量被加持了他的身上,可当那股力量想要继续壮大时,它却像是遇到了瓶颈般,再也不能壮大。
莫名的哀叹传来。
约克并不具备炼金矩阵,再怎么提升他的力量,也终究局限于凡性,从一开始他就是个误入超凡世界的倒霉鬼。
“夜族?夜族怎么会这?”
提诺喘着粗气,问话的同时,他顺势挥刀,约克的身上又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只要对不死者进行持续性的伤害,让他疲于自愈,就可以很大程度上限制他们的力量。
一股血腥的味道混着金属的余味空气中弥散开来,约克倒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伤痛重击着他的精神,但比伤痛更令人难以忍耐的,是身体与鲜血的渴求。
自从成为夜族起,约克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渴血的欲望了,他将地下室改成束缚自己的牢房,必要时还会吮吸动物们的血液,他努力令自己不越过那条红,可他越是控制,越令内心的欲望不受控制地疯涨着。
同时,失去血液滋养的约克,也变得越发虚弱,他的自愈速度开始变慢,乃至变成和普通人一样。
提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倍感意外,“你甚至不是凝华者?”
见此情景,提诺心里那股诡异的别扭感,变得越发突兀了,妨碍他们行动的居然是位夜族,并且这位夜族还不具备凝华者。
提诺有些搞不懂事情的起因经过了,感觉眼下的情景,就像某人恶趣味的产物。
“血……”
约克似乎说些什么,提诺低下头,试着听清他说什么,突然,垂死的约克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提诺的脑袋,如同提诺啃食他的血肉那样,约克也一口咬住了提诺的喉咙,大口吮吸着血液。
“血!”
约克的喉咙里低吼着,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与提诺的差距,但他还不想就此认输。
神像的注视下,约克恍若恶魔,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两人的血液相混合,流淌地上,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提诺反复刺出刀刃,将约克的内脏捅的血肉模湖,试着将自己与其分离,但约克不为所动,只顾着那穷的恶意。
伴随着血液的入喉,难以遏制的饥饿感终于得到了缓解,一并到来的还有冉冉升起的生机,力量感血脉间涌动,约克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正活过来,就如那一夜般,可他的眼睛却忍不住地流下血泪。
邪恶的力量下,约克的底正不断地被突破,一想到自己正缓慢地走入深渊泥潭,那股矛盾感再度升起。
可他法拒绝,他必须活下去,他必须毁灭某些人、某些事。
提诺挣脱开了约克的啃咬,代价是刚刚愈合的脖颈再次被削去大片的血肉,鲜血汩汩溢出,约克腾地起身,捂着破烂的腹部,避内脏掉落出来。
昏暗的教堂内,更多的微光亮起,此次前来的敌人不止提诺一人。
短暂的鏖战结束了,提诺被约克消磨掉了所有的耐心,现他只想彻底毁灭约克。
“杀了他!”
刹那间,枪声大作。
数枚子弹率先打穿了约克的身体,紧接着是更多的以太反应升起,怪异的笑声此起彼伏。
作为猩腐教派之中的狂信徒们,他们都受到了猩红主母的加护,只要有充足的血肉,他们皆是不死之身,刚刚那残酷的血战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极为平常的事。
子弹像是一连串的重拳,砸的约克的身体连连后退,他的精神有些恍忽,耳旁那充满怒意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响亮了,仿佛要趁虚而入,夺走约克的神智。
如果能杀光他们的话……
约克这样想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动作,勐地挥起锁链,明明没有任何以太的注入,锁链却此刻呈现出了超凡的力量,挥舞横扫的途中,锁链迅速分裂成了数道,犹如卷起的钢铁风暴。
距离约克最近的一位狂信徒仍大笑,对于约克的反击毫不意。他们都意识到了约克并不具备炼金矩阵。
可当锁链抽中狂信徒的身体时,他就像被高速扑杀的野兽捕获了般,尖锐的荆棘倒刺撕裂了他的皮肤、血肉,从金属之上传导而来的强劲力量击碎了他的骨骼。
只见狂信徒的身体歪扭着,直接破碎成了数块,浓稠的血浆喷洒了大半的教堂,原地留下一团挥之不散的血雾。
提诺愣住了,那名狂信徒与其说是被锁链抽碎了,倒不如说与锁链接触的瞬间,就被下达了破灭的指令。
指令不可违逆,所以他湮灭成了一团污血。
再看向约克,那更是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一幕。
锁链犹如荆棘一般,从约克的肉体中穿透而过,深入他的内部,它们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一样,他的身体内蠕动着,爬行着,就像具有生命力,不顾一切地向约克的心脏和大脑涌去,试图将他彻底控制。
约克的身体痉挛着,双眼变成了赤红色,呼吸变得沉重而深刻,沙哑的话语从口中传来。
“杀……杀光你们……”
锁链一根一根地穿过约克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肉、每一根血管。
疼痛一波波袭来,约克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扭曲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浑身颤抖着躁动不安。
提诺直勾勾地看着约克,仿佛有另一个可怖的存正试图吞食约克一样,将他变成自己降世的载体,行恶的恐惧。
一道破碎的身影约克的身后缓慢浮现,碎片互相碰撞、聚合,变成了一头赤色的巨狼。
它张开大口,一点点地将约克纳入喉咙中。
约克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着,他嘴里发出凄厉的嘶吼声,好像正尝试发泄着全部的疯狂和愤怒,双眼泛着血丝,狠狠地瞪着前方,注视着提诺。
提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他向后退,被破碎的血肉断骨绊倒。
约克朝着他们所有人走来,暴怒之力的支配下,锁链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道道赤红的荆棘,它们从约克的伤口里钻了出来,像是数双手臂半空中狂舞着,扭曲变形,不规则地摆动。
凡是被荆棘命中的物质都被轻易地抽碎,有人回过神来,朝着约克开火,可这丝毫法阻止约克的前进,也有人尝试发动秘能,一股股以太流还未触及约克,就被荆棘震碎。
提诺完全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锁链所释放的力量,已经不是炼金武装可以做到的了……契约物吗?
“杀光……所有的罪人!”
约克怒吼着,荆棘的野蛮生长下,他的身体已经破碎不堪了,但又被它们牢牢束缚一起,数道荆棘刺向场的所有人,可就将他们的血肉贯穿之际,教堂的大门被人再一次地推开。
忽然间,世界安静了下来,就连时间也像是凝固了般,每个人都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呆滞原地,一动不动,哪怕是约克也是如此。
高浓度的以太声地宣泄着,填满了整座教堂,统驭之力瞬间支配了每个人,哪怕是荆缚痛锁的力量也被死死地限制住了。
伯洛戈站门口处,冷漠的青色目光扫过一张张的脸,最后停留约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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