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合“一”,为几?
伟岸男子的发问,简直如同闷雷有些振聋发聩。
直似一道惊天的霹雳,猛地击中相对而坐的纪渊,令他感到周身僵硬麻木。
这位踏过光阴长河,登上三十三重金阙的年轻千户。
并非从未想过皇天道图的来历,也不是没有揣测过横跨两界,再世为人的缘由。
但最后苦思冥想下,往往难以理得出头绪,只能将其归为自寻烦恼。
直至此刻!
疑似太古之初的玄德圣人,于这条囊括寰宇的光阴长河上、于与三十三重天一般高的金阙内。
向纪渊提出一问!
好像万古千秋无穷岁月,九劫轮转无尽生灭。
都凝聚在其中一样!
宛若每个字,皆蕴含着无可名状的沉重压力,沉沉砸在心头。
“天帝因何这么问?”
纪渊垂首问道。
即便他再怎么愚笨不堪,此时也应该猜出对面这位伟岸男子的泼天来历。
那股宰执万方的帝道威严,连光阴长河都被镇压。
九劫汇聚的滚滚洪流,被怒涛骇浪裹挟的万古英豪,都不及平天冠后透出的眸光可怖。
“纪九郎,你心中应当已有计较。”
伟岸男子手掌宽厚,平伸而出,缓缓道:
“劫起于鸿蒙,把得天独厚,大道唯一的‘原初之世’打得破碎。
乃至于让无数立教称祖的大能,所眼馋的十大道果尊号。
也是从那个‘一’中演化而来。
这桩秘辛,流传甚广,太古后世许多人都有了解。
可有一点颇为古怪,诸圣从来只闻【昊天】、【后土】、【紫微】、【酆都】等八人,第九与第十的道果尊名,从未被得知。”
纪渊拧紧眉头好似沉思,发觉好像真是如此。
悟空道人也好,天蓬真君也罢。
从他们口中听到的玄德圣人,往往极少提及全数。
且除去天帝、人皇、阴天子,后土娘娘。
这几位成道于太古之初的“前辈”。
再加上耳熟能详的三教祖师。
只剩下一位被尊奉为万妖之祖的【勾陈】。
九与十。
其道果之名讳,尊位之权柄。
竟然像是蕴含着大恐怖的禁忌一般!
“祂们并非九与十,而是并列首位,超迈我等的大道源流。
分别为寰宇之体、大道之本的【太一】,原初本源,仙神之精的【元始】。
鸿蒙大战,仙神陨落,无穷怨念与大欲化为虚空,使得【太一】尊位与其相合,化为遍布寰宇万界的浩瀚‘虚空’。
又因【太一】尊位的大道源流,为‘旧日’,是一切有形无形、有情无情所存在的源泉,祂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如同大罗一切时空永恒自在。
故而,浩瀚虚空无远弗届,其中光怪陆离,荒诞异常,如同迷梦,由此孕育怒尊、血神、奇士、龙君四神。”
纪渊听得骇然无比,让太古诸圣、大能修者莫不色变的域外大尊,天魔之主。
居然是【太一】道果孕育虚空,从而成形!
“【元始】道果,本为太无之先,太炁之始,占据‘无极’大道源流,万类造物万般天纲,皆归于此。
随着【太一】被侵染,沉入归墟,【元始】如星斗隐没,藏进上苍。”
伟岸男子仰头望天,似笑非笑道:
“正因为两大道果魁首一落一失,才有【昊天】、【紫微】、【酆都】划分三界,【后土】掌阴阳、育万物,定五德变化。
出于鸿蒙那个‘一’的‘十’,便是这样。
上不跌堕,下无可进。
因此,我与后土娘娘也揣测过。
也许原初仙神并非只为了追逐那个‘一’,而是有意想要将其打碎成‘十’。
毕竟一张座椅,只能让一人去坐,远不如十张够分。”
纪渊失笑,他两世加在一起的眼界见识,恐怕都未有今日来得丰富。
“虚空是【太一】,容纳万类之大欲,让四神孕育成形。
由于【元始】深藏上苍,使得九劫推移,万界失序,灵机枯竭。
那么,令天帝、人皇、阴天子等玄德圣人担忧的无量量劫,究竟源起于何处?”
纪渊缓缓抬头,许是太古九宸悬照于上,周身沐浴的垂流星光驱散威压与惊慑。
他第一次仔细端详尊贵可不言的伟岸男子,面容如被掩在云雾中,显得模糊不清。
可莫名却就是感觉熟悉,好像对镜自照,一般无二。
“【太一】乃寰宇之体,大道之本。
自鸿蒙之末,就孕育出浩瀚虚空。
容纳仙神怨念与大欲,再累加上万界无穷生灭之有情众生。
距今多少载?
按照佛门的说法,那是何等沉重的业力孽障?
又该养出什么样的吞世大魔?”
伟岸男子淡淡一笑道:
“量劫起于虚空,化为四神降世。
当祂们显形体于寰宇,一切时空永恒自在皆要消亡,因此天官正神亦不可避,不得幸免。
诸圣都以为无量劫止于鸿蒙之末,实则不然。
太古之初,我与其余七尊共同联手,合力打沉了本该降世的虚空四神。
使得往后十万年,无一劫生,无一难长。
但四神依托浩瀚虚空,一切时空永恒自在,纵然被打沉十万年,却也有醒来一日。”
纪渊捋清脉络,知晓前因后果,仍然感到疑惑:
“太古十万年后,倘若四神再临,那便不应该有推动九劫开辟鸿蒙等后续。”
伟岸男子昂首,流露出横压一界的无上风采:
“八尊玄德圣人齐出手,如果只拦住虚空四神十万年,未免堕了威名。
我与后土娘娘、人皇、阴天子,将其形神两分。
你曾借由瘟部权柄,遥望过太古天庭。
应当瞥见茫茫归墟下,有四具棺椁。
那便是四神本体。”
纪渊若有所思,旋即恍然:
“虚空盘踞的四神,并不完整,难怪许多人形容其如投影。
祂们处心积虑想要闯入玄洲,突破绝地天通禁法。
是因为‘本体’沉眠于此!”
伟岸男子颔首道:
“虚空四神算是半睡半醒,所以才有九劫轮转。
只不过大道相近,‘形’与‘神’迟早合一。”
两人相对而坐,好似树下会友,煮茶论道,谈得兴致颇高。
光阴长河浪花涛涛,却冲刷不动三十三重天也似的宏伟金阙。
伟岸男子略微顿了一顿,轻声道:
“纪九郎,你打算何时才提那个一直想问,却又不敢知道的疑惑?”
纪渊默然不语,自个儿今日晓得了十大道果之魁首,【太一】和【元始】的尊号名讳,以及无量量劫的起源由来。
这般足以震骇诸圣,惊破大能的禁忌隐秘。
也没有彻底吓到他!
可见道心之坚固!
“天帝所言不错,小子的确不敢问。”
纪渊神色坦然,眼中透出无比复杂的微妙变化。
他再世为人十九年,几乎头一回露出这种独行在大道上,遇到拦路虎的忐忑表情。
“你并非我。”
伟岸男子轻吐四字,像是定海神针镇下,瞬间稳住纪渊动摇的心神。
但后来道出的那句话,又如万道天雷齐齐轰下撼动其人。
“我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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