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传闻中的张大佛爷,走阴人背负诅咒

  【凶神】:【官将首】

  【来历】:【原是危害人间的魔魅,后为地藏王菩萨的佛法慑服,甘做驾前护法,既名“官将首”,又被唤作增、损二将】

  【道术】:【法驾出行,巡游阴阳。奉地藏王菩萨之令,监察阴阳两界,自由出入忘川、黄泉、奈何三途,号令摆渡人】

  【脚踏罡步,只杀不渡。增、损二将乃为“诸官将之首”,押煞保驾,佛威浩荡,凡阴物之属,皆受克制,故而,被增损二将打灭的阴魂精魄,永难超生】

  【善恶逢之,增福减禄。增将军红面獠牙,若逢善士增与福寿;损将军青面獠牙,如见恶徒便损其禄命】

  增一禄命,损一福寿

  纪渊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眸之中的赤、青二色,倏然消散,归于平静。

  哗啦,华光荡漾,皇天道图映照自身,七星斗柄的命格之内。

  增损二将作为凶神拱卫,三山九侯作为吉神护法,牢牢压住翻涌的浓烈气数。

  使得命格极为稳固,高悬于天,不可撼动。

  “可惜了,距离‘封王’气运还是差了一线。

  需要凑足命数,才能进一步晋升命格,开启命盘。”

  纪渊心神回到本尊肉身,眸光闪烁,好似思忖。

  他那一缕心神,仍旧依附于九窍石人,留在帝姬麾下的大西军中。

  等同是挂机打坐。

  反正若有什么动静。

  自个儿也会察觉。

  “这增、损二将,竟然能够踏足阴世,真个让人惊喜。”

  纪渊嘴角轻扯了一下,对于这一次的凶神晋升感到满意。

  杀雷破,打死屠人宏,阵斩金狼王图阙。

  都给他提供丰厚的善功阴德。

  以帝姬麾下四大军阀,互相征伐的养蛊法子,以后捞取战功的机会定不会少。

  “照这样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纪渊长身而起,磅礴如洪流的气血运转,奔行于四肢百骸。

  滚滚而去的炙热气流,直接就将风雪吹散。

  经过三次搏杀,牟尼宝珠内蕴的斗战胜佛虚影。

  借着这几场战斗,攒积点点滴滴的神意。

  乍看之下,都变得凝实许多。

  倘若有进度条的话,这一道法体距离铸成。

  应该也只剩下半成不到的神意积累。

  “还有三日,便是辽东行了,不知能不能成。”

  纪渊凭栏眺望,目光深邃幽沉。

  好似跨越大通坊,落到水云庵的门前。

  他向来不喜欢如芒在背,等人算计的感觉。

  古往今来的英雄枭杰,多半坏在谗言小人之手。

  “更何况,杨娉儿还是一个女子,长得尚算出众的美貌女子。

  以她国公府小姐的身份,长袖善舞的手段。

  能够给我造成的麻烦,并不会比凉国公差多少。

  天京城中的武勋贵胄,六大真统的天骄嫡传。

  也许不会因为我这个辽东泥腿子抢尽他们风头,从而跳出来找事。

  但很有可能,只为博美人一笑,就连性命都不顾了。”

  纪渊心思起伏,杀意渐重,彷如呼啸而过的凛冽风雪。

  他与凉国公府之间,结下的梁子太大,仇恨太深。

  倘若不是东宫请出圣旨,白含章力保自己。

  以及杨洪根深势大,门生众多。

  恐怕早就该决分生死,了结恩怨!

  所以才有了如今,杨洪动不得纪渊,而纪渊也扳不倒杨洪的僵持局面。

  “且看安老头能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吧。”

  纪渊按下心头杂念,收起凌厉眉眼。

  复又做回楼阁,开始打坐练功。

  一连两日,这位即将出京巡狩的北镇抚司千户大人,只忙了寥寥几桩事。

  首先是与秦无垢告别,彼此耳鬓厮磨片刻。

  女千户也是干脆利落的飒爽性子,并无多少情长不舍之态。

  其次,纪渊亲自寻洛与贞洛三郎见了一面,瞧了一下他组建起来的商队。

  再居中做个引见,把万年县余家庄的林大娘子,介绍给对方认识,促成生意之上的往来。

  最后,就是点齐裴途、李严、童关,以及约莫两百余名云鹰缇骑,作为此次巡狩辽东的随从班底。

  做完这些,纪渊便回到府中,以临时闭关为由,再也不见外人。

  “安老头,你打听得如何”

  身披大红蟒衣的年轻千户坐在圆椅上,虚虚眯起眼睛,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回禀九爷,小老儿前去阴市,确实有些收获。”

  安善仁微微弯着腰,一脸憨厚朴实的老农模样。

  “阴世埋葬旧土,为劫气道雾所笼罩,根本进不去。

  阳间的活人,气血沾到一缕劫气,便如往油锅里头倒水,肉身都要炸开。

  至于俺们这种阴魂,也是受到极大地压制,稍不留意,可能就被‘吃’干净了。

  天京城中,估摸着也就那几位爷敢闯一闯了。”

  纪渊细细琢磨安老头话中的意思,眉头微皱道:

  “会被阴世吃干抹净这是什么说法”

  安善仁眼中透出几分畏惧之色,瑟缩着脖子,半天不敢吭声。

  这是阴物烙印进魂灵的本能,就像那些孤魂野鬼,看到阴司品秩的正神。

  无论是日夜游神,亦或者牛头马面。

  轻则战战兢兢,重则被吓到形体崩毁。

  这是太古之时,阴司、天庭两大巨头号令玄洲,所定下来的道则权柄。

  之后的天地,一切运行的秩序规矩,皆照此来!

  哪怕天庭崩塌,阴司不存,也没有多少改变!

  “听其他的阴魂讲,阴世布满历经数部古史崩灭的劫气流转,更有灵机腐化,沉淀下来的道雾,仙佛沾染,都要天人五衰。

  至于小老儿这样的阴物,虽然行动无碍,可若受不住劫气喷涌,道雾加身,直接就会被阴世同化。”

  安善仁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回道。

  好像生怕被传说之中,巡游阴阳的鬼差无常听到。

  抓去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

  “原来如此。”

  纪渊眼皮一跳,怪不得阴世这般危险,一度被视为禁区。

  “那水云庵又有什么动向”

  他再次问道。

  安善仁有些汗颜,不好意思道:

  “回禀九爷,那地方比较邪门,小老儿没怎么深入打探。

  只从几分阴魂小鬼的嘴巴里,听到它们提及,

  夜半时分,有时候会瞧见,几辆马车运送大木桶进去。

  里面装的……好像都是精壮男子

  小老儿想,那尼姑庵多半不是正经地方,乃藏污纳垢之所!”

  纪渊轻轻颔首,龙君门下能有几个不近女色或者男色的柳下惠

  他们追求的是纵情,是无穷尽的欢愉。

  像美酒、美食、美人,这些还只是浅层的肉体之极乐。

  最后还会演变成为,病态的爱欲,可怕的占有,以及本性的挖掘。

  许多历史上的后宫人伦之悲剧,多半都有龙君作祟的影子。

  什么父子争夺同一个女子,叔嫂之间的悖逆禁忌……从那些往往流传于春宫图、内廷秘史的宫闱事迹,轻易就能窥见祂之手段。

  “不过,小老儿缩在墙脚,听个小尼姑出门……咳咳,方便的时候,讲到她们的庵主冰清师太,最近从琉璃厂买了几件贵重的冥器。

  一口红色的棺材,一盏锈掉的长明灯,还有一具用活人铸成的陪葬陶俑。

  摆在佛堂,很是瘆人。”

  安善仁老脸颇有些挂不住,它一辈子本分老实,何时做过偷看尼姑这等下流事。

  若非惦记九爷的交待,自个儿也不会赌上清白名声。

  “琉璃厂冥器”

  纪渊好像把握住了一线灵光,忽地问道:

  “安老头,你之前说阴魂想要凝形,聚身,需要什么”

  安善仁被问得一下有些发懵,过了片刻,方才结巴说道:

  “回禀九爷,阴魂都要寻一个容器,最好是阴属,附带煞气。

  比如横死的新娘子,怨念不散,附着于一把梳子上。

  那么,这梳子就是‘壳子’,可以把一口怨气不散的新娘子收进去,然后渐渐化为厉鬼。

  九爷你可还记得,义庄杀百户的时候,曾经撞到过一个纸人。

  它生前就是扎纸匠,死后阴魂未消,便被手爷装进‘纸壳子’,成了活蹦乱跳的凶煞!”

  纪渊若有所思,轻声问道:

  “那下葬、陪葬用的冥器,能不能做壳子”

  安善仁自然点头,如实答道:

  “那玩意儿,可以说是再好不过了。

  尤其葬了大官、甚至帝王的陵寝、墓穴。

  他们挑的,往往都是风水宝穴,阴气浓郁。

  埋进去的冥器,长年累月受到侵染,很容易生出邪性。

  用这种宝贝做凝形聚身的壳子,只要成了,那就是凶煞恶鬼。”

  纪渊手指屈起,轻轻叩击桌案,好像是在思索。

  半晌后,他却摇了摇头,宛若否定内心的猜测一样。

  “我记得,曾经问过你,活人能不能装进阴物的壳子”

  安善仁记性不错,略微想了一想,便点头道:

  “没错,九爷是曾好奇打听了,活人阳气重,气血也旺盛,实质的肉身,怎么可能装到纸壳子、红鞋、梳子、人面灯笼这种阴物里面

  没可能,绝对是没可能!”

  纪渊所疑惑的地方,正就是在这一点上。

  杨娉儿之前亲口讲过,真君洞府藏于阴世,外人难以踏足。

  而如今水云庵私下耗费重金,从琉璃厂这等见不了光的门路,购入几件冥器。

  再联想到阴魂需要壳子,凝形聚身,更进一步。

  既然这么巧合,那几者之间,应当存在紧密关系才对。

  因此,他所想的是,杨娉儿和徐怀英。

  要借冥器护身,前往掩埋于阴世旧土的真君洞府。

  这样一来,才能躲开恐怖至极的劫气道雾,保证自己的安然无恙。

  可安老头却斩钉截铁,前后两次回答,说是活人装不进阴魂的壳子。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思路错了”

  纪渊有些失望,如果可以把握到水云庵的动向,追踪杨娉儿进到阴世旧土。

  那么倒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拔去这根时隐时现的尖刺。

  任凭钦天监有通天的本事,六扇门有再厉害的破案手段。

  也无法查出半点线索,更不可能牵扯到自己。

  “也不……一定,九爷,小老儿想起来了,以前俺在阴市摆摊买云吞的时候。

  除了碰到几个喝醉酒、或者失神落魄的倒霉蛋,偶尔还会见到几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他们虽然是活人,却常在阴市里面跟凶煞恶鬼做买卖。”

  抬头瞥见纪渊眉头紧锁,安善仁也是急切想要帮忙。

  搜肠刮肚憋了好久,突然拍掌,惊喜说道:

  “那些……好像叫什么‘阴门’老一辈里,也有相关的事迹流传。

  俺们村庄,以前就出过一个神婆,说自己是走阴人。

  天生有一双阴阳眼,身怀‘叫魂’的本事,可以把死去不久的亲人,叫回到阳间。

  随后,附在自己的身上,交待一些咽气时没说完的后事。”

  神婆叫魂走阴人

  听上去,倒是很像上古正宗所摒弃、不屑的俗世九流。

  纪渊叩击桌案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皮问道:

  “天京城中,可有什么名气大的阴门中人”

  安善仁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这些走阴人、刺阴师、缝尸人、赊刀人、出马仙啥的,大多都是世代传下来的手艺,讨口死人饭吃,并非啥光彩的好事。

  而且,他们多半敬奉朝廷不容许的淫祀野神,所以都瞒得很死。

  也就俺们村庄穷乡僻壤,才会有神婆出没。

  换成大一点的郡县,这种人都是要被捉拿官府领赏银的……”

  纪渊点了点头,自顾自搜检心中看过的各种卷宗。

  他身为北镇抚司的千户,对于京城大大小小的地头蛇,多少有些了解。

  不多时,屈起的手指重重一敲,像是拍下惊堂木,眸光凝定。

  望向消息颇为灵通的安老头,继续问道:

  “你可知道琉璃厂城隍庙,那位‘佛爷’的底细

  我问的是,阴市的来往”

  大半年前,当纪渊还是个云鹰缇骑的时候。

  他为了收获来之不易的道蕴,去过几次长顺坊的琉璃厂。

  沈海石的赝品伪作,《白骨菩萨极乐夜宴图》。

  还有槐荫当铺的魂魄瓶。

  都是从那里淘换来的。

  当然也听过“天京十家当铺,半数都归佛爷”这句话。

  这等做死人买卖的下九流,如果跟阴市没有半分交集,纪渊是不信的。

  所以,当安老头提到“阴门”,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佛爷”。

  “佛爷九爷您问的,可是城隍庙的张奇山,张大先生

  据传,是个奇人。

  有没有‘阴门’的来历,小老儿不晓得。

  但俺听其他几个野鬼讲过,他们家很早很早的时候,

  因为盗过庆皇的一座假墓,从而背负血咒。

  男子一过三十七岁,就会有厉鬼上门索命。

  女子怀孕生子之后,便就精血干枯而死。

  代代应验,从无例外。”

  安善仁像是全身冒着凉气,撮着牙花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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