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诡世界,我能修改命数
“滑头滑脑的贱骨头,非要骂上几句才肯罢休!”
被称作“龙爷”的老鼠须男子,望着仓皇跑掉的平小六,三角眼中闪过明显轻蔑。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使了那么多银子,这才捞到永定河码头管事的肥差。
若不十倍、百倍赚回来,那岂不是做亏本生意?
“都听好喽,抽成交数一分都不能少,否则……可以试试帮规家法!”
老鼠须男子鼓起眼睛,瞪着后面排队的帮众,尽情抖擞着威风。
那些本小利薄的私盐贩子敢怒不敢言,只得生硬挤出笑脸。
如今盐帮势大财雄有靠山,他们都是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没有讨价还价的底气。
挨了一顿臭骂的平小六,做出垂头丧气的模样。
快步走出码头,直奔附近的麓雨茶楼。
蹬蹬蹬,一口气上到三楼的雅间。
外面有两个云鹰缇骑腰间挎刀,把守大门。
看清楚来人是平小六,并未阻拦。
其中一人转头禀告,随后里头传出一道温和的男子声音。
“放他进来。”
云鹰缇骑点头遵命,平小六低头躬身,小心地迈过门槛。
靠窗的位子边上,正坐着一男一女。
前者白蟒飞鱼,后者金翅大鹏,都是品级不低的朝廷命官。
强烈的气血压迫,聚成一团常人也能感受到的威严气息。
彷如逢龙遇虎一般,骇人得紧。
平小六两腿有些发软,他不过堪堪外炼层次,拳脚功夫稀松平常,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咱们都是熟人,你不用太过拘束。”
纪渊抿了一口溪湖香茶,瞥了一眼秦无垢,而后轻声笑道。
龙子血脉对凡夫俗子,容易造成极大地气势震慑。
这也是上古时代,许多乡野之间的村夫村妇。
为何将龙族视为神祇的使者,供奉庙宇顶礼膜拜的原因之一。
即便现在,不少偏僻地方的愚昧百姓。
仍然采取活祭童男童女的残暴方式,求取龙神的赐福。
“九哥,你吩咐我的事都办好了。
那袋钱里掺杂了……十几枚私铸铜币,没人察觉。
若是北镇抚司将其查办做实,罪名不小。”
平小六定了定神,认真以对。
今天早上北衙来人,声称要他帮个小忙。
身为私盐贩子,平小六本不愿意过多跟官府打交道。
但看在纪渊的面子上,加上永定河码头的新管事是个雁过拔毛的吝啬人物。
对手底下的帮众剥削甚剧,日子越发难过。
思来想去,平小六心下一横干脆答应。
“私铸铜币?”
秦无垢丹凤眼微微眨动,望向风轻云淡的年轻百户。
她跟亦师亦父的敖指挥使性情相似,能动手就不动脑。
凡事先打一架,打不过再坐下来谈,打过了那就不用谈。
“千户有所不知,圣人刚平定天下的时候。
各府州雄踞一地,手握铸币之权,直到大统二十年才被彻底收回。
至今仍有不少私铸铜币、银锭在市面上流通,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就跟寻衅滋事一样,是万能的由头。”
纪渊耐心解释道。
“我打算先把盐帮拉进来,再给漕帮添一把火,最后拉上三分半堂。
到时候,黑龙台介入就是名正言顺。”
秦无垢右手撑着下巴,仔细打量片刻后,认真地招徕道:
“要不你跟我去东海府吧,留驻天京的百户权力不如巡视外派来得大。
圣人脚下,一二三品的大员,四境的武道高手像扎堆似的,到处都有。
任你有再好的本事,总要面临掣肘,难免处处受制。
大名府外的天地广阔,纪百户是振翅一飞九万里的云鹰,何必把自己困在井里。”
纪渊嘴角含笑,没做正面回答:
“这还有外人呢,你明目张胆挖程千户的墙角,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秦无垢轻叹一声,别过脸道:
“给程千里知道又如何,我中午的时候才打了他一顿。
唉,按照以前的性子,我直接把你绑到东海就是。
可惜你这人桀骜,威逼强迫没什么意思。”
纪渊眸光闪烁,沉默以对,主动略过这个话题。
虽然他未必会长久待在天京,但跟着秦无垢去往东海府,终究是屈居于人下。
哪里自己日后镇守一地,巡狩府州来得自由畅快。
“盐帮是做官府的专营、转运生意,为何会收拢那么多私盐贩子?”
看到气氛沉凝,秦无垢旋即岔开话题。
“是这样的,盐帮主要营收有两种。
一是为官府办事,大头都要交给户部的老爷,
还得打点疏通各地的关系,捞到的好处有限。
但因为官盐价高且质量参差不齐,许多百姓吃不起,所以催生出私盐的买卖。”
纪渊早有做过功课,侃侃而谈道。
“可我记得,民间私自煮盐、贩卖都算重罪,一经发现就要杀头。
一千八百年前的盛朝,便是两個私盐贩子走投无路。
结果纠集流民造反,搅得天下处处烽火。”
秦无垢推开窗户,眺望永定河码头忙碌的力夫和排队交数的帮众。
“只要有利可图,总有人不怕杀头,愿意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正因为历朝历代的私盐贩子都是亡命之徒,一旦逼迫过甚,容易酿成祸端。
所以户部索性扶起盐帮,上面吃大头,然后从指缝间漏点残羹冷炙出去,算是奖赏家犬的肉骨头。”
纪渊放下茶杯,淡淡道: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盐帮用捕捞咸鱼作为掩盖,只要加入进去,私盐贩子就成了咸鱼贩子,不用担罪。
千户你看那一筐筐运下来的货物,表面上铺了几条鱼,底下全是一捧捧的粗盐。”
秦无垢面露恍然之色,没料到还有这般门道。
“这交数又是怎么回事?”
她再问道。
“盐帮并非开善堂的好人,他们收拢那么多私盐贩子,为的是做大生意。
那些人每个月到码头拿咸鱼,然后回去把粗盐筛好,偷偷卖给酒楼、商铺、贫寒门户。
所赚的数目要交三成上去,作为帮派开支。”
纪渊之前住在太安坊的南门胡同,故而对于底层三教九流颇有了解。
“如今已经是六成了,足足涨了一半。”
默不作声的平小六鼓起勇气接话道。
六成?
秦无垢眉毛一挑,似是有些惊讶。
她之前看过相关卷宗,晓得五十斤官盐五钱银,而私盐是二钱到三钱之间。
这个价格时有波动,但总体相差不大。
倘若被抽去六成,那私盐贩子所得利润其实极少。
“自从三分半堂扎根落地,盐帮生意没以往好做。
尤其是官盐走水路转运各处,都要给苏孟交过路费。
开源节流,自然是开帮主、堂主的源,节帮众、头目的流,这也在……情理之中。”
纪渊戏谑一笑,又对秦无垢道:
“千户别看六成抽得狠,多少人想进盐帮交这个数还没门路呢!”
秦无垢收回目光,摇头道:
“户部扶起盐帮是为了控制民间私贩,但周笑他压榨得这般凶,迟早会再生出祸端。
果然位子坐久了,脑袋里便只剩下花天酒地,忘记当日的初心。
估计漕帮、三分半堂,也是如此。”
纪渊颔首赞同道:
“所以才需要扫黑除恶,整肃风气。
谷玦
好让这些作威作福的地头蛇明白,它们只是朝廷的夜壶。
虽然必须要用,但若脏了手,那就该换新的。”
秦无垢靠在椅子上,嘴角微微翘起,闭目养神道:
“纪百户,你好好考虑一下,要是愿随我去东海府,一年之后我可以推举你做千户。
你若是不介意,真个做我面首也无妨。”
纪渊轻咳两声,仍旧婉拒。
相比仕途到头的程千户,跟着秦千户自然更好。
但无奈他这人不爱这口软饭,东海府山高水长,没有圣人这层庇护。
自己连续几次坏了域外四神的谋划算盘,万一被那些门徒爪牙盯上怎么办?
“九哥明明只是百户,却令北衙的女千户如此欣赏。
甚至不惜招他做面首,必定有过人之处。”
平小六低头喝茶,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我果然看人没错!以前在太安坊就觉得九哥非池中之物!”
……
……
日头西斜,天京城内好几百名的私盐贩子交数完毕。
龙爷望着一袋袋银子,堆成小山似的,心中不由无比满足。
这六成抽水,除了交给堂主四成,他独占剩下两成。
如此一来,过个半年左右。
花出去的银子,便能收回本。
“当真是油水充足的一份肥差,老周死得太好、太及时了。”
龙爷摸了摸老鼠须般的胡子,扫了一眼码头上的力夫、贩子。
颇有种地主老财巡视自家田地的感觉。
这些泥腿子都是他的牛马!
为自己赚大钱出死力。
就在龙爷志得意满的时候,惊慌的声音突如其来:
“管事,码头上来了……官府的人!北镇抚司的一个小旗!”
龙爷没好气白了一眼那个头目,呵斥道:
“咱们都是做正经营生的,你怕官差作甚?
准备好五两茶钱,将其打发走就好了。”
他摆了摆手,甚至都不乐意出面。
背靠户部之后,盐帮自认为与官府算“一家人”。
寻常帮派见到北镇抚司,就像碰到丧门星,恨不得躲着走。
但龙爷思忖上头有朝廷二品大员撑腰,倒也没怎么畏惧。
“那个小旗长得很凶,只怕来者不善。”
盐帮头目苦着脸道。
“没用的东西,滚远点!”
龙爷一脚踹开对方,抬头瞥见远处的斗牛服,走路带风迎上前去。
“几位官爷,什么风把伱们吹过来了?”
李严面无表情,推开龙爷悄摸摸递钱的那只手,冷声道:
“收到消息,最近市面上流入一批私铸的铜币,我奉上头命令过来查抄。”
龙爷胡须一抖,笑眯眯道:
“这里是码头,那些力夫、贩子都是穷鬼,榨不出油水。
他们大字都不识几个,兜里比进了老鼠的米缸还干净,怎么可能掺和铸币的事儿。
官爷要查,也该去赌坊、钱庄那样的流通之处。”
李严学着九哥平时的架势,眼睛余光一瞟,跋扈劲头瞬间尽显。
“你在教我做事?”
龙爷面皮一抽,忍气吞声道:
“小人不敢,只是官爷你想,码头上一天能花几个钱?那私铸的铜币如何会流过来?
若真个逐一巡查,恐会耽误货物装卸。
这些大船小船,运的都是户部官盐……小人担待不起。”
李严眼帘低垂,右手按住刀柄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脸色似乎也松快下来。
哼哼,官府中人又如何?北镇抚司又如何?
还不是要乖乖地收老子的钱!
龙爷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嘴上却说:
“这位官爷,劳烦给个面子,一点散碎银两还请收下。
兄弟们查案辛苦,应当好好犒劳……”
当他抬头递钱的时候,黑色的刀鞘在眼中倏然放大。
“啪”的一下,声音沉闷。
刀鞘抽打在龙爷的脸上,血水混着牙齿飞溅。
他整个人踉跄着转了两圈,然后勉强站稳。
那张耗子精转世的奸猾瘦脸,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北镇抚司办案,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再敢聒噪,就地格杀!”
李严凶神恶煞,按照纪渊交给他的台词说道:
“有兴安坊的热心居民匿名举报,声称盐帮私自铸币,意图不小,所以我等特来查探。
看你推三阻四,必定是心里有鬼!给我搜!
若遇阻拦,直接视为扰乱北衙办差,当场捉拿!”
挨了一记刀鞘的龙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用力攥紧拳头,嘴里淌血道:
“小人敢问官爷姓甚名谁?我一定禀报帮主,让他改日登门拜访!”
李严斜睨一眼,又是一记刀鞘砸下,将人抽翻在地。
“你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裴、名途,家中排行第四!
有种便来找我麻烦!”
龙爷默默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眼中透出怨毒光芒。
“一个小旗,也敢这般猖狂!裴途、裴四郎是吧!
得罪盐帮,有你好看!”
李严身后七八个云鹰缇骑,纠集一众船夫、力工、贩子,各自询问几个问题。
然后再把收数的钱袋逐一打开,查验是否为大统通宝。
“李小旗,发现十九枚私铸铜币。”
耗到日落时分,其中一名云鹰缇骑大声喊道。
“这些都是掺了杂铜的钱币,分量要轻不少,而且色泽微黄……”
李严捏起一枚私铸铜币,放到龙爷面前晃了一晃,嘴角勾起道:
“你摊上大事了!给我带走!”
接管永定河码头不久的龙管事当即傻眼,脸色吓得惨白。
他疯了似的扑向木台,大喊道:
“铜币都是底下贩子交数,跟我没关系!官爷,是平小……”
李严眸光泛冷,想到九哥的叮嘱。
握紧刀鞘,快步走去。
抬起刀柄往上一敲,直接把挣扎的龙爷下颌打碎。
“北衙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有什么话,等到了衙门尽情去说!”
那些云鹰缇骑像拖死狗一般,将含糊惨叫的龙爷拿走。
码头上聚集的上百打手,愣是无一人有胆子动手。
对抗官府,对抗北镇抚司。
即便再蠢的莽汉,也晓得其中轻重。
茶楼雅间的纪渊背负双手,立在窗前。
挺拔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颇有些幕后反派的气质。
“这把火已经烧起来,就在今晚。
千户大人,接下来看你的手段了。”
秦无垢弹动指甲,眼中浮现寒意。
“只要盐帮、漕帮打头阵,雷隼必定应战。
等何云愁一旦现身,我就出手挑了三分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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