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醒、慧刚,住手。”
两名胡人僧侣正要冲上前,却是僧导出手制止了他们。
僧导虽然感觉世界观崩塌,但是理智还在。
如果有僧人对刘义真出手,那迎接关中佛教的将是一场浩劫。
两名胡僧看着僧导,又看了看刘义真。虽然停下脚步,但依旧面漏凶光。
裴方明则早早起身,护在刘义真面前,冷眼看着对方。
“你们出去!”
再次催促,两名胡僧虽有不甘,但还是掩住房门。
僧导此时坐了起来,将两行血泪擦掉,宛如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
他双掌合十,低声询问:“桂阳公……我浮屠真的就无可救哟啊了吗?我师父与诸位师兄弟所做之事真的是在助纣为虐吗?”
看得出僧导此时已经陷入了迷茫,开始产生对自我的怀疑。
刘义真叹了口气。
“大师,你觉得佛与儒的区别是什么?”
僧导愣住了。
“儒,人所需也。”
“佛,人所供也。”
“自孔圣人开创儒家以来,你何曾听过《论语》中有只言片语是要求人们去信奉他的?不都是让人自发去学习圣人的德行吗?”
“但佛自诞生起,便是要给他铸金身,修大殿。”
“一个是让百姓去往圣人的目标前行,另一个则是要别人信奉他,你觉得哪个更高尚?”
刘义真又问:“大师可学习过大乘佛教?”
“学过。”
“那大乘佛教中说人人可以成佛,但是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刘义真指着法堂供奉的一尊佛像问僧导。
“这佛到底是什么?该怎么成佛?”
“不要说佛是无相的,总要有一个标准。”
“就和诸子百家中的圣人一般,有人成圣是因为他的做法,有人成圣是因为他的德信,有人成圣是他的言论。”
“立功、立德、立言。”
“只有得到世人认可,真正为民者,达成三不朽之境才可称之曰“圣人”。”
“那佛呢?”
刘义真将华夏圣人拉出来和佛比较,就是告诉僧导——
别玩那些虚的。
儒家之所以已经融入华夏的血液中,不是因为孔圣人他们的微言大义就比耶稣、佛祖什么的要强,而是孔圣人他们是真的在做事情,同时也在不断改变自己。
即便儒家也有各种各样的坏毛病,但是从儒家诞生起它就深深扎根在百姓当中,指导百姓朝着那个期待的“三代之治”曲折前进。
这便是为何儒家能从诸子百家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其他的法家、墨家、杨朱等等,不是理论跟不上实践就是实践跟不上理论。被淘汰真的不能怪他们太弱,只能说儒家太强。
僧导听后张着嘴巴。
他从刘义真嘴里听出了一条大道。
僧导小心询问:“桂阳公的意思是……佛教可以教导人人成佛?”
刘义真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僧导是这么理解的。
不过刘义真还是点头:“人人成佛也好,人人成圣也罢。只要这个“佛”,这个“圣人”,是真实存在且往好的方向前进的,其实没什么区别。”
如果佛教不和现在一样糊弄百姓,而是和儒家一般制造一个类似“圣人”的标杆,引导人们朝着积极向善的方向前进,那它就是好的。
这也是未来所有宗教,或者说思想形态的最终方向。
不然不是创造西边的那种黑暗世纪就是自己把自己玩死。
僧导此时听了刘义真的话不像刚才那般沮丧,反而是眼中重新出现光芒。
他缓缓站起身肃穆的来到刘义真面前居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刘义真赶忙让开:“大师这是何意?使不得使不得!”
谁知僧导不但没起来,反而恭恭敬敬的对刘义真叩首。
“桂阳公……天生圣人也。”
僧导似乎从刘义真的话中领悟了很多东西。
用佛教的话来说,此时的僧导有种涅炎重生的感觉。
他憧憬的看着刘义真:“还请桂阳公收我为徒!我不求能学到什么,只要能侍奉桂阳公身边两侧即可。”
僧导是这个时代第一个发现刘义真身上宝藏的人。
刘义真长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是熟知历史进行预知吗?
不是!
是刘义真接受未来教育而形成的思维模式。
这种思想是站在无数巨人身上,阅遍历史长河,历经诸多磨难而形成的思想。
刘义真之前一直想要做个默默无闻的废物王爷,但他的思想只要还在,那就一天不可能平凡下去。
好比把黄金扔到一堆木头里,傻子都能看出两者的不同。
这是瑰宝!只是连刘义真自己都没有发现。反而被僧导抓住。
刘义真有些无语的看着僧导。
“大师你先起来……没必要,我就随口一说。”
谁知僧导此时死倔,就是不起,刘义真的动作也不敢太大,不然把僧导的老骨头碰断就不好了。
最后在僧导的软磨硬泡下刘义真终于是答应僧导。
“你若想跟着我也没必要拜我为师,就当是我的客卿如何?”
收一个年纪当自己爷爷都够的徒弟刘义真是没想过,这也是刘义真想出最合适的方案。
谁知僧导双眼再次模糊。
“师父莫非是嫌我愚笨?”
僧导一言不合就是又要流泪,刘义真都被吓住了。
“真不是……实在不行我喊你大师,你喊我桂阳公,我们平辈相交,各论各的?”
但僧导还是不依不饶:“师父,你怎么叫我都可以,但我一定要行师礼!”
刘义真有些无奈的看着窗外。
没记错的话你师父的舍利子就在外面半里远,你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而且僧导是和刘裕同辈的人。
自己若收了僧导,岂不是比刘裕高了一辈?
那刘裕不得请自己吃爆竹炒肉?
“僧导大师,真的不用。”
“只要僧导大师同意我刚才说的几点即可。”
僧导果断点头:“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杀人的那两个僧人就是刚才闯进来的两名胡僧。”
刘义真面色一变,也顾不得纠正僧导的称呼。
居然是胡人……
好嘛,先是宗教,然后是胡人。
刘义真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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