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县是座小城,连护城沟都没有,城墙外只有一条小槽,那是为了防止雨水浸泡墙体而作的,数年干旱,尘土几乎已经将其掩埋。
但今天,它重新让人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南门城墙下,尸堆如山,血流涓涓,尽数汇入槽内,形成了一条殷红色的血槽。
黄巾兵沿着梯子,一个接一个的向上攀爬,攀爬者极度谨慎,既要看着上头的石头,也要提防侧翼射来的冷箭,冷不丁的,还不时砸下一个人来。
尸体已经堆得将梯子下部分死死卡住,梯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稳定,守城者已经放弃了将它支开,因为全然支不动。
黄巾兵快速的攀爬,没有任何撤退可言。
鲁龚亲自压阵,他有令在先:“凡后退者,斩!并处决家小!”
黄巾军梯次冲锋,上百上百的冲上去,鲁龚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波进攻,他知道己方伤亡惨重,他同样知道,经县守军也已经强弩之末。
有几道梯子的黄巾军已经杀上城墙,可以和城墙上的守卫打得有来有回,虽然局面没有打开,不过应该快了。
守军必有极限,而他此刻已经不需要预备队了,等到明天,天公将军还会给他两万人,拿下经县,易如反掌。
“继续上!不要给官贼喘息的机会!”鲁龚喝道。
城墙上,沮授横向挥出利剑,用以格挡攀登者的纵身跳劈,“铿”的一声,他后退两步,立即顿住,朝着惯性下蹲的黄巾劈出第二剑,不等他黄巾兵起,已经脑袋搬家。
梯子处又冒出一个脑袋,快速的往上爬,沮授刚欲去斩,却被一根长枪抢了先,长枪直接戳穿了黄巾兵面门,使其坠落。
“沮公,速退,此地有我!”一名长枪兵迅速顶了上来,遏守住此处梯子。
沮授后退两步,见不远处又有一名黄巾窜上城墙,当即提剑冲了过去。
正走间,却见城墙阶梯处窜出一道道身影,分明是东门的枪兵。
“东门如何了,为何来此!”沮授厉声问道。
枪兵队率跑过来,道:“沮公勿虑,东门敌军已退!”
“已退?这是为何?”
“甘来军师想了办法,把他们的梯子都留在了城下,没有了梯子,他们只能撤退了!”
“若是退了,东面之敌必回南面,南墙危矣。”沮授道。
“沮公放心,我刚路径城门,下面已经封堵严实了,贼兵攻不进来。”
“只恨没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区区石块弓箭,守城还是困难,还是甘来有办法!”
“甘军师确实妙招,东门无一伤亡,目前枪兵与弓兵已经到了。”
说话间,阶梯口源源不断的有人冲上来。
“众军士,换防休整,检查伤势!”沮授当即喊道。
新上来的步兵替到了他们的位置,弓兵也早已拉不动弦,给新来的让了位,他们纷纷退到后墙,靠地休息。
受伤的检查着自己的伤势,没受伤的,大口的喘着气,目光呆呆的看着倒地的战友。
城墙一线,已有百余人牺牲,另外大部分,都多多少少挂着伤。
“甘来!你怎么过来了!那东门!”
沮授看着甘来从阶梯处上来。
“东门无恙,我叫人盯着,若有情况,支援也来得及。”甘来道,走到沮授跟前,看着其一身的血渍,长剑上都已经崩出缺口,“我去东门途中见到一种长杆,对付梯子极好,应该送些过来的。”
他看了看倒地的军士,回响与刘擎的作战经历,这一次伤亡,应该是最大的一次吧。
“黄巾从一开始便如此猛攻?”甘来问。
“是!”沮授道,“从未间歇。”
“他们这是要用人命累死我们,我怀疑其背后必还有大军,今日未见或许明日便到经县城下,否则今日他断不会毫无保留的进攻。”甘来分析道。
沮授面色凝重,望着前方卖力拼杀的战士,守城方固然有优势,攻城方的伤亡是数倍甚至十数倍于己,但也架不住人家人多啊。
黄巾军最不缺的就是人。
“若真不能守,也只能选择撤退,而非坐以待毙,主公好不容易攒起这点家当,不能拼光了!”沮授淡淡道。
甘来点点头,控制经县的目的是拱卫粮道,算算日子,运粮队回来恐怕还需时日,未来战局如何,犹未可知。
他想了想,安慰道:“主公说过,战时存有生之力,乃将帅之本,而非一城一池的得失,即便撤退,主公也会理解的。”
“虽有后路,你我也当尽力为之!”沮授道。
然后两人沉默良久,看着近在咫尺的浴血奋战,沮授觉得休整差不多了,便脱离靠墙状态,再度举剑,大喝道,“军士们,换防休整!”
黄巾源源不断的爬上来,守城之兵替换了一次又一次,大部分弓兵箭矢已空,他们也捡起了黄巾掉落的兵器,守护在步兵身后,他们虽未穿甲,但各个力量不俗,至少可以替前排补个刀什么的,让他们安心迎战上方之敌。
……
夜幕降下。
城下,黄巾军中,几位统领神色黯淡,因为其中的几位,此刻已经是光杆司令了。
五千人,六千人,甚至更多,都回不来了。
“渠帅,这城只怕我们是攻不下来了,若天公将军知道我们如此挫败……”
鲁龚神色轻淡,丝毫没有挫败感,五千人六千人又如何,只要完成天公将军的目标,就算一万人全赔上,也值!
“诸位勿虑,一觉睡醒,你们就又是统兵之将了!”鲁龚笑道。
“渠帅这是何意?”
“莫要多问,明日即知!”
第二日一早,当一众统领出营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兵,黑压压的全是兵,黄色旌旗蔽空,迎着晨风猎猎作响。
此刻,他们理解了渠帅昨晚的那句话,一觉睡醒,他们就又是统兵之将了。
“诸位,我说的没错吧,天公将军早有安排,经县志在必得,天公将军还道,官贼如此在意经县,在此周围必有动作,破城之后,立即戒严,凡有私自流窜者,皆杀!”鲁龚已经开始安排破城之后的安排了。
经县城头,看着敌营那乌泱泱的人,沮授神色反而没有了昨日的凝重。
“看来黄巾贼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我们了。”沮授道,如此规模之敌,只能按照计划撤退了。
“甘来,下令撤退吧,此事容不得侥幸,守城还是失利了,可惜了牺牲的三百军士!”
“甘来?”
“沮公,你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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