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
贵人多忘事,虽然是一句调侃。
然而地位越高的人,所要思考的问题,和所要记住的事情,都是很多的,一般情况下没多少价值的人和事,都会很快的被抛在脑后。
范复粹在以前就是一个能够被替代的人,尽管他做事很不错。
可也不是不可缺少的。
所以对于皇太极他们这些人来说,只要不臣服于他们,那就是废物。
只是现在被大明开市的要求,明确了下来,瞬间就又成了不可缺少的那一种人。
“哦!原来是范爱卿,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皇太极亲切的认可了范复粹是他最亲近的臣子,反正在他的印象之中,不知道少大明的汉臣,想要在他们大清做官。
当然尽管如此,对于范复粹之前受到的惩罚,也不能视若无睹,他是想要一个主管的任县,可不是想要一个上到高位的仇人。
心思一转,立刻就念出一句,孟子的名篇。
“范爱卿可是朕的胶鬲,百里奚啊。”
说着激动的上前一步,拉着范复粹的手,双眼喊着见到人才激动的泪花说道。
一瞬间,范复粹动容的,眼中也跟着泪水盈眶,仿佛直到今日,两人才见上了一面,诉说着君臣之思。
同样的话,在别人的口中,只当做是恭维,好听。
从皇帝的口中说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场的代善和范文程见证了这一场面。
接下来,事情就还办了。
代善为了急着做成这件事,很快就带着范复粹面见了大明的熊大人,在仔细的问询之后,就确定了剩下的方案。
顺利的仿佛没有任何的阻碍。
事实上,只要大清接受了大明的条文规定,剩下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又停留了两日,熊大人才提出了离开盛京。
而随着熊大人的离开。
盛京中关于范复粹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黄立极比出关时的面容,更加苍老了许多。
身边没了人伺候,还要为一日两餐的生活奔波,以他本来就应该退休的年龄,又怎么不可能衰老。
今日他的小小宅院里,聚集了当时出关时的所有同僚们。
整个气氛之凝重,都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范复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谁能想到,一个捡拾马粪的人,能够得到这份殊荣。”
施凤来是和傅木魁同时见证过这个奇迹的。
在他们心中高不可攀的范文程,居然会一个人亲自去见一个满身粪臭气的人,就说明了整个朝堂之上,对于和大明相互开市有着更急迫的需求。
“咱们的内斗也该停下来了,在这么下去,咱们其中有人非得饿死几个才成。”
到底是做过内阁首辅的,黄立极虽然没有了一呼百应的权利,可看点问题的眼光还是有独到之处。
在大明朝堂上争权夺利。
那是因为利益太大让人眼红,到了盛京他们倒是想要从建奴的手中拿到一些权利的,可随着他们深入的了解和碰壁之后。
发觉这个地方,他们能够都整起来的,还是原来的那些人。
建奴们可不管他们说的天花乱坠。
只要不符合人家的利益,立刻就是上去拳打脚踢,谁管你知乎哦这也说的多有道理。
而且到现在,已经有人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快要吃不上饭了。
“可要是咱们不内斗,又要被那些贝勒们忌惮,到头来还是落不下好。”
温体仁也是头痛。
他们和大清的人讲道理,人家和他们讲拳头,等到记起来想要讲拳头的时候,却恍然自己已经不是大明的大臣。
没有了士兵,也就没有了机会把自己的“道理”,变成真正的“道理”。
想着在大明时,面对的一些商人们。
那可是予求予夺,随便一个借口,就能够拿到巨大的财富,想要讲道理,也要挺得过一阵杀威棒再说。
就算道理讲赢了又如何?
下一个道理又出来了,想要继续讲,就得继续挨打,直到那些人再也开不了口为止。
多好的生活。
偏偏被自己给弄丢了。
场面一时沉默。
都在想着各自的心思,若不是范复粹忽然蹬在了他们的头顶上,他们还在暗中各自挖坑呢。
其中一些和范文程,宁完我走的近的。
已经要开始易发易服的准备了。
反正只要让他们拿到权利,什么恶毒的计谋
都能够想出来。
别说历史上没有,他们可以自己创造啊。
“你们有没有后悔过?后悔让崇祯坐上了皇位?”
说话的是已经老的不像样的张瑞图,能够坚持到现在,身体上没有的多大的毛病,也是运气好。
“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后悔让崇祯上位了,早知道让他去见自己的弟弟多好。”
接话的是来宗道,当时朝堂内外,可都是儒生,虽然有多重派系,可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如何限制皇权对他们的干扰。
眼看着已经把权相的权利都拿回来,偏偏最后出了这件事。
也是他们识人不明,看不清一个经常诵读圣贤书的少年人,居然使他们的掘墓者。
“还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老夫说句公道话,要不是崇祯上台,你们觉得大明现在还在吗?”
周道登等着眼睛,质问道。
当时建奴入关,铁骑滚滚,整个蓟通两地,有那一只军队能够抵挡?
走一路,就破一路的城池,就连前去救援的队伍,据他所知,也只来了三支,一支被打散。
另一支军纪涣散,只走到昌平,就被洪承畴的手下接管了。
还有一支军队他都不想说。
堂堂大明,多少男人,仿佛一瞬间全部死绝了,还不如人家秦良玉一个女人带的士兵厉害。
当然这些都是不算崇祯手下的几支军队。
突然场面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气氛。
事实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许多人不愿意去面对真实而已。
总想要找一个借口。
‘哦!这不是我的错,都是别人的错。’
然后互相攻讦,企图拿到更多的好处,却全都忘了他们的权利到底来自哪里。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韩爌老贼,咱们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还是崇祯识人不明导致的。”
兜了一个很大的圈,黄立极还是把所有的错误给了崇祯。
却全然没有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贪赃枉法,有任何的一点认错的意思,仿佛那都是应该的,要不然还做什么官。
做个老百姓不好吗?
“我恨呀,早知道出关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学着苏茂相半路上跑了算了。”
傅木魁咬紧牙关,恨恨的说道。
别看现在他们在讨论范复粹,可真要比较起来,还是留下的苏茂相过得比范复粹强多了。
当时他还一路上狠狠的嘲讽了苏茂相一顿。
事后证明,人家是正确的,只有自己是错误的,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说起了苏茂相,不知多少人在此刻悔恨交加。
背弃了大明,爬山涉水的来到了关外,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到底牺牲了多少东西,家人,财富,权利,还有优越的环境。
从情感,到身上的最后一枚铜板。
就没有一样东西是他们自己的。
当时一群人也是这样的聚在一起,对打进关内的皇太极他们出谋划策,都在想办法如何才能够拿下京师。
如何才能够打走更多的好处。
就算是在大明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这么努力的为大明谋划过。
也不知道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智障了。
居然弄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来也是可笑,出关之后,皇太极,代善他们这些贝勒们,也就更加看不上他们这些文臣了。
而离开了大明,他们所谓的执政方法,也没有多少大的作用。
显得平庸了,这也是皇太极放弃他们的根本原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来老祖宗的话,永远都是对的。”
随着傅木魁话音落下,也有人不想在欺骗自己,喃喃自语的说出了一种事实的真相。
然而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早知如此,从一开始的抚顺战役都不可能发生,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了。
可后悔没有任何的作用。
只是加重了自己身上的痛苦,让已经弯下的腰再也直不起来,跪下的膝盖,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算了,咱们现在就是个奴才,想那么多还能当主子不成?我家贝勒新弄到了一只鹰,正等着我去敖呢,就不陪你们聚会了。”
傅木魁的情绪低落了好一会,很快就又恢复了过来。
若不是看到了一位不肯做奴才的人,忽然平步青云了,他们也不可能这一次聚集这么齐整。
还不是为了找到一个上升的台阶。
可惜的是。
范复粹的经历,是没有办法可以复制的。
他们一群身心已
经从外而内脏透了的人,还是做自己的奴才此时最识相的。
要不然就去跳城墙,或者绝食。
看大清的那些人,会不会被自己的行为感动,然后被救下,赏赐个一官半职,潇洒的过完下半辈子。
至于理想,信念。
还是算了,留给下一代人去实现就好。
随着傅木魁起身告辞,去做他的狗奴才之后,也有一两位混的还不错的人,也悄悄的起身往外走去。
没了勇气,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
也就只剩下一具皮囊了。
聚会的人,一个个的走完之后,又只剩下了黄立极一人。
走的人没有说“告辞”,没走的人也没有出声挽留。
似乎各奔前程,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去诉说。
“哎!”
黄立极坐在椅子上,屋内的一片狼藉正等着他去收拾。
对于他这位曾经的大明内阁首辅,皇太极还是给出了一点优待。
宅子很大,也有几个下人伺候着。
算是一种优容。
养着给人看而已。
瞧着最后一人走远,不由的想到,唐后主李煜在宋朝的时候,过得到底是多么的艰难。
身边无一人是自己的,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最贴心的皇后,也成了别人的玩具。
而他们这些同僚之中,还不是有些人已经这么做了。
区别只是唐后主李煜是无奈之举,是被逼迫的,他的这些同僚们却是上杆子在送,还生怕人家不要。
无耻能够被包装的符合儒家的仁义道德。
他都不知道死后,如何去面对那些曾经的先贤,或许那些先贤可能也和他们一眼更无耻吧。
“这样最好。”
不自觉地,黄立极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什么这样最好?”
黄立极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自己的管家,双手操在袖筒里走了进来。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了,不在寒冷,可有些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了得。
“我说要经常把这些人聚集起来,说说话最好,不但能够甄别出一些备有用心的人,还能够凝聚这些人对大清的认同。”
黄立极解释着。
在盛京,他的宅子之中,本就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在施凤来他们想要聚会一次的时候,他就已经秘密的上宅子里的人去向代善汇报了。
等到得了明确的答复“可以”。
而且拨了一批物资和银钱,专门为了招待聚会的人。
只是这些物资和银钱,并没有落在聚会上,而是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盛京虽然不大,可生活不易啊。
总是需要弄到一点外快,才能够活的体面一些。
“算你有心,范大人已经给皇上说了,这样的聚会,就是要经常举行,而皇上对你的忠心也看到了,特地赏赐了一间茶楼。”
管家说着就从衣袖中拿出了这一张皱巴巴的房锲。
上面的文字全部都是汉字。
“臣谢过皇上。”
黄立极行云流水的跪下,双手上托,恭敬的说道。
“嗯~?”
管家不快的并没有交出房锲,只是冷哼了一声。
黄立极立刻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
“奴才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次管家面色一缓,才轻轻的把房锲放在黄立极托起的双手上。
“皇上对你是极好的,望你不要忘了皇上的恩典。”
说完才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宅子是管家的,而黄立极才是寄人篱下的下人。
再次站起来的黄立极,面上阴晴不定。
似不甘心,有仿佛认命了一般。
再次叹息一声,知道他的那些同僚之中有人要倒大霉了。
只是不清楚,这次会有几人捡拾马粪去。
恍然有种错觉,黄立极认为他们犯错的这些人,能够去捡拾马粪,留下一条命,还是托了崇祯的福分。
事实也是如此。
崇祯可以把有罪的人弄去修路。
皇太极当然也就有样学样把犯错的人弄去捡拾马粪了。
在他认为,这样的侮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只是崇祯和黄太极的出发点不一样。
崇祯是觉得,人手太少,杀了怪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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