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范是个武道天才,裴越听很多人说过。
只可惜,他没有见过这位天才的惊艳时刻。
绿柳庄中初次见面,天才被席先生一掌拍出三丈远,虽然有些做戏的成分,但这样的场景距离裴越认知中的天才水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再后来山贼夜袭绿柳庄,谷范一杆长枪拖住方锐,虽然是以少战多,裴越也只觉得谷范确实很强。
至于天才这样的名头,不说能打遍那些老妖怪,至少要在年轻一辈中独占鳌头。
裴越甚至都不知道谷范最擅长的兵器是什么。
此时破庙之中,谷梁的亲兵们以军阵合击之势围攻那个女子,经过初期的措手不及之后,二十余亲兵逐渐稳住阵脚,虽然无法破开对方的枪围,但短时间内不会有崩盘的危险。
谷范从那堆废墟中站起身,然后拿起靠在墙边的长剑,一言不发地冲上去。
身为游侠儿,自然是要用剑的。
剑身似一泓秋水,穿透虚空,隐隐颤动发出龙吟之声。
那女子似乎被这剑气所惊,长枪猛地收回,不可思议地用枪身挡住剑尖,同时双足发力,借着长枪回撑之势退出旧庙。
几个起落间,她便跃上道旁一匹神骏,然后纵马疾驰,一路向西。
剩下庙内一群人目瞪口呆。
谷范持剑站在门口,愣愣道:“这娘们是被我吓走的,对吧?”
一名亲兵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的,少爷刚才只是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抢了先手,如今见少爷龙精虎猛,自知不敌,所以马上就跑了。”
谷范有些牙疼,他转了转脖子,恨不得朝外面大喊几声:“你倒是别跑啊!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啊!搞偷袭欺负我这个年轻人算什么本事?”
另一名亲兵上前说道:“少爷,我们追上去,她跑不远的!”
谷范正要点头,忽觉有些不对,抬手道:“等等。”
亲兵们纷纷围上来,方才短暂的交手幸好没有人受伤,至于轻微疼痛,对于这些剽悍的亲兵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这娘们不像是坏人啊。”
谷范直接坐在门口,望着外面深沉如雾的夜色,喃喃自语。
亲兵们面面相觑,少爷不会是被打击得有些厉害,脑子出问题了吧?
谷范将之前的画面回忆了一遍,声音有些飘忽:“之前我倒下时,她其实有机会拿长枪在我身上捅一个窟窿,可她只是踹了我一脚。如果她真的是为了杀我,怎么会浪费这样的机会?我不是瞧不起你们,只看她的武道修为,如果她铁了心要杀我,你们肯定是来不及救我的。”
他稍稍停顿,继续分析道:“虽然我留有余力防备她的杀招,但她没有那么做,说明她不是想要杀我。你们还记得吗?她刚进来的时候说的话,不许我们去永州。她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永州?如果她真是七宝阁的人,那她应该知道我没那么好杀,突然跑来当面动手,岂不是弄巧成拙,反而让我意识到永州那边可能出了事?”
一名亲兵点头道:“少爷说的有理,这女子明知道杀不死少爷,还跑来动手,确实像是在提醒我们。”
另一人问道:“如果她此番是好意,为何不直言相告,搞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谷范挠挠头,有些苦恼地说道:“为了踹我一脚?”
亲兵们闻言豁然省悟,纷纷点头。
“确实,少爷太风流了。”
“说不定是少爷的相好,被始乱终弃,所以来报仇。”
“只踹一脚,为何?”
“少爷这么帅,那女人肯定也狠不下心啊。”
“有理,都怪少爷太俊俏了。”
……
“闭嘴闭嘴闭嘴!娘的,一群杀坯!”
谷范俊脸涨红,气急败坏地骂道:“别放屁!小爷根本就不认识这娘们,鬼知道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而且我还没跟女人上过床,你们少浑说,让我老子知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童子功懂不懂啊?”
“啊?”
“噢。”
“少爷还是个雏儿。”
“可怜。”
“心疼少爷。”
……
谷范起身一人踹了一脚,然后掸了掸袖子,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娘们是敌是友且不论,从她的举动来看,我们不能继续歇下去。大家辛苦些,连夜赶到永州,那边的守将是父亲带过的兵,叫开城门应该不难。”
听他说起正事,亲兵们收敛笑容,马上开始收拾行李,扑灭火堆。
之前那个声音粗犷的亲兵问道:“少爷,既然这女子不是敌人,又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她为何不自己去永州?搞这一出实在有些看不明白。”
谷范脑海中回忆起女子离去时的方向。
西边……
他愈发想不通这女子是什么来历,但眼下找到桃花更重要。谷范知道裴越很快就要进山剿贼,如果能在他们出发之前将那小丫头找回来,裴越心里肯定会安稳许多。
一念及此,他不再犹豫,吩咐道:“马上出发,连夜赶赴永州城。”
“是!”
片刻过后,二十余骑士出现在官道上,于夜色之中向南疾驰。
幸亏是一人双马,否则这般长途奔袭,人且不说,马儿肯定受不住。
谷范带着亲兵们抵达永州城下时已经是子时左右。
他独自来到城楼下,大声喊来守将。对方小心谨慎地从城头上放下一只箩筐,将谷范吊上去之后确认身份,然后打开城门将那些亲兵放进来。
谷范匆忙道谢,问起七宝阁商队的住处,那守将神色古怪地说道:“四少爷,那帮人已经在城里待了十来天。其实你不必这么急着半夜来找他们的,依我看他们还得待下去。”
谷范听完这句话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七宝阁的商队是九月初四上午离开京都,今日已是九月三十,足足过去二十多天。就算商队走得比较慢,从京都到永州最多也只需要十天。
守将继续说道:“他们就住在城里最大的客栈云归楼,将那里包下来之后便不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四少爷也知道,我们永州城商贸十分发达,天南地北的客商不知有多少,好多人都想住云归楼,偏偏被七宝阁的商队占住,这些日子闹了不少事出来。”
谷范愈发不解,这七宝阁的人怎么好似专程在等自己一般?
他沉声说道:“走,我们去云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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