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城,陈颍重重的呼出一口郁气,这一趟进宫让他感觉无比憋屈。
顺治帝美其名曰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震慑宵小之辈,实则将他推到一个更显眼的位置,现在的陈颍犹如黑夜中的篝火一样,吸引着暗中各方的注意。
而顺治帝这样做的原因,也只说了李守义破获白莲教窝点和他有关,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压根儿就没告诉陈颍。帝后二人的狡猾不分伯仲,顺治帝算计陈颍外边,孙皇后就把主意打在了内宅里。
陈颍为了让天家放心,向孙皇后求了个董嬷嬷,这是主动让皇家的眼线留在自己内部。然而都这样了,孙皇后还是加了一个赵嬷嬷。
孙皇后是真心喜爱黛玉吗?或许有一点罢,但更多的还是冲着陈颍已经陈颍身后的陈家。
哪怕明知赵嬷嬷是眼线,甚至未来有可能做出更可怕的事,但陈颍权衡之后还是答应了。
一则他现在要蛰伏,不能跟皇室二人闹翻;二则他现在也的确需要像赵嬷嬷这样一个资历老,懂女人,会医术的人照顾黛玉。孙老要留在颍川为老爷子陈镜调养身体,而且玉儿已经长大,再让孙老为她治病就不合适了。
回想起进京之后的历历事件,陈颍着实有些憋屈,这种手中没有强大力的量感觉,和之前在颍川、在南边时那种有恃无恐的感觉,完全不同。
或许老爹不提供任何帮助,让自己在京城立足的用意,就是让自己感受这种无力感,让自己不再狂妄自大,像以前一样凡事但凭心意,有恃无恐。
然而,就当陈颍决定隐忍,积蓄实力时,麻烦再一次不期而遇。这也是继宁郡王被圈禁后,第二件轰动京城的事。
尚德坊街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倏地出现在陈颍的车前,挡住了去路。“吁~”,陈颍的车夫猛然间被吓得脸色大变,急忙勒紧缰绳,操控马车停下。
许是车夫技艺精湛,许是对方只想拦路,总之马车有惊无险地停下,并没有发生不忍言之事。
“公子,有人拦路。”车夫亦是护卫,向车内的陈颍禀报情况。
“先看看是何方神圣罢。”
陈颍掀开帘子下车,只见拦路的华贵马车周围簇拥了不少人,看着应该是些家丁护卫。来着身份不低,而且以这种方式逼停陈颍,可见车内的主人是个嚣张跋扈惯了的。
对方一众护卫打头的那个过来恭请陈颍。
“陈公子,我家主子请陈公子上车一叙。”
陈颍看了眼前面那架马车,问道:“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我可认识?”
护卫头领回道:“陈公子自然认识,我家主子乃是乐平郡君。”听到郡君二字,陈颍自然是联想到了水溶和水玲珑,但他面上装作迷惑,反道:
“我并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有郡君封号的,而且为了贵主子的名声着想,陈某不能登车,请让路。”
听到陈颍说不认识,护卫头领有些意外,忙补充道:“我家郡君是北静王爷之妹,的确与陈公子见过的。”
“北静王爷我自是见过的,但从未见过王爷家的内眷,你莫要凭空诬陷于我。”陈颍依旧装傻,他根本不想搭理那个水玲珑。
“这,这……”护卫头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也不敢放陈颍离去,一时间僵在原地。
“废物,让你叫个人都叫不来。”一声叱喝之后自护卫头领身后响起,紧跟着是鞭子划过空气的呼啸声。
“啪”的一声,鞭子落在护卫头领背上,让其发出一声闷哼。
陈颍向其身后看去,出手之人果然是那水玲珑,依旧是男子打扮,玉冠白袍,和水溶一个风格。
“原来是水泷兄,失敬失敬,你这手下一直跟我说是什么郡君要见我,叫我好生糊涂。”陈颍拱手笑道。
水玲珑却是面色不虞地盯着陈颍,她兄长水溶已经告诉她,陈颍早已发现她的身份了,便这陈颍还要故意装作不知。
当日她跑去求她母妃做主,北静太妃本就宠她,又一直忧心她的婚事,一听女儿有了中意之人,水溶却横加阻拦,自然是把水溶叫道跟前儿训了一通。
水溶也不辩解,默默等北静太妃训完他才解释,“母妃,陈颍已有婚事在身。”
“如此倒是有些麻烦,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定了婚事还可以退婚,想必颍川陈氏能明谁才是更好的选择。”
“母妃,不妥。儿得到消息,圣上曾打算挑一位公主许给陈颍,后来因为惜才作罢,那陈颍是圣上看中的人才,我们岂敢与圣上抢人。”水溶继续言明利弊。
北静太妃明显对此有所忌惮,陷入了沉思。
水玲珑见自己请来的靠山大有投敌之势,急忙道:“圣上都看重他,不是更能说明他是良配,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
至于王兄你说的和圣上抢人,根本就是杞人忧天,你和陈颍都是圣上的臣子,为圣上做事,这算哪门子抢人。”
见水玲珑还不死心,水溶冷声道:“你还要固执的什么时候,你难道不明白这只是你一厢情愿吗,早在状元宴上陈颍就看出了你的身份,却对你的亲近一直刻意保持距离,他根本就对你没意思啊。”
这时北静太妃也开口道:“玲珑啊,天才出众的人很多,这个陈颍不适合你,也不适合咱们家。”
母亲和兄长都不支持自己,更是被说成一厢情愿,水玲珑悲愤交加,这才想找陈颍问个清楚。
同时她也抱有一丝侥幸,或许陈颍愿意为了她退婚,那她将陈颍带回去给母妃见见,以陈颍的才能定然能让母妃同意。
然而侥幸终究是不现实的,她在车里目睹了陈颍是如何装疯卖傻,撇清与她的关系的。
本来她对陈颍就不是喜欢,只是一时的好感和热血,如今接连被泼冷水,她也就改变了。现在她只想击败陈颍,证明是陈颍不配,而非她被拒绝。
“陈颍,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水玲珑冷声道。
摊牌就摊牌,陈颍也不再装,问道:“那不知水郡君拦住在下去路是何用意?”
“很简单,和我打一场,让我知道你配不上我。”
陈颍快无语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被我打败,让我知道你不配上我”吗?
这是得多嚣张的脑残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水玲珑说话虽然脑残了些,但眼前这个局面却是让陈颍很为难。他知道只要故意输给水玲珑,以后就再也不会被她纠缠了。
但是,代价是尊严,还得搭上陈家的脸面。
可若是他赢了,难保水玲珑不会继续纠缠他,甚至变本加厉。
避而不战也不现实,一旦陈颍退却,不但要带上一个懦弱的帽子,而且很可能会被人抓住此时,指责陈颍看不起女子,今而攻击。
“听闻水郡君武艺不凡,等闲对付三五个军卒不在话下,陈某不才,倒也练过几年养生拳脚,还请郡君赐教。”陈颍抱拳道。
退是不可能的,唯战尔。
但是不能赢,还要给水玲珑一种陈颍不是自己对手的感觉,拖到巡城军或者兵马司赶到,闹剧便可以收场了。
水玲珑也不废话,兜头一鞭打向陈颍的面门。水玲珑的鞭子比马鞭更长些,但比长鞭要短,姑且称之为短鞭。
见对方不讲武德,自己话还没说完,就一鞭子袭向自己英俊的脸庞,陈颍也有些生气。
挺腰往后躺去,避过这迎面一鞭,然后单手把住马车车架,稳住下倒的身体。手上发力,站直身子。
“郡君你不讲武德,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陈颍左右一看,瞧中了一个街头算命的手中的幡旗。
那算命的本还想躲在边上看戏,以后也好当做谈资,那想到双方交手一个回合,其中突然向他冲来,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借我用用,有人会给银子的。”
陈颍拿起那挂幡的竹竿,挥手一抖抖掉幡旗,以棍作枪,指向水玲珑。
“得罪了。”
其实以陈颍的实力,徒手就能击败水玲珑,不过拿着武器还打得处处都落下风,才更能让水玲珑觉得陈颍也不过如此,至少打不过她,对他失去兴趣。
再陈颍的刻意控制下,水玲珑一直占着上风,但内行一定看出来,水玲珑看似占优,攻势却屡屡被陈颍挡下。
陈颍总是一副堪堪招架住,下一击就会被水玲珑打倒的模样,但他就是无比顽强的,一次次咬牙坚持住了。
两人是被巡城军喝止分开的。那个统领问询两人身份后犯了难,连忙向上请示。
也不知消息是如何传到孙皇后耳中的,最后两人被叫进宫里听训。
是以,陈颍才出宫,还未能回府,就再次来到了凤藻宫。
若是以前的陈颍,面对水玲珑这般挑衅,定然是会当场将她打趴下,然后硬顶北静王府。
但现在的陈颍更理解何为隐忍,何为不拘小节。
眼下时局动荡,自己又处于风口浪尖,此时再得罪了北静王府,那就太过愚蠢了。
此谓之曰:小不忍则乱大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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