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贾琏的突然到访,陈颍还以为是林如海让他来传话,便出言询问。
贾琏答道:“昨日我把你们的话转述给姑丈后,他很是高兴,只说让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他等着明日你和令尊大驾光临。
今天主要是我自己想来看看陈兄弟,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很该热络些,所以我就想着请陈兄弟出去游玩吃酒,这扬州可是有不少好地方,若是不都见识一遭,着实可惜。”陈颍暗想,看来贾琏是想来和自己套交情,搞好关系,倒也算有些头脑。不过贾琏说的那些“好地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些什么地方,他完全没有要去见识的兴趣。
“哎,一说起来差点忘了,陈兄弟你还要用早饭呢。”贾琏猛地想起来,笑道,“陈兄弟你先用饭,等你用完了咱们再聊。”
“这怎么行,我在这儿吃,倒让琏二哥一旁看着,如此未免太失礼了些,还是琏二哥你先说事情罢。”陈颍拱手客气道。
“诶,陈兄弟你这话就见外了,你已经邀请过我了,是我自己不吃,如何能是你失礼呢,再没有这个道理的。你吃你的,不必管我。”
陈颍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琏二哥你自便。”陈颍吃东西的动作很雅观,看起来不急不徐,赏心悦目,实则一直保持着很快的频率。
在贾琏看来,陈颍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快,举手间张弛有礼,看着很舒服,但桌上食物的消减速度却让他目瞪口呆。
等用罢早饭,便有下人撤去餐盘碗碟,奉上清水让陈颍净口、净手。
贾琏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惊叹道:“陈兄弟的食量当真让我震撼,我一直以为陈兄弟是文质书生呢,如今看来倒是我眼皮子浅了,陈兄弟这明明是文武双全的全才啊,怪不得姑丈这样看重你。”
陈颍道:琏二哥你快别捧我了,我哪算什么全才,要说写文章作诗词我那点儿文墨倒还能拿得出手。拳脚上我也就练了几年养生的套路,最近才开始学些实用的拳脚功夫,实在上不的台面。”贾琏疑惑问道:“那陈兄弟为何突然学起拳脚来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出门都有小厮随从跟着,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
陈颍并未答他这话,笑道:“琏二哥,咱们去茶室说话罢,给你尝尝我收藏的好茶。”
“也好,陈兄弟你先请。”
两人便一前一后移步茶室,路上,陈颍问道:
“琏二哥,不知贵府老太太为何要接林妹妹去京里啊?”贾琏摇头道:“说起这个为兄也糊涂着呢。原先我以为老太太是心疼林表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所以想接到身边教养,这女子若是没有母亲教导长大了就很容易被人说嘴,老太太应该也是作此考虑才要接林表妹去京里的。偏林姑丈好像不太乐意,之前老太太派人来接都被姑丈他推拒了。
如今你前来提亲,林表妹以后有了依靠,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了,按说就不需要再去老太太哪里了,偏偏姑丈他这时又极爽快的答应了,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陈兄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是舍不得林表妹?”贾琏看着陈颍促狭地笑着,“若是舍不得,陈兄弟你可以常来京城看望嘛,到时候我请你喝好酒,听小曲儿。”
“不瞒你说,我正有打算陪着林妹妹一同上京呢。”陈颍道,“适才琏二哥问我为何突然练起了拳脚功夫,便是为此准备的,我听说京中多有武将子弟,最爱争强斗胜、比武约架什么的,还不许依仗手下,都是亲自下场打斗,我若是不练点拳脚,到时候遇上岂不是要吃大亏。”
贾琏道:“那一帮蛮子的确是惯在街头闹事,时不时就打上一场,粗俗的很,不过我们这样人家的素来不跟他们一处顽,即使遇上了他们也不敢招惹我们,陈兄弟你倒是多虑了。”“原来如此,多谢琏二哥指点。”陈颍拱手笑道。
“无妨,都是自己人,互相帮持是应该的。”
“琏二哥,这里就是茶室了,请。”陈颍停在一间屋子外,推开门请贾琏入内。
拿出茶叶和茶具沏上一壶茶,陈颍斟了一杯递与贾琏,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笑道:
“来,琏二哥尝尝我这君山银针,这是今年的新茶。”
“好,好茶。”贾琏忙笑着接过茶深嗅了一口,“这茶香,沁人心脾。”
“琏二哥,不知你今天来所为何事,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只管开口?”陈颍吃了口茶,放下茶杯问道。
贾琏笑道:“陈兄弟客气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请你吃酒,咱们一起出去高乐,这扬州可是个宝地,有不少好东西,咱们兄弟一起去见识见识。”
陈颍瞥了眼一脸兴奋的贾琏,心中不屑,淡淡地道:“扬州我也来过不少次了,不知琏二哥说的好东西是什么,说不定我知道呢。”
“这扬州最有钱的是盐商,最清廉的是我姑丈林大人。”贾琏语气一顿,一脸荡笑道,“这最令男人心向往之的自然就是‘扬州瘦马’了。”
陈颍暗想要是林如海知道你把他和那些“瘦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怕是恨不得打烂你的嘴。
“琏二哥,我听闻你家里那位嫂夫人极为厉害,连你和丫环多说句话都不许的,想不到你还敢去寻花问柳,就不怕嫂夫人知道了跟你闹?”
”想不到连陈兄弟你都听说过她。“贾琏哼了一声道:“她有什么可厉害的,惯爱拈酸吃醋的醋坛子,我那是不想跟她计较,我一个爷们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等哪天真惹恼了我,她就知道这个世道还是男人说了算的。
再说了,这里是扬州,她还能从京城追到扬州来辖制我不成,咱们只管高乐,再不用理会这些。”
陈颍嗤笑道:“琏二哥这番见地倒是新奇的很,只是我并不怎么赞同。再有,我是来提亲的,琏二哥邀我去烟花柳巷吃酒,这不合适罢。
这酒我就不去吃了,祝琏二哥在扬州玩的开心。”
“陈兄弟,这……,我……”贾琏没明白好好的陈颍怎么就生气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若是琏二哥真心想和我交朋友,还是先去了解了解我再来罢,我还有课业要做,失陪了。”
陈颍告了声“失陪”,起身离去,独留贾琏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对于贾琏的脑回路,陈颍也是无语了,自己是来扬州提亲的,他可倒好,约自己去吃花酒,顽“瘦马”。更何况黛玉还是他的姑表妹妹,也不知他是如何产生的这种奇葩想法。
回到房间,陈颍唤来竹砚问道:“刚才你发暗号与我是为了什么事?”
竹砚躬身道:“爷,贾琏来找你不久,又来了个林家的下人寻你,说是管家林忠的孙子,他说林大人有要紧的事让他告知你,我把他安排在偏厅等着呢。”
“贾琏走了吗?”陈颍问了声。
竹砚回道:“已经走了,看他走时那副样子,怕是还没想明白爷怎么就突然和他翻脸了呢。想来巴结爷也不去提前打听打听,偏要请爷你去那种烟花之地喝酒听曲儿,精准踩雷。”
陈颍摆摆手道:“行了,别废话了,去把人带来见我。”
竹砚笑嘻嘻地应声出去领人。
对于贾琏的秉性陈颍也是知道一些的,本也犯不着为这事翻脸离开,不过刚才竹砚发暗号告诉他有紧急的事情,那他自然是没空再和贾琏虚伪客套了,寻了个时机装作生气拂袖离去。
不多时,竹砚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厮进来。
“小的林安给陈大爷请安。”
陈颍示意竹砚扶他起来,问道:“林忠老管家是你爷爷?”
“回大爷的话,我爷爷的确是林府的管家。”
陈颍点了点头,问道:“你说世叔有要紧的事让你来告诉我,什么事?你且说罢。”
“老爷让我来告诉陈大爷,……”林安突然停下,看着竹砚欲言又止。
陈颍道:“竹砚是我的心腹,绝对可信,你直说无妨。”
林安这才放心道:“我们老爷让我来通知陈大爷,昨夜琏二爷就派了人往京城去了,怕是回去报信去了,让陈大爷你早些做好准备。”
陈颍笑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世叔,就说此事并无干碍,随他去就是了。”
”是,我这就回去告诉老爷。“林安行了一礼,准备告退。
陈颍叫住他问道:“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是林忠管家的孙子,我好像是见过你的。负责照管出行车马的那个是不是?”
林安恭敬回道:“大爷记得不错,正是小的,三年前大爷和老爷一同去智通寺游玩时,小的随行照看车马,有幸见到过陈大爷。”
“听说你和朱鹮定下了亲事,明年就要成亲了,你们谁先动的心啊?”陈颍笑问道。
林安顿时羞涩起来,挠了挠头回道:“是我。我也不知何时开始的,就总是想她,然后便求了我爷爷去她家提亲,好在她对我也有好感,她爹娘也同意,便定下了亲事。”
竹砚仿佛闻到了恋爱的酸臭气息,不想再看林安那一脸羞涩又荡漾的春意,转身去了外面。
“好了,你回去跟世叔交差罢。等明年你和朱鹮成婚时,我备一份大礼送给你们。”
“多谢陈大爷,小的告退。”
等临安走后,竹砚重又回来。
陈颍笑着逗他道:“竹砚,要是羡慕你也找一个就是,看上那个告诉我,只要人家不讨厌你,我帮你做媒。”
竹砚一本正经地道:“我还要替爷做事呢,女人只会分散我的精力,不要也罢。”
陈颍心道:好家伙,你咋不说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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