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欲为秦钟出头,教训金荣一番,又担心因此与薛蟠伤了和气,心生一计,便悄声出了学堂到外面寻着贾宝玉的书童小厮茗烟,叫至身边,告诉他金荣污言秽语毁伤宝玉,挑拨几句。
“金荣欺负秦钟,连宝玉也一并牵连在内,若不给他长个记性,下次越发张狂了。”
茗烟淘气机灵,比谨慎怕事的李贵更得宝玉重用,平日里无故都要欺压人,更何况有人惹到了宝玉头上,如今只听贾蔷几句挑拨,便火上心头,一头进了学堂找着金荣,大喊一声:“姓金的,你什么东西!”贾蔷见火架起来了,装作看看日头,向贾瑞说有事先走了,贾瑞也不敢阻拦,任他去了。
金荣一时懵逼,不知茗烟何意,茗烟上前一把揪住金荣,一通恶骂,吓得满屋子学生都呆呆地望着。
贾瑞忙喝了一声:“茗烟不得撒野!”
金荣也反应过来,气道:“反了!你个奴才小子也敢如此对我,我只和你主子说去。”说着便要挣开茗烟去寻宝玉理论,茗烟自是不肯放手,二人一时僵持。
却有金荣的朋友暗中相助金荣,飞掷砚台要打茗烟,这一砚台飞出来,打偏了人,砸到了贾菌桌上,只听贾菌骂了声:“好球攘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一时学堂内便打作了一团,笔墨纸砚撒碎一地,端的是好一出“醋海生波,顽童闹学堂”。
见事情闹大,宝玉的奶兄李贵忙劝贾瑞出面息事,偏贾瑞无胆,只顾推脱责任。贾宝玉见秦钟头上被金荣打破了皮儿,立时更加不依,要去回了长辈将金荣撵出族学,李贵和贾瑞恐事情闹去长辈跟前他们必吃不了好,忙劝宝玉。最后逼得金荣向秦钟磕头赔了罪,宝玉方才罢休,命茗烟包了书带着秦钟走了。
金荣受了如此侮辱,回家后越想越气,想着明明是秦钟和香怜勾搭不清,贾宝玉却仗势欺人,还有那狗奴才茗烟,一时难消心头只恨,金荣便添油加醋、摘除自己、隐去宝玉,将学堂的事告诉了他母亲胡氏,第二日胡氏又将此事告诉了金荣的姑妈璜大奶奶,璜大奶奶金氏一听自己侄儿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便想着到王熙凤跟前儿去告秦钟的刁状。
这金氏嫁了贾家玉字辈嫡派贾璜,夫妻二人守着小小的产业,素来在王熙凤跟前儿磕头打转,惯会奉承,若是一般人被她告这一状,说不得王熙凤还真就听了她的把人赶出贾家族学了,偏她告的是秦钟。凤姐儿向来与秦氏亲厚,再加上知道秦钟很得宝玉和贾母喜爱,如何会去处置秦钟,劈头盖脸将金氏叱骂一顿赶了回去。
秦氏得了陈颍吩咐派人盯着贾瑞,族学里的事她自然知晓了,虽说她只是假的,秦钟与她毫无关系,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毕竟秦钟是她名义上的兄弟,她不能对秦钟被欺负的事无动于衷,替秦钟讨回公道,又严厉训斥了秦钟一番送他回了家,自不在话下。陈颍收到秦氏密信得知此事时已是到了年底二十九了,这秦钟同贾宝玉到贾家族学上学之事应了,茗烟金荣起衅大闹学堂的事也应了,可偏偏宁府贾敬寿宴上贾瑞见王熙凤起淫心的事没了。
根据秦氏传回来情报,寿宴那日王熙凤并未与贾瑞遇上,自然也就没了后面贾瑞纠缠,王熙凤“毒设相思局”的事情了,是以无从判断僧道是否会现身。陈颍不知是哪里出了偏差,但他相信以贾瑞的心性和王熙凤的狠辣,此事早晚都是会发生,或许原就不是今年也未可知,吩咐秦氏继续密切关注贾瑞,总要从他身上看看僧道真实与否。
除此之外就是秦氏自身的事情了,原著里秦可卿究竟是怎么死的一直是个谜,各种推论众说纷纭,陈颍也不知原该是如何,但秦氏顶替了秦可卿进入宁国府,贾珍贾蓉都将她供着,纵是心里有些淫思也未敢做什么,是以也就没了秦可卿病重,贾珍请了张友士诊病这回事。
既然贾珍未曾逼迫,那秦可卿的死就是别有原因了,陈颍猜测可能是因为义忠老亲王的儿子宁郡王密谋造反之事败露,贾家为与其摆脱干系才逼死了秦可卿,并让贾元春告密秦可卿是义忠亲王血脉之事,以图上位,将利益最大化。
如今宁郡王仍隐在暗处,未被顺治帝发现,贾家自然也就不会对秦氏动手了,暂时倒也无需担心。如今义忠亲王一系尚未倒台,秦氏未死,贾家的祸端之始尚未发生,本想从贾瑞的事上证实僧道的存在,偏贾瑞与王熙凤的事也未发生,是以贾家暂时也就没什么事情值得陈颍关注了,像是贾母得知学堂之事后发了大火,再不许贾宝玉去族学,更不许他和秦钟再往来这样的小事,陈颍看了只一笑了之。
眼下对陈颍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明年秋天的乡试了。除夕祭祖之后,陈府家宴毕,陈颍让秦可卿带着陈沁回去歇息后,向陈镜和赵旭提出了明年秋闱之后要去扬州林家提亲下定之事。
“外祖父,父亲,我之前曾许诺于扬州盐院的林大人,待明年秋闱得中之后,要去扬州提亲,还请外祖父和父亲答允。”
此事陈颍当时从扬州回陈家后便同陈镜和赵旭二人说过,但怕两人只当是小孩子的一时戏言,未曾放在心上,陈颍寻机又提起此事。也是为了顺便看看老爷子知不知道有家族想与陈颍联姻之事,若是知道,又是否同意。
赵旭嘲笑了陈颍一番,说他大过年的还不忘惦记红颜知己,若让他当皇帝必定是个大昏君,嘲笑之后赵旭道:“此事你之前不就说过么,我都答应你了,怎么,还怕我骗你不成?”陈颍道:“孩儿岂能不信父亲您,只是因为约定的日期将近,孩儿心中紧张,才有适才之问。”
陈颍又看向老爷子陈镜,想听听他的意见。
陈镜道:“颍儿,你又何必着急,如今你年岁尚小,晚几年再去提亲岂不是更妥当些。”
陈颍心中咯噔一声,“外祖父你反对我去林家提亲?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岂能失信与人。”
陈镜语重心长地道:“颍儿,我不是反对你娶林家姑娘,只是如今林家犹如一个漩涡,各方势力牵扯其中,你又何必非要这个时候同林家定亲呢,等上几年,待林家事毕,岂不更好些。”
“外祖父,孙儿从一开始就明白林家的处境,若是怕趟这趟浑水,那我一开始就不会出手帮他。非是孙儿儿女情长非要此时就和玉儿定下亲事,而是林家的形势艰难,我不得不这样做,若不定下亲事,等到林大人扛不住压力将玉儿送入贾家,那时候我连插手的资格都没了,孙儿不想因为一时惧怕麻烦就留下终身的遗憾。”陈颍情绪有些激动,向陈镜分说缘由。
赵旭也帮着劝道:“老爷子,林家也是一股不小力量,再加上林如海执掌两淮盐运,咱们应该尽力拉拢为是。颍儿说的不错,若是等林如海真的扛不住各方压力选择妥协,咱们不光会失去这一助力,还会让林如海倒向对面……”
陈镜看向陈颍问道:“你可知此时你和林家定亲,便等于是同林家绑在了一起,势必引来各方注意,很有可能导致我们提前暴露,届时功亏一篑,咱们有何颜面下去面见先祖?”
陈颍深深弯腰一拜,回道:“外祖父,从祖上至今几代人的努力,我们积蓄的力量早已足够,朝野军中,市井绿林皆有我们的人手,再加上我这些年来让人研究的各种装备器械和武器,若是想燃起战火,揭竿而起,有七成以上机会成功。只因咱们不想战火肆虐,让太多百姓因战乱丧命,这才继续隐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合适的机会。”
陈镜点点头,陈颍继续道:
“已经有如此实力的情况下,若是我们还畏惧麻烦,将可以团结的力量拱手推出,那隐忍一次,就会有更多次,最后我们便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下场,外祖父三思啊。”
陈镜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陈颍看着眉头紧缩的老爷子,心中忐忑、紧张,如今林如海已是扛着巨大的压力推拒了贾母数次,等到下次贾母再催,黛玉必然是要进京的了,再次之前陈颍必须将亲事定下,这样他才有理由插手黛玉的事情。
陈镜沉吟了良久,终是点头同意了陈颍的请求,“既然你意如此,那便等到秋闱之后,让你父亲同你去一趟罢,只一点我先说明,定下亲事之后,除了已被人察觉的力量,余者皆要隐藏起来,到时候如何应对林家带来的麻烦,你们要谨慎思量。我有些乏了,你们回去罢。”
赵旭道:“那老爷子你早点歇息,外边儿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看着外祖父疲惫的双眼和斑白的鬓角,陈颍心中有些酸意,老爷子为了赵家的事付出了毕生心血,如今却冒着败露的风险同意自己的请求,陈颍心中感动,愧疚,五味杂陈。
但是黛玉他是必要救的。
“外祖父,谢谢您!您放心,我一定会应对好林家的麻烦。天色不早了,外祖父您早些休息。”陈颍恭敬诚挚地向陈镜行了一礼,随着赵旭离了三恪堂。
本来陈颍还想询问一下老爷子知不知道有家族想与陈家联姻的事,如今却不好再问出口,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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