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魄青年

  盛夏的阳光笼罩着古老的岚城,流火的七月让位于市中心的古玩市场里滚动着热浪。

  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南来北往的老饕或生瓜蛋子们捡漏暴富的决心。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坐在小马扎上的刘东,渴望着有人光顾自己的摊子。

  不过绝大部分人只是看一眼便走了,让他屡屡失望。

  好在时间还早,有的是机会。

  眼看一时没几个客人,索性打开脚边的樟木箱子,拿出《玉雕技法》,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本书边沿都出现了明显的磨损,可见已经被主人翻阅了多次。

  “小伙子,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雕的?”

  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色半截袖衬衫,戴着黑框眼镜,脸颊有些削瘦的老者出现在眼前。

  点头后,“都是我自己的手艺,您想要哪个?”

  对于年长的人,刘东心中自有一份尊敬,而且眼前之人,身上带着一份儒雅,插在上衣口袋中的钢笔,更增几分文气。

  记得自己当初上高中的时候,他的班主任一到夏天就是这个装扮。

  “难得啊,小小年纪便有这份雕工,不简单!”老人赞许道。

  “老先生也懂雕刻?”刘东笑问道。

  老人眼中回忆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笑道。

  “年轻的时候学过一阵,后来因为一些事放弃了,所以也算不上太懂!”

  微微摇了摇头,伸手一指。

  “这个‘松鹤延年’多少钱?”

  “老先生,您还说不懂,我这摊上所有的木雕,就这件‘松鹤延年’花的时间最长,而且用料也是上好的红松木。看您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也不多收要,两百块钱您拿走。”

  老人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蹲下身来把摊位上,一件高一尺左右,深黄色的雕件拿在了手里。

  这雕件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两只白鹤,一只低头觅食,一只双翅煽动,似是要引吭高歌。

  一动一静,韵味十足。

  雕工也是上佳,白鹤身上的羽毛都交代的根根不错,修长的鹤颈线条极为流畅,显然是一刀削出来的。

  “东西不错,不过价钱稍微有些高了,一百六吧。”

  刘东略作考虑后便答应了。

  “看您也是一个懂行的人,一百六就一百六。来,我给您包上。”

  这件木雕的成本,也就是当初买松木料子的时候花的十几块钱,剩下的都是利润。

  当然,这也是刘东多年木雕手艺积累的结果,否则可卖不到这个价。

  看着老人拎着红色的精致包装盒离开,刘东也顺手把一百六十块钱收入自己的腰包。

  虽然这次赚的不是很多,但生意人都讲究一个开门红不是。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市场里的人流也变得越发的多了。

  刘东也趁着东风,卖出去了十几个木雕,不过都是十几二十块钱的小玩意。

  因为成本不多,倒是让他赚了不少。

  看着摆出来的三十几个木雕已经所剩不多,顺手从旁边樟木箱子里,拿了几个补货。

  周围环境越发的嘈杂后,无法静心读书的他,干脆从木箱当中拿出了自己的刻刀。

  抽出块大约八九公分长,已经雕刻了一半,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座倒卧的弥勒佛像的半成品木雕,一刀又一刀的刻画起来。

  坚固锋利的雕刀如同精灵般在他手中跃动,很快地上便积累了一层厚厚的木屑。

  长期的摆摊生涯告诉他,有时候现场表演的木雕手艺,往往比地摊上的木雕更有吸引力!

  这次也不例外,刚拿起雕刀不久,便有顾客找上了门。

  “哇,老公。好可爱的木雕啊,小燕子、紫薇、金锁、尔康,真漂亮,人家好想要。”

  黏黏腻腻,足以让人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女人声音,惊醒了正沉浸在雕刻中的刘东。

  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一看,忍不住眼睛一亮。

  倒不是因为眼前的女人有多漂亮,而是此刻正站在她身边这位身材矮胖,手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质的男人。

  “肥羊来了!”

  这种兜里有钱,而身边又带着女伴的暴发户,最舍得花钱。

  做好这一单,说不得就能把半个月的钱给挣出来。

  “宝贝,只要你喜欢,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左手搂紧身边的女人,炫耀性的用自己厚实的大嘴,在女人擦脂抹粉的脸蛋上重重亲了一下。

  虽然被喂了狗粮,但为了赚钱,咱也忍了。

  而且这女人虽然长得很漂亮,但那一脸狐媚相,却不是刘东喜欢的类型。

  还是招待好狗大户更重要。

  “老板,这几个木雕多少钱?我们全要了。”

  男人颇有些颐指气使。

  “承蒙您惠顾,一共五百块。”

  刘东满脸笑容,摊开右手。

  “五百?你怎么不去抢。就这么几块木头雕的破玩意就值五百块钱?你当我是冤大头?”

  男人愕然片刻后愤怒道。

  这年头普通白领在岚城也就一两千块钱的月工资而已。

  而且这又不是什么木雕店,而是古玩市场的地摊。

  “我还真当你是冤大头!”

  虽然这么想,但是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这位先生,一看您就是有身份的人,见多识广。您看,我这可是手工木雕,正儿八经祖上传下来的手艺,用现在的话来讲,这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贵着呢。”

  说着,扬了扬左手中雕了半截的弥勒佛。

  “而且,这几个木雕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料子,别看小,只是成本就四百多块钱,要您五百已经是良心价了。”

  “当然,如果您嫌贵。看东边,那几个摊子上全都是机器雕的,二十块钱一个,多了还优惠,但您觉得那些低档的东西,配得上您这身贵气,还有这位小姐的魅力吗?”

  在古玩城厮混多年,他看人、识人,揣摩客户心理的本事,倒是历练出来了。

  像这种暴发户,大庭广众之下,又有自己的女人在身边,最不能折损的就是面子。

  奉承几句,再稍稍挤兑一下,成功率百分之百。

  虽然有些低声下气,但挣钱吗,不寒颤。

  “老公,给我买吧,人家就想要这个。”

  妖媚女子抱着男人的胳膊,凑上去就是一阵摩擦。

  对她来说,靠上这个有妇之夫,为的不是什么夫唱妇随,而是锦衣玉食、吃穿不愁的生活。

  买东西从来只挑自己喜欢,至于价格,那不是她所考虑的东西。

  很多时候,东西越贵,花的钱越多,她反而越高兴。

  划拉到手里后,这些值钱的东西可就是她的了。

  一如刘东预料的那样,随着女人不断撒娇,男人脸上原本有些不快的神色,缓缓消失不见。

  “五百就五百,老子有的是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

  本来还想自己是不是该稍稍让一步的刘东,瞬间满脸堆笑。

  “好唻,您稍等。”

  手脚麻利的打好包装递了过去。

  这五个人物木雕,都是他用家具厂的下脚料所雕,成本不过几块钱,所以说这五百块几乎都是纯赚。

  看着一张张刚刚发行,火红色新版百元大钞收入自己腰包,刘东立即决定,像这种紧跟时代的现代题材木雕,回去后一定要多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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