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这个眼神,化成灰常念都识得。
客房开门,出现得并不是蓝羽所提资料中的鬼魂,反倒是留守清苑小区的季礼。
这一幕带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邵永安几近死亡,花费如此代价偏要执行的生路,俨然已经失败。
但常念却不能一走了之。
客房开启后所见出乎所有人预料,却也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线索。
常念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她还是谨慎地缓缓步入客房之中。
当她逐步靠近时,借助黯淡的月光,她终于发现这个季礼也并非是熟悉的模样。
面朝窗沿,坐在床铺上的背影,在这个如水的夜晚显得有些透明。
玻璃上反射的光华竟可穿透他的身影,打在洁白的床单之上。
常念越是靠近,一种不安感就越发明显,仿佛一旦与其接触就会发生某种超出掌控之事。
但她欲进不敢,欲退不舍。
一个如此诡异的季礼出现在重要任务地点,必然预示着特殊的线索。
她如果就这样退去,只怕会永久错失。
想到这里,她的右手缓慢攥拳,小拇指在掌心中开始勾勒着某个图腾。
同时她开始贴着墙壁,以一个更广阔的视角逐步朝着这个身影靠拢。
随着距离的拉近,常念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角度来观察眼前的季礼。
从外貌来看,他就与季礼长得一模一样,包括装扮与造型。
只不过他明显带着一种非人的特征,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仿若一个半透明的人。
就像是电影中,那些飘浮的幽魂。
当常念来到季礼的侧面时,她惊疑地发现对方的手中还攥着一个十分熟悉之物。
那是一本翻页式日历。
日历的造型就与当初在农悦可桌上看到的那一本没有丝毫区别。
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季礼的两根手指穿过日历上的银环,勾在了数字卡片的上侧。
以一个揽月抱怀的姿势,捧着这本日历。
而最让常念惊讶的是,日历上的日期与先前所见那本,有着细微的出入。
在农悦可桌上日期显示为:“12.18”;
而季礼手中捧着的日期显示为:“12.15”……
常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本日历上的两个日期,让她有一种汗毛直立之感。
因为她从农悦可、季礼两个人的手上,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任务期限。
这显然是预示着什么。
她怔怔地看着无视自己,默默而坐的季礼,一时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原本紧闭的窗口,忽然猛地被风吹开。
大量的灰烬如同雪花般,被狂风夹着不住往屋内吹动。
常念下意识地用手挡在眼前,亲眼目睹着整个房间都被灰烬占满。
在这诡异的一幕下,原本坐在床铺上一动不动的季礼,此刻缓缓起身,转动头颅。
他以一种读不懂的目光,静静地盯着常念。
空气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风吹灰烬的声音在暗自作祟。
……
吹向灰烬世界的风,如今也吹进了现实之中。
季礼已经来到客房之中,此时正站定在窗前,沉默不语地看着那在风里不断摇曳的玻璃窗。
望着夜晚的景色,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片灰烬从遥远之地飘来,落在了窗沿。
而在与玻璃窗对视的过程中,他看到了一个模糊而透明的影子,就站在床铺前。
他与那个影子只有一步之隔,却谁也没有动。
季礼静静地看着玻璃,在月光的倒映下,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自己,也在月光的倒映下,看着他。
时间仿佛从客房门开启的那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每一秒钟都被拉长到了一分钟那么久。
季礼知道这是因为他触发了某种极为重要的剧情,也是留给他最后的时限。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镜面后的另一个自己,无声转过身,看向了床头。
在床头的位置,存在着十七张数字卡片。
它们以每行四张的形式,分成了工整的四排。
而余下的一张,则是极不合群的形式地摆放在枕头上面,预示着它的独特。
四张四排,但其实可以将其看做是两部分。
因为这工整的十六张数字卡片,代表着两个完整的日期。
上排:12.14;下排:12.13。
有一些模糊的猜想浮现在季礼的心头,他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于是在20点07分40秒开始的这一刻,他拿起了第一排第一张数字卡片。
第一张:邓一雯,通灵开始。
两个灵魂在这一刻融为一体,由生者去与死者通灵,看到过去的景象。
第二张:闻永新,通灵开始。
第三张:牛洛,通灵开始。
第四张……
第五张……
……
第十六张……
时间来到20点07分56秒,距离这一分钟结束,仅剩下最后的四秒钟。
但在16秒钟,季礼已经完成了16张数字卡片的通灵。
庞大、错乱的信息在脑海中拼命构织着巨型的情报网。
狂风吹动着季礼的长发,他跪在床头,手上死死地捏着最后一张数字卡片,头痛欲裂。
短短十六秒,季礼的大脑挤进来12月14日、12月13日,共十六名死者的生前线索。
大量的情报交汇,让他以一己之力看到了任务第一天、任务第二天的所有经过。
曾经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完美的揭开。
“日历不是生路,它只是任务开始和结束的象征物品。
我才是最大的死路,也是真正的生路。
我是一切的起源,这场任务和规则都由我一手创造。
因为在12月13日那天,我的灵魂被抽走了一半,锁进客房。
它成为了启动本次任务的核心,执掌日历,成为规则……”
季礼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了门口。
农悦可正趴在房门上,以一种怯懦又神秘的目光凝视着他。
稚嫩而清脆的童音中,再度念起那耳熟能详的诗句:
“有人在敲门,妈妈叫我去开门。
当我开门时,看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站在那里。
那里,是哪里?
门外的人谁呢?
门外的人,是我。
那里,就是这里。”
季礼那灰黑参半的瞳孔里,倒映着另一个不存在的自己,手中捧着一本“12.15”的日历。
原来答案一直藏匿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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