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格的街口,是一栋青石打造的门楼,上面的白底黑色已经在夜色下看不清晰
只有冒着冷光的冰凉石板,在两侧红灯笼的照耀下,闪着诡异的红光。
从遥远的长街里,刮来一阵裹着雾气的风,将这个夜晚的寒意添了几分。
落定在街口的六名店员,是当今唯一的活人。
他们已经站在这里良久了,出租车的速度出奇的快。
比预想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现在位于十月三十一的晚间十一点五十五分,距离任务开始,仅剩下最后的五分钟。
季礼站在寒风里,长发随风飘摇,嘴唇微启,突出的不知是烟圈还是冰冷的水汽。
“红灯笼代表着什么?”
这是一句自顾自的询问,在未到达任务时间的情况下,他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这条街的构造。
在林立的小楼与房屋之间,最为醒目的就是那家家户户的屋檐下,诡异的红色灯笼。
“这很明显,是这条街上有喜事!”
余郭高高地举着手机,开启了直播,一边跟着直播间的观众们解读,一边回应了季礼的问话。
没错,红灯笼必定是代表着喜事。
因为这里不仅仅只有红灯,每扇房门上还都贴着崭新的对联。
从坚硬的质地来看,这些对联都是刚刚贴上,与老旧的木门发生摩擦。
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表面上一切,似乎可以解释为,这条街上应该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以至于张灯结彩。
但如果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一种极为荒诞的情况。
红色灯笼,上面贴着黑色的“奠”字。
而那些崭新的红色对联,书写的也不是迎春送福,而是一幅挽联:
“齿德产推尊,月旦有评,慈惠常留众口颂。
斗山今安仰,风流长往,典型堪作后人师。”
这些发现,几乎是余郭和第三人格同时意识到。
红底黑字下,在月色昏暗之际,如果不是有余郭的直播记录,以及第三人格近乎变态的观察力,根本无法发现。
“红喜、白丧,混若一体,矛盾交融……”
潼关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楼边缘,眯了眯眼睛看着距离最近的一扇房门,上面的挽联。
“这应该是一个当地地位崇高之人的葬礼,以至于全街百姓,都要贴上挽联,但……”
“但是,这条街是景点,哪来的黎民百姓、哪有什么地位尊崇?”
常念说出了潼关没有说出的那个转折点。
“疑点太多了,先不管如何,任务时间要到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方慎言,将烟头丢在脚下,猛地一踩顺势跨入了门楼之内。
等再回首时,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民国街之中!
其余五名店员,也分别进入,时间正好转到了午夜零点。
今夜,就是十一月一日,也是鬼魅真正复苏之时!
而陡然之间,长街的远处拐角,视线看不清的位置上,刮起了一阵大风。
狂风裹挟着浓雾和落叶,将那里衬托成了一条虚幻的存在。
渐渐地、季礼看到,好似不止是落叶,还有一些元宝、纸钱……
“长街的南口出现了出殡所洒的纸钱!”
余郭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激动地直接原地跳了起来。
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差点将身边的陶小依吓得惊呼起来。
“收声!”
季礼耳边出现了一丝丝异响,像是某种曲调、但却呜咽呜咽,类似啼哭。
为了听清这到底是什么,他有些不耐地让余郭那边收声。
“是哀乐!”
他的五感似乎要异于常人,其他人对此毫无察觉,但他却可以隐约探听到一丝痕迹。
“南口,即将出现一队出殡团队!”
季礼此话刚刚说出口,那股由唢呐演奏的哀乐,就更加大张旗鼓得出现。
这一次,是所有人都听得见了,甚至还有些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南口的拐角,大量的黄纸铺天盖地,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地面厚厚一层全被铺满。
幽暗之处,来了一对身材矮小、体态圆润的影子……
季礼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望去,有些看不真切。
“是出殡的金童玉女,看样子是用纸扎起来的,就是不知有没有点睛。”
第三人格的观察力到底要胜过季礼,他已经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点睛关键吗?”
“不好说,我听闻一些古代奇谈,纸人点睛必成妖魔。
现在我们这种情况,也说不好是否成真。”
他们二人在脑海中交谈的过程中,金童玉女已经完全现身,身后是一对白袍男子。
同时不止于此,一样样纸人纸马、高楼元宝、包括玉器金石纷纷出现,不过都是用纸扎起来的。
但看起来,也足够具有声势。
棺材,最终还是出现,但从抬棺人的压力来看,这似乎是一口空棺。
季礼已经接触过类似午夜出殡的情况,倒是有些了解。
而正当此时,潼关看着面前的出殡队伍,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砸手心。
“白事出现了,是否还该有一个红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余郭激动的浑身直哆嗦,像是犯了某种疾病,惹得陶小依往方慎言那边靠了靠。
而一贯冷漠的方慎言,此时竟然看着这个女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知何意。
果不其然,几乎是潼关一句话说出的同时,另一个方向、另一个唢呐吹奏的乐曲同时响起!
这个曲子与出殡的节奏截然相反,极为欢快,甚是高调。
但两方的乐曲,混合在一起,却形成了某种融合,本该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声音,竟逐渐成为了统一旋律。
季礼转过身看向了正背后的北口。
只见,刚刚来时的那条大街已经完全消失,高楼尽数失踪,取而代之的是同为民国风格的街道。
而那边赶来的,是一伙迎亲队伍,红花漫天,鼓乐齐鸣。
为首的那群人,身穿红袍,各个手拿乐器,蹦跳前行。
抬轿的几人,面色涨红,像是涂了胭脂红粉。
一顶花轿,摇摇晃晃地往前逼近。
但这顶轿子与棺材绝不相同,那重量分明表示…
里面有人!
季礼突然之间有些喉咙干哑,这一幕冲击力太过强劲,让其头皮都有些发麻。
店员们站在长街的中央,一南一北,两伙诡异到了极点的队伍逐渐逼近。
南方黄纸铺天、北方红花盖地、一送葬、一迎亲、黑棺、花轿、贡品、礼金……
季礼的左手小拇指已经颤抖到了极致,连带着左手都出现了癫狂般的战栗!
左肩落满红花、右肩洒上黄纸的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字一顿地说道:
“红白相冲,大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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