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期望

  英格兰与法国想要与大明联盟?

  朱谊汐是丁点都不信。

  万里之遥,根本就毫无配合所言。

  细究而来,无外乎英、法觊觎荷兰对于东方贸易的垄断罢了,想要瓜分荷兰在东方的殖民地。

  英格兰人在印度东海岸,已经建立在商站,寻觅撬开荷兰的垄断贸易。

  这可是一笔每年数百万英镑的生意。

  荷属东印度公司也因为东方贸易,在郁金香泡沫顶峰的时候,该公司市值为7800万荷兰盾。

  哪怕如今,市值依旧超过千万荷兰盾。

  年分红达到了百万荷兰盾。

  而要知道,英格兰一年财政的收入才两百万英镑,这是何等的夸张。

  英格兰人嫉妒得发狂,自然想要分一杯羹。

  虽然不知道欧洲使团如何与荷兰人谈判的,但朱谊汐却深刻的明白,荷兰人不过是明日黄花,英国才是真正的饿狼。

  “同盟一事,与我大明无益!”

  朱谊汐微微摇头:“不过听闻贵国在印度建立起了不少商站,倒是值得我国学习!”

  罗伯特一愣:“陛下,那可是整个香料群岛,数百万银圆的收入……”

  “放肆!”一旁的门冬脸色骤变,呵斥道。

  “我妄言了!”罗伯特立马低头认错。

  “我国与荷兰关系亲近,倒是无有矛盾,岂能因为利益就倒戈相向?”

  朱谊汐高声道。

  这一刻,圣光打在他的脸上。

  罗伯特悻悻离去,阿卜杜勒则同样无功而返。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皇帝,阿姆河流域虽然他印象不深,但位置重要,藩国必须是要设的,即使是作为辽国的屏障。

  片刻后,传口谕的宦官就抵达了滁州伯府。

  贾代化在拿下布哈拉汗国后,就成了滁州伯,辽国相,前几年又拿下巴达克山,彻底封死了通向安西的通道,使得安西彻底安稳下来。

  但他又顺便扩地千里,拿下阿姆河流域,十几座大小城池,数十万众。

  按照朝廷的规矩,这是军功,是要封赏的。

  不过,这样的外域小国,功勋的含金量太低,故而晋封为侯爵则不够。

  因此,朝廷在问过贾代化的意见后,晋其父贾演为泰安伯。

  一府双伯。

  贾代化之弟,贾代善,也莫名其妙的成为伯爵的继承人。

  在勋贵之中也赢得了莫大的名声。

  “伯爷,陛下有召!”

  “前面带路!”

  把儿子从怀中放下,贾代化迫不及待地换上官袍。

  在外数载,回国后他倒是歇了两年,挂着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一职,全当修养。

  “看来陛下想让我镇守一方了!”

  贾代化摩拳擦掌,颇有几分惊喜。

  各省的总兵,基本是勋贵轮流上岗,然后再回京间歇几年,伯爵、侯爵居多。

  至于国公,其威望卓著,基本上都在北京休养。

  “这是去哪?四川?或者广西?怎么还没人造反啊!”

  贾代化坐在马车上,面色平静,但心里却百转千回,想个不停。

  不过,等到他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却是毫无相关的问题:“阿姆河流域确实能种田?”

  “启禀陛下,臣不敢虚言,阿姆河流域方圆数百里,河流纵横,田地密集,又不如辽国苦寒,实乃个好去处。”

  贾代化如实道。

  “甚好!”朱谊汐笑了笑:“这是天赐我大明啊,若是不取用,岂不可惜?”

  “朕早就准备设立邢国,但如今却必须加快步骤了,波斯人可等不及!”

  听到这,贾代化神情一怔。

  不会是让我当邢国相吧?

  朱谊汐哪里管他想什么,直接问道:“邢国是你打下来的,一直让辽国代管也不像话,你可有人选治之?”

  听到只是征询,贾代化这才松了口气:“邢国地方复杂,与中原相去万里,须得一能文能武之人。”

  “臣实不知何人能任之……”

  虽然担任国相后,藩王都会奖励一个郡侯,或者郡公的世袭爵位,但去如此异国他乡三年,简直是让人受折磨。

  更别提还是给子孙挣的,自己没有好处。

  贾代化可不想得罪人。

  朱谊汐点点头。

  这番人选,只能在安西等边疆官场选拔,得适应复杂的环境。

  聊了几句后,朱谊汐瞥了一眼贾代化:“科尔沁将军将回京述职,你准备准备吧!”

  “臣叩谢陛下隆恩!”

  终于能再次独当一面了,贾代化心都快飞了。

  待归家不久,一众姻亲故旧就直接上门祝贺。

  在这等无须隐瞒的喜事,尤其是官缺,总是流传得最快。

  其他部下好友送完礼物又聊了几句,就识趣地离去,而徒留下贾、史、王、薛四家再次聚齐。

  相较于贾家,史家也不遑多让。

  史鼎为宁都伯,史鼐为兴国子,一门双爵,只要再找一个契机,就能升任伯爵,从而实现一门双伯。

  王纯青作为老牌的伯爵,威望卓著,在勋贵之中人脉广泛,又坐镇过察哈尔,然后是陕甘总督待了几年,刚卸任。

  这些年积攒的人脉,足以吃上二十年了。

  要不是身体撑不住,还能在官场上驰骋几年。

  没办法,他早些年身体亏空,战场上又过于拼命,已然是伤痕累累了。

  今天带他上门的,乃是其子王怀仁。

  薛崇文倒是一如既往地柔和淡雅。

  作为老牌的皇商,随着朱家出了两个进士后,他的关系网又大了些,文武双方都吃得开。

  几个人多年的关系,自然是亲近的很,无有多少隔阂。

  “得陛下恩典,我将去往东北担任科尔沁将军一职。”

  贾代化轻笑道:“不曾想到是劳烦了几位亲朋登门!”

  薛崇文则笑道:“世兄芝麻开花节节高,我等要是不来祝贺,岂不是该讨打?”

  史家兄弟尴尬的笑了笑。

  他们二人虽然一个伯爵一个子爵,但却依旧守着京营带兵,地方上的总兵,可不是有爵位就能担任的,资历是根本。

  贾代化在西北磋磨数年,又担任了辽国相,才终在三十四岁的年华,担任边疆大吏。

  资历与恩宠缺一不可,谁不羡慕?

  “世兄功勋卓著,又简在圣心,科尔沁将军一职乃实至名归!”

  王怀仁也送上了祝贺:“我爹知晓兄长要去上任,也没有什么礼物相送,就有一些故旧在科尔沁,托方便照顾一二……”

  这下,史家兄弟心里直泛酸水。

  这叫什么照顾?

  一些故旧在科尔沁,这不是顺理成章让贾代化助力掌权吗?

  这样出成绩岂不是更快?

  贾代化自然明白其道理,笑容满面的说不敢。

  一时间,客厅之中荡漾起了畅快乐笑声,人人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

  绍武二十六年,四月初十,天蒙蒙亮,平泉县忽然漂起了针线雨,打湿了整个街道,滋润了草地。

  正值县试,许多考生露出了愁苦之色。

  在草原上下雨很稀有,但偶尔下个连日雨也是正常的,毕竟世事难预料。

  当然,他们最怕的是,这位知县老爷趁着下雨时分,改变策题。

  毕竟是县试的随意性太大,虽然是教喻协办,但基本上是知县掌握,改变试题是最简单不过。

  正如许多的读书人那样,知县邵子青则眉头舒展起来。

  一来下雨可以滋润大地,今年会有一个好收成;二来,他是南方人,对于北方的干燥自然不适,下雨天是他最舒服的时候。

  如果不是实在不雅,他甚至愿意脱光衣服在院子里转悠洗澡。

  此时的他,正悠悠的坐在躺椅上,敞开了胸怀,单衣几乎是脱落臂膀。

  知县任内的考评很重要,首重赋税,其次为教化,再之为诉讼。

  在察哈尔,赋税几乎没什么必要,土地在持续开垦,所以赋税年年在增长,虽然增长的不多。

  教化之道就成了知县们头上的巨石,或者说是机会。

  众所周知,察哈尔文风不盛,对于各县来说,能够多出一两个秀才,对于未来的考评几乎是压仓的。

  故而,他这些时日就在琢磨,怎么能筛选出文气之人,让自己县里多出几个秀才,乃至于举人。

  今年的县试,倒是要好好钻研一番了。

  黄启山骑着马,背着书箱,快步的来到县城,走在了客栈面前。

  “订一间房!”

  “好嘞,客官是要参加县试吧?”

  “没错,订十天的。”

  “好嘞,包吃住的话,加上您的马,一天五十二文,算您半毫,十天也就是五毫钱!”

  强忍着心疼,黄启山掏出了银毫付账。

  将马儿放置马厩,他登上楼梯,忽然耳旁传来了几句刺耳之声。

  “我鼻子都嗅到了羊膻味,肯定是鞑子……”

  “鞑子都来参加县试?指定是来陪读的。”

  “谁说不是呢,花那冤枉钱干嘛――”

  黄启山一言不吭地回到了房间。

  如果是在之前,他必定会按照蒙古人的规矩,狠狠的将这群文人教训一遍,非得鼻青眼肿不可。

  但读书后,他就明白了道理,知道了权衡利弊。

  如今正是县试的关键,他一旦与这群人因为斗殴被压进衙门,必然会恶了知县老爷。

  到时候在可取不可取之间,他可能吃大亏。

  “读书人的事,岂能徒逞口舌之快?”

  黄启山轻笑着,打开了书箱,拿出了四书五经以及笔记,还是温习起来。

  读书写字这回事,对于察哈尔的蒙古人来说,不亚于登天之难。

  骑马射箭,他们都是一把好手,但要是提笔写字,就要了命。

  所以许多蒙古大汉宁愿参加三年一度,竞争压力极大的那达慕大会,也不想参加压力小的童子试。

  黄启山其实也从来没想过参加科举。

  但他的阿布是商人,走南闯北,曾经有一回见到贵族老爷毕恭毕敬地对待一个秀才,内心深处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软弱无力的文人,会让仆从上百的大贵族低声下气,对他的冲击是无以伦比的。

  也就至此之后,他回到家,因为自己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所以把姓氏改为黄姓。

  黄启山也就告别了蒙古名,成为了汉人。

  同时,他也离开了马背,来到了赤峰进行学习。

  虽然启蒙时已经是十二岁了,但他天赋异禀,在先生的照顾下,终于吃透了四书五经。

  他得意地问先生:“能中秀才吗?”

  先生点头:“定然可以。”

  “那举人呢?”

  “不行!”先生摇头叹息:“考举人就不需要八股文了,还在学另一套东西。”

  “到时候我就教不了你了!”

  黄启山脑海中回荡着先生那无奈,但又欣慰的笑容:

  “对我来说是劫难,但对于你来说却是好处。”

  “秀才之前的关卡过去后,那些士绅们就无法垄断科考秘诀了……”

  深夜,他灭了灯。

  临睡之前,他想了很多,最想的莫过于不需要马就能跑的火车,吃着煤炭就能把人带去千里之外,听着就不像人世间的事。

  但这确实是真的,他阿布也是承认的。

  必须离开察哈尔,这里对他来说就像是那口井,他就是那井底之蛙。

  过了两日,县试开始了。

  天还没亮,打更人就已经敲起来,提醒这些学子们参加县试。

  客栈里的小二更是生怕耽误了,在每一个学子的房间敲打着。

  热腾腾的糕点,早就被客栈老板安排好,直接可塞入口中吃去,不烫不冷,正合适。

  抵达县衙时,已经陆陆续续排起长队,不下两三百人,黄启山轻舒了口气。

  许多蒙古贵族的车架在外停靠,格外的显眼,显然其子弟不少。

  不知为何,他能轻易的辨别那些蒙古人和汉人。

  即使同样穿着长袍,同样背着书箱,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或许是那特殊的羊膻味吧。

  童子试没有前明时期需要五人具保的规矩,只要在县衙开具证明,身份号牌没错,就能报名参加。

  自然而然,这就断了许多秀才们的财路。

  “乙字十二号!”

  唱号后,黄启山直接寻觅坐下。

  知县大老爷的位置在正上方,对底下的动作一目了然。

  他的位置处于正中间。

  “我一定要争口气,出个蒙古秀才,蒙古举人,蒙古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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