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河成刚满十八岁,显得颇为稚嫩。
他童年是在大明度过的,而少年期却是在锡兰岛。
这种奇特的经历,让他对大明颇为推崇,然后对锡兰轻视。
即使在大明时,家里只是个小地主,但吃喝不愁,衣食用度比锡兰强太多了。
在大明舒适透气的细麻衣,在锡兰数年才穿上。
而且对于他来说,即使蓟都城日趋繁华,但却也远远比不上大明的县城,热闹的庙会,以及好吃的糖葫芦,糖人,糕点。
这次虽然是表面主帅,但朱河成却对康提王国分外看不上:
“二叔,这仗何须要这样多人?”
“千八百就够了,这些土著不堪一击!”
朱定则与他一样,骑在大象上,望着蜿蜒的长队,忍不住道:
“成儿,你不懂!”
“康提王国可是能跟葡萄牙人对杀,荷兰人也为占到便宜的!”
“康提王国背后,不是英格兰人?”朱河成忍不住道。
“不然的话,他们哪里来那么多的火药?”
要知道在锡兰道,缺铁,缺煤,更缺工匠,火枪什么的必须要向外购买。
当年荷兰人为锡兰,就支持康提王;荷兰之后,又是葡萄牙和英格兰支持。
“也是如此,所以要重视起来!”
大军浩浩荡荡,直扑阿努拉德普勒。
对大军来说,最艰难的路程就是行军了,没有道路可言。
阿努拉德普勒城是纯粹的土墙,虽然作为旧都千余年,但最大的建筑反而是城内的寺庙。
这里一直是僧迦人的保留地,从来不曾被侵占过。
大军临城,让这座城高不过丈余的小城大惊失色。
还未正式的攻打,就已经投降了。
“阿弥陀佛!”和尚披着袈裟,和蔼可亲,如果不是其黢黑的脸色外,与大明一般无二。
“大师,我们不愿意杀生!”朱定认真道:“我王也崇敬佛法,而不是推崇婆罗门教。”
“您看我们的长相差不多,就应该知道如何了……”
僧迦罗人属于印度半岛土著人,五官没有雅利安人那样深邃,皮肤以黢黑而显著。
说长相差不多,那纯粹就是胡说了。
但黄种人的肤色与相貌,与泰米尔人大为不同。
这就足以给予僧迦罗人安慰了。
僧人提出了三个条件,保护佛教,不屠杀百姓,不得侵略私财。
为了统治,朱定一样不落的应下。
相较于婆罗门教,锡兰的小乘佛教更让人有亲切感。
朱定与朱河成二人第一时间入无畏山寺。
昔日,孔雀王朝阿育王之子,印度高僧摩哂陀携佛经渡海到此,开创了锡兰的佛教历史,阿努拉德普勒逐渐成了斯里兰卡最早的佛教圣地。
由此地,小乘佛教传播至缅甸,暹罗,柬埔寨等地,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圣城。
只是经过时间的凋零,让这里没有了往日的繁荣。
但对于锡兰王国来说,佛教圣地的光环,对其向外交往是极其有利的。
虔诚地拜下后,朱定让人占据了整个城池,并且易名为圣城。
从贵族们贡献的金银中,一次性捐赠一千两黄金给无畏寺,让其进行修缮。
这下,立马就让僧侣们收心,大小贵族以及那些平民们,自然也就放下了心。
数日后,百里外的康提城,就闻之了此事,并且派出数千大军前来迎敌,传闻火枪数百把,大象十余头,几乎是倾国之军。
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关乎锡兰岛的归属之战。
康提王国的拉杰辛赫二世,毋庸置疑是位雄主,康提王国也具有顽强的拼搏能力。
他一直致力于抵抗葡萄牙,荷兰人,从来不想苟且,因为荷兰人欺骗了他们。
荷兰人,葡萄牙人对于大明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屡次三番的挑衅只不过是没认真。
而对于康提王国来说,葡萄牙和荷兰人就是庞然大物了。
他们拼尽全力,从沿海退出,躲到了深山之中,抵抗了葡萄牙人百余年。
如今又继续抵抗荷兰人十余年。
拉杰辛赫二世在向金奈求援未果,不得不在两年前靠自己的武力打击荷兰人,收复了不少失地。
对于拉杰辛赫二世来说,荷兰人只是水面力量强大,陆地上却不如葡萄牙人。
“锡兰国?又是那群泰米尔人!”
拉杰辛赫二世大怒。
僧伽罗人虽然信奉佛教,但信的是根据印度特色魔改之后的佛教,也有种姓制度,只不过与印度大不相同,婆罗门、刹帝利这两个种姓消失了,吠舍和首陀罗则分化成了二十多个种姓,以职业作为区分。
但相较于泰米尔人的印度教,就显得平等许多。
人种,文化,信仰的不同,让康提王国对于从印度半岛而来到泰米尔人,格外的仇视,皆以为是窃居者。
或许是两年前从荷兰人那里得到的自信,拉杰辛赫二世决定亲领数千兵马,将泰米尔人一举消灭。
当然了,阿努拉德普勒城作为康提的北边门户,千年旧都,也是他必须征伐的缘由。
一时间,小小的锡兰岛已然是刀兵再起。
科伦坡。
作为在锡兰的大本营,荷兰人在此地经营数十年,已然是雄堡了。
“先生们,康提王与锡兰打起来了,这场战事我们科伦坡怎么能错过?”
“只要康提败了,就吞下其国;锡兰败了,锡兰就是咱们的了!”
数百荷兰火枪手们严正以待,准备等待来自于康提的消息。
无论如何,此战关乎锡兰岛的未来。
……
新加坡。
自与大明共管,且蓟国取代柔佛王国后,这里已然是南洋最繁华之所在。
东方的丝绸,瓷器,漆器,香料,西亚的玛瑙,宝石,珍珠,玳瑁,象牙等在此汇聚。
可以说,这是一座天然的大港,根本就不需要催熟,自然而然就蓬勃发展。
数载而过,因为当年的谈判,让大量的华人在新加坡开始定居,人口轻易地突破了万人。
酒肆,客栈,船场,妓院,商铺,数之不尽。
城中最大的衙门,则是南洋水师府,以及荷兰的新加坡总督府。
华人的归华人,荷兰的归荷兰,如果是他国,则是联席会议商量。
自然而然,税收也是平分。
此时,一艘阿拉伯特色的帆船,抵达了新加坡。
阿卜杜勒看着眼前的港口,一时间有些眼花。
十几艘庞大的船只在港口停靠,被海风吹拂地微微摇晃,长长的栈桥数不清数量。
码头处那单薄短衣的华人模样,让他不禁有些失神?
“这里就是明国了?”
“特使大人,这里是新加坡!”带路的商人裹着白色头巾,低声道:
“这里之前原本是荷兰人的天下,然后明国参与进来,分享了一半的权力。”
“从波斯、莫卧儿帝国来的商船,都要在这里停泊补给,带来了数不清的财富!”
“哦!”阿卜杜勒舒了口气:“太好了,接下来咱们就能接受保护了!”
波斯,或者说阿拉伯人失去海上霸权,已经有数百年,至少在被奥斯曼征服前。
亦或者说,当年的蒙古帝国铁蹄践踏下,阿拉伯商人们失去了海上霸权。
如今的波斯海军,只能在波斯湾近海转悠,根本不能来到大海上航行。
只有寥寥的一些阿拉伯商人,无法舍弃海上的利益,不得不奔赴东方,获取那昂贵的丝绸。
本来阿卜杜勒准备走陆地而行,既安全又有保障,但在英格兰人的帮助下,萨法维王朝于1622年重占波斯湾中的霍尔木兹,驱逐了葡萄牙人。
海上的路程缩减到了三个月,远比以一年起步的陆地来的强。
为此,苏莱曼一世就任免他为特使,去往明国商议阿姆河平原之事。
“区区的呼罗珊北部,不值一提的偏僻地,何苦让我跑一趟?”
阿卜杜拉对此只能是抱怨。
大不里士距离阿姆河上千里,何须如此在意?
沙阿真是疯了!
他们一路上遇到了惊涛骇浪,并且还有海盗袭扰,若是了不少的水手,幸好英格兰人保护,不然的话就葬身鱼腹了。
“尊敬的特使,这里就是新加坡。”
待他上岸,紧随在其后英格兰商人罗伯特则轻声介绍起来:
“这里有数万人为船只服务,可以补给到任何物资,同时,在这里停泊,也就意味着迈入到了明帝国的领土!”
“哦,真是太好了!”阿卜杜勒高兴道:“我们还需要多久抵达明国?”
“还有至少八千英里,如果顺利的话,半个月内就能抵达北京城了!”
“额!”阿卜杜勒惊诧道:“那么远?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并没有!”罗伯特轻声道:“新加坡北边就有一个小国,那是大明的附庸国,国王就是大明皇帝的儿子,特利分割的国土!”
“那么大的帝国,为何要分割?”
阿卜杜勒奇怪道:“岂不是国土越分越小,到时候整个帝国不就衰落了吗?”
“或许是明帝国太大了吧!”罗伯特耸了耸肩。
由于身具特别身份,故而阿卜杜勒抵达新加坡后,就被南洋水师总督接见。
特色的廊坊结构,青砖绿瓦,朱门高堪,以及那长长的回廊,稀奇的月牙门,都让二人惊奇不已。
这是另一种文化。
一种东方帝国的特色文化。
阿卜杜勒一瞬间就没了粗鲁,为人也很有素质起来。
商人罗伯特更是仿若绅士,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的乱来。
“坐!”
南洋总督项观微微一瞥,见到这波斯人与英格兰人混在一起,着实稀奇。
新加坡这里本来只是设有南洋水师分支驻扎,围剿海盗一类的。
但随着蓟国的建立,南洋藩国的问题,以及新加坡城的繁华,以及朝廷面对荷兰人的外交。
当然了,还有未来对于整个南洋的占据,都要未雨绸缪。
设总督,是目前最合适的了。
项观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兵部侍郎衔,在南洋地区可谓是权威赫赫。
新加坡之所以鱼跃发展,就是他的功劳。
地下沟渠,城墙,储水塘,粮仓,可是他亲自督办的结果。
不然荷兰人可只是剥削,哪有什么远景规划。
“我是波斯帝国的特使,将有要是面见大明皇帝!”阿卜杜勒认真道。
而搞笑的是,一旁的罗伯特则充当起了翻译。
项观不置可否:“可有国书?”
“有的!”阿卜杜勒忙从怀中掏出。
项观自然是不敢查阅,这是僭越之举。
见到是个正牌,他忙正色道:“某可让水师护送你们入京,见不见你们,就是皇帝的事了!”
“送客!”
几乎是眨眼间,二人就被送出了官衙。
二人对视了一眼,只能罢了。
接着,从新加坡停到了卫国,然后是秦国西贡,再之后则是广州,泉州,松江,登州,天津府。
一路上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庞大的帝国以及那盛世景象,让他们大开眼界。
“好多人!”阿卜杜客呢喃道:“人口是波斯的数倍,国土也同样是数倍,远比波斯还要强大。”
罗伯特则看得更仔细。
这里的平民穿着得体,街道上为什么乞讨的孩子,也无堆砌的垃圾,更不会临街倒出一桶屎尿。
繁华的集市,丰富的货物,以及那令人羡慕的市场和购买力。
如果带来一种畅销的东西,保管能发财!
待二人坐上蒸汽火车,感受到那无以伦比的速度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匀速奔跑,且不知疲倦的交通工具,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阿卜杜拉想着。
“这一趟得运多少人和货物,得赚多少钱?”罗伯特好奇地四处看着。
逮至北京时,天还是亮的,街道上人挨人,人挤人,几乎是迈不动脚。
“老兄,这是做什么?”罗伯特用自己娴熟的汉话问道。
“西夷人,别打搅我!”汉子烦躁道。
不过在他感受到手中的一枚大子时,立马就露出了笑脸:“这是围棋大会,今天决出真正的冠军。”
“瞧见没,执黑子的叫江流儿,执白子的叫黑木秀哉,是日本的棋手……”
没有见完决赛,两人就踏入礼部,接受到了培训中。
翌日,二人零散的听闻,那个叫江流儿的少年获得冠军,与那黑木秀哉以及另一人一起,成为了大明皇帝的近臣。
叫什么棋待诏,一看就是宠臣。
朱谊汐见到了眼前这怪异的组合。
波斯人与英国人竟然在一起了。
“贵国想聊阿姆河?”
“尊敬的陛下,那是我波斯的国土……”阿卜杜勒轻声道。
“能打回去再说吧,土地从来没有嘴上谈过去的!”
朱谊汐直接驳斥道,然后目光看向了英国人。
罗伯特则直言道:“我谨代表英格兰与法兰西王国,想要与您签订合约,瓜分荷兰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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