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硝烟弥漫,夕阳的余晖洒在血迹斑斑的大地,映照出苍凉的景象。
士兵们疲惫不堪,蓬头垢面,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口,但仍旧坚持着往上进攻。
片刻后,步兵开始休整。
后方,一座座的投石车,则开始不断地倾泻着石丸,虽然不及火炮的威力,但依旧让人震撼,升龙城的坚固超乎想象。
攻城的红衣火炮,朝廷是不外借的。
况且对付一个安南还要用红衣火炮,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吗?
而此时,纯粹的冷兵器时代,攻城战对于秦军来说,的确是一场历练。
但四万秦军,五千京营,围攻一个不过二十里长的升龙城,竟然要死伤八千人?
这是何等的恐怖。
两成的伤亡啊!
想到这里,他目光投向那群悍不畏旗的秦军,心中止不住的心疼。
秦军是按照京营的模式打造出来的,军法司,包吃住,随军学堂等等。
即使安南的物价不如北京,但平均培养一个秦军的消耗,也超过了二十块银圆。
对于仅有五府,百万众的秦国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支出,即使有朝廷的资助。
“或许无须这么多,两三千而已……”
朱静则一如既往地冷漠。
秦王松了口气,他附和地点点头:“没错,我相信朱将军的实力。”
“依某看,此战结束后,朝廷怕是会赐下伯爵了。”
听到这,朱静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尺寸之功罢了。”
国朝初立时,五等爵分为两种,伯爵、侯爵、公爵降等世袭;子爵、男爵承袭三代、或四代。
故而,时人将伯爵以上的称之为贵爵,子爵、男爵也是凡爵。
换句话说,只有伯爵以上,才算是真正的贵族,子爵、男爵,日后终究还是要落入凡人。
在开国初年,拿伯爵简直不要太容易,但如今战事消弭,朝廷如今战事频繁的地方只有西北,吃土吃沙数载,才能有几个伯爵。
他在安南忙活了两年半,近三年时间,从子爵升到伯爵,已经算是可以了。
据统计,二十年来,男爵、子爵的数量超过了四百之数,而伯爵却只有六十来人,侯、公加一起,都没超过五十。
伯爵,这是多少子爵期盼已久的位置。
在战事低强度的安南就能拿下,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朝廷中也是有反对的,言语秦国并非本土而是藩国,功勋不算数,但陛下乾坤独断。”
秦王轻声道,言语中颇为羡慕:“朱将军的天恩不浅啊!”
他这话是发自内心而出的。
作为皇长子,但他却感觉皇帝对朱静的宠爱远大于他,他犹记得在小时候,皇帝让他们喊其为哥哥。
甚至有传闻,皇帝龙战于野时,朱静就是默认的继承人。
对此,朱静只能沉默。
忽然,他拿起了单筒望远镜。
只见在城头,一只身穿铠甲的大汉,正不断地巡视着,其所到之处,一片欢呼,骤降的士气又重新复起。
仔细看去,其六十来岁,但却身着重甲,头顶上飞着石弹,眨眼间就能让其灰飞烟灭,但其毫不畏惧地四处走动,这般镇定,世之罕见。
“此人是谁?”
“应当是郑柞。”朱静沉声道:“整个升龙城,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
“郑氏秉政百年,历经五代人,此人也掌权近十年,已然算是本事了得。”
“南阮北郑,但如果把安南分为十分,郑氏就有七分,一如三国之时的曹魏。”
秦王就这样听着,微微颔首:“在安南也算是个英雄人物。”
“可惜,他今天碰到了咱们。”
言语间,一阵投石车轰炸结束,轮到了步兵开始发力。
这时候,郑柞就顺理成章地巡视完,开始走下城墙。
“大王,这般强度,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
一旁的将军忙道:“事到如今,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话你给我咽到肚子里,不要乱说。”
郑柞一大把年纪,卸掉了身上的铠甲,气喘吁吁。
他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翌日,城外的三万郑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不到万人的秦军击溃,丢尸弃甲,好不狼狈。
这样一来,升龙城的士气,顿时降到了谷底。
即使郑柞不断鼓舞,并且不吝啬赏赐,但却没有前些时日的振作。
趁其病,要其命。
历经数日后激烈的攻城战,秦军撂下了两千具尸体后,终于登上了升龙城头,外城被陷。
内城这时候也岌岌可危。
即使还握着三万大军,但郑柞知晓升龙已然成了死地,根本就守不住。
其子郑根则一副武将打扮,浑身散发着血腥喂,身材魁梧,他粗声道:“父亲,这场战打不了。”
“我知道。”郑柞此时更显老了几岁,他瞥了一眼儿子:“此战非我之过,而是明国以大欺小。”
“我本以为能够重复黎朝旧事,但这秦军我瞧了仔细,似乎都是咱们安南人,许多还是阮氏军队。”
“打不下去了。”
郑柞摇头苦笑:“时也,命也,黎时坐皇帝,我郑氏为王,一辈子都爬不上去。”
郑根抬起头,嘴唇张了张,但胳膊上的疼痛却让他冷静下来,只能目光下摆,沉默不语。
“卖个好价钱吧!”郑柞长叹一声:“百年的基业,毁于我手啊!”
在雨季到来前的几天,郑氏打开了内城大门,投降了秦国。
秦王大喜过望,按照约定,册封其为顺命郡公,再封黎氏为顺义郡公,算是对其旧势力的一场交代。
郑氏投降,困于宫殿的安南名义之主,黎维最为高兴。
要知道这些年来,郑氏秉政,黎氏宗族不知遭受了多少的劫难,哪怕作为国主也不安生,时刻遭受胁迫,心惊胆颤。
如今终于摆脱这般尴尬的局面,即使为臣,也是欢喜万分。
坐在升龙皇宫,看着其逾矩的样式,秦王直接下令更改替换,使其符合亲王制式。
“高平的莫氏,宣光的武氏,如今看来是不需要末将指挥了。”
朱静很有本分的将指挥权交给了秦王,包括那本有五千,如今只剩下四千的京营。
这些京营将士,将会落地生根,要么担任要职,要么分封土地,可谓是享受富贵。
同时,他们也是秦王最得力的支柱。
“另外,殿下,臣愚见,虽然郑氏、黎氏投降而封爵,但其影响着实太大,当年的莫朝就是如何而倾覆,不得不查。”
“你的意思?”秦王随口问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思考。
“臣带回北京。”朱静略有思考,沉声道:“由陛下重新册封,从而让两姓住在大明,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秦国了。”
“这主意不错。”秦王赞同道:“不过目前不是时候,等把武氏、莫氏俘虏了,再一股脑地送到北京去。”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丢到其他藩国去。”
当年的灭亡陈友谅后,朱元璋就是把其子陈理送到了朝鲜,一举两得。
朱静这方法就是其翻版,甚至是重新翻书。
无论怎么说,这方法确实太妙,比直接杀死强多了。
至此,整个安南,除了霸占高平府的莫氏,宣光的武氏,其余之地尽被秦国收纳。
南方五府,西贡、占城、富安,顺化、新平。
北方十四府,交州府、北江府、谅江府、三江府、建平府、新安府、建昌府、奉化府、清化府、镇蛮府、谅山府、新平府、演州府、安府。
再加上宣光和高平,那就是十六府。
整个安南,合计二十一府之地,三十六州、一百九十个县。
而北方控制的人口多按照,升龙户部档案,差不多有三百万。
而实际上,隐户、奴户等加上,最少也有五百万人。
也就是说,秦国总人口,至少有六百万之数。
这样的区域划分,依旧按照的是明朝的标准。
实际上,战乱两百多年,实际上的版图与区域划分早就模糊了,易名改地的还不少。
所以对于秦国,目前最要紧的就是重新定制版图,规制府、县、直隶州划分。
为了表明正统性,秦王不仅要恢复明时旧制,还得修改史书,将黎朝等进行贬斥。
不过有一项好处,由于安南的史书都是由汉字书写,民间同样也如此,这就省得进行焚书烧史了,节约大量的物力。
在拿下安南的那一天,秦王宣布改国号为秦,全称为大明秦国。
并且他将升龙府改称为交州府。
国都,则谓之河内。
废弃黎朝年号,改之绍武十八年。
这对于整个安南来说,可谓是炸裂的一天。
无数读书人唉声叹气,言语好不容易独立自主,又回到了黑暗的北属时期。
但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在拥有铁血强军的秦王压制下,一切的舆论都化为乌有。
面对秦国的大军压境,武氏犹自反抗,不想屈服,即使面对郡公的利诱也不动心。
这样一来,城破灭族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对高平莫氏来说,是极大的冲击。
高平地理位置特殊,其比邻大明边境,为了不刺激明朝,郑氏一直强忍着不动他。
这也就意味着高平莫氏对大明的依赖性太强。
这般,莫氏在明、秦的压力下,根本就不能动弹,只能选择屈服。
莫敬耀献土归降,被封为归化郡公。
于是,在大明绍武十八年,夏,六月初八,安南改之为秦。
民间则将其称之为秦王元年。
也正是因其丰功伟绩,秦王朱存死后得之庙号:高祖。
谓之秦高祖大王。
但统一安南对于秦国来说只是第一步罢了,真正的困难在于将整个安南数百万百姓,融合为一体,从而使得江山永固。
简单来说,就是老朱家回来了,就不想走了。
无论是之后的赐姓令、《户籍令》、《赐田令》、《赋税令》、《开荒令》等等一系列的政策,制定起来容易,执行起来难。
因为制定的人,都是秦国高层,明人出身,执行的底层官僚,多是本土官吏。
这也是整个秦国统一之后的现状:
决策是汉人,执行是本土。
知易行难,任重道远。
……
同时,在布哈拉城外,同样进行着一场决战。
与郑氏死守升龙不同,阿布都拉汗则带着残兵,一股脑地领出城来,进行最后的决战。
其规模,达到了五万之数。
没办法,布哈拉人,基本上属于游牧民族,对于守城根本就不在行,没有汉人这种五花八门的守法。
翁城?没有。
马道,没有。
其城只强调两点,高与厚。
毕竟只要城高池坚,守城很简单。
只是可惜,他们没料到粮食的不足。
守城七八天后,整个布哈拉城就断粮了。
还不如出城,一决死战。
李定国不敢大意,他明白困兽犹斗的道理。
故而,他进行了保守打法,进行防守而不是主动出击。
“出来了――”
果然,城门洞开,一队队的骑兵走出。
“怎么不对劲!”李定国抬起望远镜,感到费解。
仔细一瞧,他才明白:“这群人竟然都是老弱病残。”
“遭了,中计了――”
“您是说,这阿布都拉汗逃了?”
贾代化惊愕道。
“您有所不知。”这时候,坐镇后方的莱因哈特挺着大肚子说道:
“这阿布都拉汗祖辈,来自于阿斯特拉罕汗国,属于金帐汗国,是术赤汗的后裔。
其汗国被罗刹人灭了之后,札尼伯王子逃到了布哈拉汗国,伊斯坎德尔汗将女儿嫁给了他,两人的儿子继承了汗国。”
“话说,两者都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同姓之人怎么能结婚?”
贾代化不解道。
“鞑子而已,你还管那么多?”
李定国没好气道,这句话的重点是这里吗?
“他的意思,这位阿布都拉汗,并不像拼命的原因,或许是巴望着回到祖地,重新拉起人马呢!”
李定国沉声道:“也有可能南向,去波斯借兵。”
“派人去追,一定要弄清楚他去了哪里。”
“是!”贾代化忙点头。
果然,游骑来报,一支万人骑兵离开了布哈拉城。
这时候,李定国才神情严肃地指向布哈拉城:“如今咱们的任务,就是占据此城,全有河中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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