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女驸马

  负责公报的中书舍人,情况:

  但凡办报纸,都是地方的士绅,亦或者豪商,如徽商,晋商等,都是有钱的主,倒是不缺钱。

  阎崇信这些年在内阁中,基本上都掌管钱粮方面,一听到这些,眼睛一亮:

  这般一看,所有的押金加一起,怕是能抵得过茶税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盐和茶,一个最普及,一个最昂贵,在商税征收中是力度最大的。

  绍武朝相较于前朝崇祯、天启,对于商税的征收力度是最大的。

  财税的十四个清吏司,就有一个专门负责征收商税。

  各县,则设下分司,专门负责征收一应的商税、农税,绝不会让地方沾手。

  仅仅是绍武十六年,整个大明的茶税,就超过了百万块,达到了两百万之巨。

  而是其中,主要产地来自于安徽,福建,四川,江西,浙江等地。

  只要茶叶被收获,立马就征一遍商税,谓之茶税;而如果是出口,这是海关税,就地贩卖,则是坐税。

  换句话来说,仅仅是茶叶,就得来回反复三四遍,甚至四五次税,可谓是朝廷的心头宝。

  而像是酒,大部分就地销售,只有少数才能流通开来,税收虽高,但却不能出口,销售份额也少,一年顶多百万块。

  既然他们不缺钱?何不按年来收?

  朱谋则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露出一丝笑容:据我所知,一份报纸,多者一毫,少则十来文,月售数份,一年的利润可是不小啊!

  阎崇信轻声笑道:若是杀鸡取卵卵,倒也不是不行,但凡事要讲究个细水长流。

  一千押金,只是门槛罢了,若要举办报纸,必须要年纳百块赋税。

  无论经营好坏。

  这番话,众人纷纷颔首。

  说白了,官场上下,尤其是中央朝廷,最忌讳的就是权力失衡,对于报纸自然不太痛快。

  重重限制,与皇帝不谋而合。

  堵胤锡乐观道:全国一千六百县,四百府,若是每府一份报纸,一年也能坐收四万块,简单且方便。

  而若是上千份,那就不得了了。

  这番话惹得众人轻笑。

  不过众人心里还是有了共识:商税确实搞钱。

  再之后,负责公报的中书舍人,则小心翼翼的诉说着管理细则。

  首先,报纸不能涉及御驾,诽谤朝廷要员。

  等等——冯显宗在第一条就提出了异议:据我所知,报纸也有着监督官吏之责,使得其有所约束。

  依我看,就把品阶定在四品吧?

  可——朱谋点头道:不涉及省衙,只是知府这等亲民官,倒是可行。

  中书舍人只能继续道:

  第二,不得设传谣言,诽谤他人。

  第三,报纸不得有辱文风道德……

  第四,报纸前三年不得过县界……

  条条款款,可谓是细致极了。

  若是官员家中也办报纸呢?

  堵胤锡瞧出了漏洞:借此来打击政敌,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您说的是。中书舍人解释道:朝廷规矩,官员基本上都是异地为官,且报纸暂时不出县,打击同僚就显得无有必要了。

  谈到了这个,阎崇信则补充道:官员不得私自书写文章等东西上报,须得实名之。

  折腾了半个时辰,关于报纸的管理细则讨论完毕。

  内阁这才递交给皇帝。

  皇帝看了几遍后,又加上一条:采取责任制。

  若是出现差错,如流言造成损失,则又主编,以及股份一同担责。

  流程细则一下,本以为民间的舆论会平息一些,但没想到更加的涌动了。

  因为一切都是正规透明的。

  所有人不怕钱多,就怕暗箱操作。

  短短一个月间,北京城中的报纸登记,就超过了三十份。

  很显然,北京城百万人口,各色人等,即使识字的人不多,但市场足够辽阔,足以让报纸吃个溜圆。

  卖报卖报喽,文才报,最新鲜的三国,能看个饱咯——

  神仙鬼怪,哪吒闹海,封神演义就在雅贤集——

  宛平县出个母猪,一连下了九个猪崽,独家秘方就在闲话斋……

  哟嚯,倒是热闹。

  齐王临窗而坐,看着街面上的风景,耳旁传来了大量的吆喝声。

  各色的孩童,怀中揣着报纸,喊着不一样的口号,在街头巷尾大肆吆喝。

  来往的行人有的驻足买来,有的不住地抓耳挠腮问着。

  朱存桦见之,一时间感怀备至。

  在年初,皇帝就定下了他的婚事,腊月就得成婚。

  想起了日后家中有人管束,他就感觉不自在。

  但同时,结婚之后就能去就藩,独掌一国,大权在握,这又让他心痒难耐。

  爷,最近这几日,报纸这玩意儿就多了,让人看不了都。

  小二送上了点心,轻声道:在以往,只有一个公报看着,翻来覆去都是朝廷那点事,半月一份,早就没了滋味。

  如今倒是好,各种各样的报纸都有,怎么鬼神,三国,若是识字的都能自己看,一份报纸才十来文,这要是去书店了,那没几贯钱下不来。

  小二述说着喜悦。

  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尤其是来自南方的粮食,通过海运,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北京城,导致京城粮价长期保持稳定。

  换句话来说,从事手工业和商业的人多了,市井文化兴起,许多人物质基础满足了,精神就开始空虚了。

  而如今报纸的涌现,则迅速了填补了空白,使得他们为之欢愉。

  而在之前,像是戏剧一类的,也是在京城兴起。

  像是搭建戏台的茶馆酒楼,在北京城不下百座,可谓是热闹非常。

  这报纸搞钱吗?

  齐王品着茶,轻笑地问道。

  瞧你说的,要是不搞钱,哪有那么多人去弄?

  小二觉得,这个公子怕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您别看这市面上报纸很多,但买的人更多,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必然有茶博士来读解,听的人不少。

  然后各个报纸登的事不同,有的是,有的是家常里短,我还听闻,有了是一些下流的报纸,什么金瓶梅一类的……

  每个人至少要买个三五份来,您说搞钱不?

  齐王听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也准备办一份报纸。

  至于登的内容,自然不是什么政治,而是闲聊杂趣,如斗蛐蛐、斗狗一类的文章。

  整个京城,像这样好玩的人不下十万,而且都是不差钱的主,每人买一份,那岂不是发了?

  越想,他也觉得可行。

  作为藩王,虽然他日后要去就国,但如今每年只能领着年禄,去除掉一些日常花销,根本就剩不下多少。

  寻摸到一个财源,却是要紧的。

  况且,日后他去了齐国,在北京城也要有个眼线,时常关注国内大事。

  而还有什么比报纸最适合的?

  越想越行,他径直起身,下了楼梯。

  而迎面,则撞到了一位贵公子。

  楚王世孙。

  老楚王在绍武初年就薨了,由于是高龄而去,世子上位时,都已经快六十了。

  所以,如今的世孙,也有了二十来岁,真是年轻气盛,好玩的时候。

  二爷——世孙一见到齐王,惊喜的拱手,然后凑上前道:您也是来看这玉堂春?

  什么玉堂春?齐王一愣,搞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嗐,就是这怀庆楼的招牌,玉堂春啊!

  世孙轻声,露出了一副痴笑的模样:最近京城,不知道是哪位大才,写了一份本子,叫《女驸马》,好家伙,风靡整个京城。

  您想,这天下几千年来,那么多个进士状元,哪里有个女驸马,女状元?谁不想瞧瞧模样?

  而就属这玉堂春,模样最为标志,人也俊俏,每天想来听戏的人海了去了——

  齐王闻言,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兴趣。

  成,今个我倒是想要看看——

  言罢,两人就一前一后,来到了戏台前,准备听戏。

  果然,其女子纤腰玉脸,虽然抹着粉彩,但一举一动都具有莫大的诱惑,尤其是一身状元袍出来,惹得众人沸腾。

  为救李郎离家园人,谁料皇榜中状元?

  一戏唱罢,齐王倒是淡定,一旁的世孙则激动莫名,大量的碎银,金钗,好似石头一般扔在台上。

  二爷,待会儿斗狗去?世孙意犹未尽道:我最近寻摸了一条好狗,名叫大黑帅,已经连赢了两三场,赚起了上百块呢……

  不用了。齐王摆摆手:若是夜不归宿,怕是宫里会有人拿着变子出门了……

  他心中感叹,这群留在京城的王府子弟,算是废了。

  他若是留在北京,日后怕也是如此吧。

  崇祯年间的一场大动乱,河南湖广、陕西几乎沦为白地,藩王们自然凄惨异常。

  而山东,则是因为建奴屡次入寇,从而导致许多藩王死伤惨重。

  崇祯初年,分封在各个府的亲王,只有二十八个。

  等到绍武初年,只剩下楚王、福王、瑞王、襄王、荆王、益王、鲁王、唐王等,寥寥十余人罢了。

  至于上千个郡王,更是死伤惨重,十不存一。

  为了安置这些藩王,皇帝将他们一股脑地搬迁到了京城,然后将京畿、辽东的一些荒地,以亲王两百顷、郡王五十顷的份额,分给他们,让其自食其力。

  为了避免文官们说皇帝冷血无情,朝廷每年与亲王两千石,郡王两百石的年禄,算是安置了。

  至于那些将军中尉们,只要还在宗籍上,一律赏赐五百亩地,银百块,迁居辽东。

  但留在京城的亲王、郡王们,可不想去辽东凑热闹,安排个人去守农庄就是了,哪里有京城繁华。

  所以,大量王府子弟,虽然有降等袭爵的鞭子在,但一个个仍旧我行我素,吃喝玩乐不少。

  齐王的报纸客户,大部分是他们。

  而显然,虽然就藩日子苦了些,比不上他们快活,但前途却更加的远大。

  可以预想,皇帝的二十余子,定然有许多耐不住性子的,肯定会留在京城,到时候就也是如此了。

  心中想着,齐王不由得为其感到悲哀。

  或许日后,许多后代子孙,就会变

  成像刘备那样的织席贩履之徒了,但东汉宗室数十万,又有几个刘备起来了?

  到底也是亲戚,我可不能见着不管。

  齐国乘上马车,心里思量着。

  实际上,感怀之下,他也想起了自己日后就藩封国,子孙后代的样子。

  如果沿袭朝廷的规矩,那么不可避免就会如此了。

  虽然王妃都没一个,但齐王却想得更远了。

  匆匆坐上铁轨马车,齐王来到了玉泉山。

  求见皇帝时,就见后者正短衣穿着,拿着一把稻谷,津津有味地在打稻子。

  这没什么,对于皇帝的稀奇古怪举动,齐王已经习惯了。

  但,皇帝却踩踏着木板,一个四方的木柜,中间一个圆筒,上面不买了螺旋状的铁棍,指头粗,随着皇帝上下踏步,其铁筒也是转动起来。

  而其手中的稻谷,放置其中,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稻粒就脱下了。

  几个呼吸之间,一把稻子就脱粒完成了。

  齐王惊了。

  看什么,这是新制的打谷机,甚是方便,能省不少的人力。

  皇帝擦了擦汗,喝了一口盐水,虽然感觉有些累了,但体验到前世小时的打谷,却是让人兴奋。

  父皇勤政爱民,时刻关切着百姓之事,古之尧舜也不过如此吧。

  齐王大声称赞道。

  说吧,有什么事。皇帝换了衣衫,轻声道: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快说来。

  儿子在京城,听了一场《女驸马》的戏,但偶遇了楚王世孙……

  齐王叹道:京城的宗室,如今纵情玩乐,虽然有降爵但却毫无忧虑,儿臣却焦虑他们的未来了……

  不是有宗学吗?

  皇帝随口道:只要想上进的,让他们去免费读书,自己管不过自己,只能败家了。

  这事,管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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